第14章 正月十五
正月十五,天气寒冷也没减人们外出赏花灯的兴致。街上人头攒动,人们呼出的白气被灯一照也显得缥缈起来。
吴一北对猜谜本就没什么兴趣,对赏灯的热情也就尔尔。他只是跟着沈如衿出来,想着她愿意玩什么都随她,自己就是立在一旁看着也兴致盎然。
施亭云没有跟来,吴一北问她,她也是支支吾吾的半天没说出一句囫囵话。问了施亭林才知道,师妹竟另外有约了。
如此一来,吴一北也没什么理由去了,可他偏偏又想去。等他下定决心不跟沈如衿一起去,就要掉头回去的时候,沈如衿看到了他,所以现在他想走也走不了了。
他们二人碰面后,就这么走走逛逛,准时到了沈如衿和范公子约定见面的地点。
他们穿过看热闹的人群挤到最前面,吴一北才认出这里是专用来猜灯谜的地方,不过与先前经过的都不同,那些地方的灯谜都是写在纸上,或者贴在彩灯上,或者挂在一根根长绳上的,这里却是由一个人来出谜面。
沈如衿“咦”了一声,吴一北问:“怎么了?范公子还没到?”
沈如衿道:“我没看见范公子,却看见了他的妹妹。”
沈如衿说的是站在出谜人前面的一位女子,她正低了头用心思索,并没发现他们。
范依鹤突然抬起头来,激动地笑着说:“我知道了,是‘许’字!”
出谜面的人笑着点了点头:“姑娘答对了,这一局的奖品是姑娘的了。”他说着,把一个小巧的布老虎递给范依鹤。范依鹤笑着接了。
周围的人为她鼓掌欢呼,她也不怯场,先是大大方方地向输给自己的对手行了个礼,然后转过身来,向大家行了个礼。
沈如衿过去迎上她,道:“依鹤,想不到你猜谜也这么厉害。”
依鹤见是她,笑道:“沈姐姐,我猜起谜来,可是比我哥还厉害呢。不过我哥他今天来不了,所以托我来。”
沈如衿也没问范公子为何来不了,对依鹤道:“既然你是代表范公子来的,你输给我,也就是他输给我了?”
“没错,不过我可不会输。沈姐姐,这一局刚结束,你来得正好,”范依鹤看向吴一北,道,“不知这位是?”
沈如衿:“这是我的朋友,吴一北吴公子。想必你已经赢了好多人了吧?”
“赢了他们算不了什么,这布老虎我已经有好几个了,”范依鹤笑了笑,“但若是能赢了你就另当别论了。吴公子也是来猜谜的吗?”
吴一北道:“我不是,只是一个人待着无聊就跟着出来走走,你们去猜吧,不用管我。”
此时出谜人前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沈如衿和范依鹤也过去之后,有几个人认出了她们,直接弃权,做起了观众。沈如衿、范依鹤和其他人都站好了,等着开始新一轮的猜谜游戏。
出谜人扬了扬手让大家安静,然后介绍猜谜规则:“必须等我说完谜面之后才可以回答,答不出来的淘汰。
“大家过节就是为了图一乐,一时想不到了猜不出来也是难免,下去了也大家保准不会笑话你。
“所以啊,参加的诸位可别听见其他人猜出来了就也跟着喊谜底,若是被我发现了,说出来,那时才会真的被人笑掉大牙!”
一开始的几个谜面还有其他人的声音喊出答案,渐渐的,说出答案的便只剩下范依鹤和沈如衿了。
倒也不是除了他们以外别人都猜不出灯谜,只是他们两个人回答的速度太快了,别人都抢不过他们。
后来,其他人也渐渐退了下来,和吴一北一起专心看她们两个人猜谜,不过这些人也是爱猜灯谜的,所以即使沈如衿和范依鹤很快就喊出谜底,他们在底下想明白后也是兴奋地拍手称是。
吴一北对灯谜几乎是一窍不通,虽然站在最前面,也只是抱臂做看客而已。
他看沈如衿和范依鹤,一会儿范依鹤比沈如衿快一步答出,一会儿沈如衿又比范依鹤先一步想到,有时候两个人同时想到了,便异口同声地说出答案。
“两位实在厉害,在下的灯谜一个也难不倒你们。”出谜人笑道,“在下只剩一个灯谜了,请二位听好,谜面是:“桥上三星伴月,桥下一心会友。”
吴一北听到这谜面,心里一惊。
这谜面本身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今晚他正好是和沈如衿在桥上碰头的,“桥下一心会友”,除了他和沈如衿是在桥上会面而非桥下,这句简直就是把他当时的心思一句道出。
吴一北正兀自感叹天下竟有这样巧合的事,便听得沈如衿和范依鹤同时喊出谜底:
“是‘爱’字!”
“二位又答对了。”
吴一北的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好像本属于自己的什么东西被别人硬生生抢了去。他想所是今年是范公子来赴约,自己就不仅仅是多余,简直是碍眼了。
他正暗自心闷,一个黑衣女子突然站到了他旁边,手里还有一只布老虎。他往旁边挪了一步,女子也不看他,只是抱着胳膊看着前面,皱着眉头。
“既然二位同时答对了,那就是二位都赢了。”出谜人道。
范依鹤道:“不必再给我布老虎了,我今晚已经得了不少,只给她便好。”
沈如衿接过出谜人给的布老虎,和范依鹤退了下来。
范依鹤一看见这黑衣女子,便开心地说道:“纯斐!你回来得真巧!那些布老虎都送出去了吗?”
吴一北再去看女子时,这被叫做纯斐的已经绽开一个春风般和煦的笑容:
“都送出去了,还留了一个给你。”
周围的人已陆续散去,他们四个人围成一个松垮的小圈。
范依鹤道:“我家里还有好多呢,不用给我留了,就把这个给吴公子吧。”
吴一北忙道:“不必了。”
范依鹤道:“吴公子你就不必客气了,给。”
吴一北道:“不,真的不用了,这个布老虎有点儿丑。”
济纯斐瞪了他一眼。范依鹤不好意思地说道:“啊,那我自己留着吧。”
济纯斐道:“他不要我要。”说着便将布老虎接过,又瞪了吴一北一眼。
沈如衿无遗憾地对范依鹤说道:“看来,今年还是没有分出胜负。”
范依鹤也有些不开心地揪着手里布老虎的耳朵道:“是啊。”
吴一北道:“不妨事,大不了明年你们再比一场。”
他刚说完,就感觉到沈如衿和范依鹤都变得有些不自然。
“明年我可能就来不了了。”范依鹤苦着脸说。
“依鹤明年——”沈如衿话没说完,范依鹤就笑着打断了她道:
“好了,天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吴一北等沈如衿的目光从她们离开的方向收回来,才问道:“为什么她明年不能来了?”
沈如衿了口气,说道:“她明年就要成亲了,以后不能这么自由了吧。”
“给。”
她突然笑着把黑色的布老虎递给吴一北。
吴一北手比脑子快,想也没想就先接了过来。等他已经把它拿在手里了,才道:“这是你得的,就自己留着吧。”
沈如衿摇摇头道:“你在这儿站了一夜,我总不能让你空手回去。”
在吴一北看来,这布老虎对于沈如衿,是有特殊意义的,所以他不肯收下。
“你就收下吧,”沈如衿道,“我若是想要,只要猜几个灯谜就能再得一个。”
吴一北也就不再推辞,收下了。
他们又看了一会儿花灯。
虽然沈如衿尽力没有表现出来,可吴一北还是能感觉到她不太开心。
所以,没过多久,吴一北便说自己有些累了,不愿再逛,两人便往回返,走回今晚碰面的桥上后,他们便分路而行了。
吴一北看着沈如衿远去,觉得她的背影万分落寞。看着她这副样子,吴一北的心也不由得疼了起来。今晚范公子没来赴约,她一定是不开心了。范公子的妹妹明年就结婚,想必范公子也快了吧。他越想越替她伤心。
于是,吴一北在又喝过很多酒后,就做了一件大蠢事。
他跑去安慰她去了。
大半夜的,整个沈府都惊动了。
吴一北说了很多,说着说着自己也委屈起来。他劝沈如衿不要太难过,又乱七八糟说了些别的没有人能听懂的话。
沈如衿耐心地听他说,虽然听不明白意思,也笑着都应了。
后来吴一北又想起来她给自己的布老虎,说要回去把布老虎拿来还给她,他不能要。沈如衿担心他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怕他随便拐进条小巷子就躺下睡了,所以要派人送他回去。吴一北却说什么也不要人送,说他自己认识路。
沈如衿拗不过他,只得面儿答应了让他自己回去,又派人在后面悄悄跟着吴一北,一直到看见吴一北进了施宅,这才回来。
吴一北走之前还说要把布老虎给送回来,可他回去之后就把这事给忘了,倒头就睡。
从吴一北的话里,沈如衿猜到了吴一北定是误会了自己和范公子,所以正月十六那天,小星便去找吴一北。见了吴一北,她只是笑笑,将一封信递给他,便走了。
吴一北看了沈如衿写的信,头更疼了起来。
沈如衿没有亲自来跟他解释,自然是为了给他留面子。
他的确已没有脸面去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