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阿祾家的故事83
自离开修罗门回城之后，有家人陪伴身侧的林若晗彻底放松下来，结果沉沉睡了两日。如果不是大夫亲口说她只是睡过去了，只怕魏琂和魏祾父女俩就要唤魂了。
等她醒过来时，所有的事情皆已尘埃落定。
正倚在枕上细细喝粥的林若晗听到冉森最后的结局时，勺子一顿：“你刚才说什么？”
“先五马分尸然后悬首城墙，示众三日”阿祾淡定回道。
“嘶——”林若晗倒吸一口凉气，面上做出害怕的表情，“真惨啊。”
阿祾疑惑：“其实比较惨的不是我们吗？我觉得他是活该。”
“虽然说是个变态，但好歹也是条人命。落得这么个下场，的确凄惨。”
与心软的林若晗不同，阿祾还是小声嘟囔了一句：“活该。”
就在这时，传来敲门声，随即听得林淇的声音：“阿晗？”
阿祾连忙从床上下来跑去开门，喊了声“姑祖母”将人迎了进来。见到林淇面上似乎有局促之色，阿祾便寻了个借口离开了，将房间留给了姑侄二人。啊，不对，严格来说应该是母女二人。
自修罗门事件之后，林若晗真正的身世已经是个不公开的秘密了。
而作为当事人的林若晗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姑姑，是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继续叫“姑姑”呢，还是称呼“母亲”呢？
“呃……”在称呼上犯了难的林若晗一时语塞，面露囧色。
于是，二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有些微妙。良久，还是林淇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不必在意称呼。无论是母亲还是姑母，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听到这句话林若晗长舒一口气，也不再纠结，向林淇笑道：“其实这些事情都发生得太突然了，我一时有些难以消化。”
林淇闻言陷入沉默，自责又怜悯道：“是我将你卷进了危险里。”
“怎么会！”林若晗连忙反驳道，“谁一开始就能料到之后十几年的事情呢？那就不是人，是神仙了。为了防止这种事情的发生，凡是姑姑能考虑到的都为我做到了。”林若晗又叹了一声，“就是我自己不争气，习武的时候老偷懒，戒备心也不够强，这才中了别人的计。”
林淇看向林若晗的目光中满含怜惜和骄傲：“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说罢忍不住伸出手去揉了揉林若晗的头发。
“哈哈哈……”林若晗边笑着边顺手搂住了林淇，撒娇似的说道，“那当然是姑姑教得好，名师出高徒嘛！”
林淇不觉有些好笑，她伸出手指亲昵地点了点林若晗的额头：“你呀，夸你一句就急着往自己脸上贴金，一点也不谦虚。”
之前还略微尴尬局促的气氛就这样在二人间消融了，又恢复了以前那种亲密无间的状态。林若晗在林淇的身上蹭了蹭，缓缓道：“其实不管怎么称呼，您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您给了我生命，于我有生恩；阿父阿娘教养我长大，于我有养恩。无论生母还是养母，都一直陪在我身边。修罗门这件事虽然遭受了一些折磨，但也让我意识到我的确是一个很有运气的人。”
林淇将自己的孩子满满搂在怀中，爱怜地轻抚着她：“能遇见林家，是我们母女二人最大的幸运。”
“谢谢您。”
林淇淡然一笑：“不客气。”
“不过有个问题我还是很好奇。”
“想问什么就问吧。姑姑对你一定知无不答。”
“您当年到底看上那变态哪一点了？”
“……”林淇瞬间有种被噎住了的感觉，她想了半天才勉强答道，“可能是他长得还挺好看的吧。”
这个回答让林若晗还有点骄傲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就说其实自己长得也挺好看的呗。林淇俯首望着那张与年轻时的冉森极为相似的容貌，带了些庆幸般地叹道：“幸好，你只是长得像他，心地倒是既善良又敞亮。”
“其实也没有那么好。”林若晗又想起来以前威胁安姨娘的那种兴奋感，还有在修罗门与叛徒厮杀时感到的愉悦，不由将林淇抱得更紧了些，“我有一点害怕会变成那样的人。”毕竟能掌握他人的生死，这一点真的很有诱惑力。
“你若真是同他一样的人，今日也不会有阿祾这个人了。他一向最喜欢看别人亲手毁灭自己最在意的人。也幸好我们去的及时，不然你和阿祾只怕都活不成。”
林淇正说着就感到怀里的林若晗抖动了一下，便安抚道：“别怕，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
房间内母女二人气氛融洽，守着门缝悄悄观察着里面动静的阿祾面上浮出淡淡的笑意，忽的就听耳边传来程梓的声音：“嘿，孔夫子可说过的，非礼勿看啊。”说着就拽着阿祾走开了。
被拽着走的阿祾费力把衣领子从程梓的手里抢救了出来：“别那么用力，我衣服皱了。”
“你说你一个千金大小姐，怎么还干这种听墙角的事儿呢？”程梓给阿祾递过一支糖葫芦，又咬了一口自己手上的，“挺猥琐的。”
阿祾接过糖葫芦，又颇为好奇地问程梓：“什么叫猥琐？”
“……”忘了，这小姑娘词汇还没有那么丰富。但是这个词义他又不是很好解释，程梓一时愣怔在原地，努力想着该怎么解释，不过没多长时间他就干脆放弃了,“哎呀，反正不是什么好词儿。记住以后听墙角这种事儿别干就行了。”
阿祾皱了皱鼻子：“你怎么像个老妈子一样，啰哩啰嗦的。”
走在前面的程梓一听这话，就觉得这小丫头没点感恩之心，亏得他还给她带了串糖葫芦呢。程梓脚步一停，一个回身从阿祾嘴下把糖葫芦抢了回来。
“哎你干嘛？”才咬了一口糖葫芦就被程梓抢走，阿祾一时觉得有些牙疼。她捂着嘴，莫名地看着程梓的背影，迈步追了上去。
程梓用力咬下一颗山楂，瞥了一眼追至身侧的阿祾：“说我是老妈子的人，没资格吃我买的糖葫芦。”
“……这么小心眼儿吗？”
“对呀，我就是很小心眼。”程梓的脸上露出了贱兮兮的笑容，冲阿祾做了个鬼脸。
阿祾摇头。无语。
“再说了，那天要不是你拽着我，我就不会错过谷内前辈们一同出手制服修罗门门主的精彩场面。听说师父都使出了看家本领呢！我本来能学到很多的，都是你。”
阿祾一下停住脚步，往旁边挪了好几步，生怕被程梓手里的指着自己的那根签子戳到。
“你好好说话，别用尖头儿指着人。”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程梓也有些不好意思，讪讪收回手去：“反正像你这样不识好人心的人，别吃我糖葫芦。”随后又嘟囔着说，“要不是看你这两日晚上睡不好，鬼才买糖葫芦安慰你。”
尽管程梓嘟囔得很小声，阿祾却还是听进了耳朵里。她脚下一停，一脸疑惑：“你怎么知道我没睡好？”
程梓身体一直，“呃”了半天才想到了一个理由：“我夜里饿了去厨房的时候瞥见你坐屋门口发呆来着。”
“你知道去厨房的时候经过我院子是绕远路吧？”
这下程梓就更难接话了。就在他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就听不远处传来魏琂的声音：“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呢？”
阿祾和程梓回身看去，就见魏琂走了进来，俩小孩乖乖行礼问安后，阿祾指着程梓道：“程梓抢我糖葫芦。”
程梓梗着脖子缓缓转头看向阿祾，满脸的难以置信：“居然，告状？”
阿祾一挑眉，手掌张开递到程梓面前。程梓无语，瞪了阿祾一眼，乖乖交出了糖葫芦。
见俩小孩暗地里较劲，魏琂也觉得有些好笑，嘱咐了阿祾几句不要忘记背书的话，便进了屋。
说起背书，程梓笑得幸灾乐祸：“你今晚上要是再睡不着就多背几篇文章吧，别忘了夫子们还要单独考你呢。”
阿祾冷着脸，一腿扫向程梓。程梓轻巧地躲了过去，笑嘻嘻道：“你要不想背书，我倒还有个方法。”
一听这话，阿祾站定，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我不是很感兴趣，但你说有别的方法，倒也可以说来听听。”
“我给你说……”
于是，这晚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的阿祾决定试一试程梓的办法。她裹起了被子，一路小跑出院子，最后敲响了豫王夫妇卧房的门。
在外等了一会儿，就见她父亲披着外衣开了门。
“阿祾？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魏琂连忙打开门，让阿祾走了进来。
“我做噩梦了。”阿祾垂着头，语气颇为忸怩，似乎是很不想承认自己害怕这件事，“梦里有好几条蛇缠着我，有一点，嗯，害怕……”
“来，阿祾。”已经躺下的林若晗拍了拍床，示意她赶紧上来。
阿祾也不客气，直接扑到了林若晗身边紧挨着躺下，又看了眼她爹脸上无奈的神色，小声道：“程梓说撒娇是小孩子的特权。”
魏琂无语摇头。
林若晗笑着揽住阿祾：“他说的没错。阿爹阿娘都在，就算做噩梦了也不用害怕。”
于是豫王夫妇让阿祾睡在了中间，林若晗颇有节奏地轻拍着阿祾的背，安抚着她渐渐进入梦乡。另一边的魏琂就静静地看着妻子哄着女儿的入睡，觉得自己现在仿佛是世间最幸福的人。
不过这种幸福最好不要持续太久。面对直到第十个夜晚还要赖在这里一起睡的阿祾，魏琂毫不留情地用被子裹起女儿，亲自将她送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你明天告诉程梓：小孩子撒娇也是有限度的！”
然而阿祾一针见血地戳穿了事情的本质，“父王就是想独占阿娘吧。”
魏琂笑：“我儿聪慧。”
阿祾缩在被子里轻哼了一声：父王是小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