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失落的亡魂
“您好欢迎光临——”
冷藏柜被人打开，一只修长的手捏住一瓶罐装可乐，冷气凝结成水珠跌在云铮手心里
前台上夜班的小姐姐一边敷着抗衰老面膜，一边刷着抖音哈哈大笑，云铮捏了捏口罩，下意识检查脸有没有暴露出来，这才放下心来走到前台
“微信支付——三元——”
“谢谢您的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24小时便利店的自动触发声，在整条漆黑的街道显得那么突兀，甚至连那俏皮的萝莉尾音都久久盘旋在身后
“啪”
易拉罐拉环被轻轻扣起，所有积压已久的气泡争先恐后冒了出来，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
冰凉的可乐顺着喉管一路滑过肠道，在燥热的夏季夜晚里，带去了如冬雪般的酷爽
云铮舔过唇角，将一饮而尽的易拉罐扔进垃圾桶，随便找了个长椅靠坐着，正当他掏出烟盒准备来根华子消磨时间的时候，手机“叮咚”一声，一条匿名短信输送过来
云铮下意识去摸手机，短信里只有一张图片，画质略微模糊不清，拍摄者好像站在巷子深处，正对着偷拍一群光着膀子撸串喝酒的糙汉子
双指拖住图片又张开，图片放大在一条刺着纹身的臂膀上，那团刺青图案繁琐复杂，像是一条盘旋的蛟龙，又像是露着尖牙的毒蛇
云铮瞳孔猛的一缩，眼前闪过一幕幕场景
尖叫、哀求、哭喊
男孩儿的喉咙被人死死扼住，稍有不慎便会被掐断，层层青筋攀延在那只掐着男孩儿的胳膊上，顺势一路往上，那块在明灭暗灯下诡谲的图案
云铮登时回复到
“地址”
不过两秒，对面甩来一个定位
“昆山市孺宪区李坡镇…”
星夜漫漫，点点繁星缀在黑色幕布上，一辆长安深蓝sl03平稳的行驶在高速架桥上，车窗外闪过一道道橘黄的灯光
远处是黑沉如墨的群山剪影，风呼啸着掠过十里长街
云铮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因为太过激动而微微颤抖，一十三年来，终于有了关于年少时所见纹身的线索，终于离找到他弟弟的方向迈了一小步
他有时候控制不住的去想，弟弟是否还活着，是否还健全的存活于人世
可惜没人能解答这一切，唯有随行的风默默咬着车尾
高速架桥的另一方，从黑暗中忽然窜出一辆极速行驶的桑塔纳，它像是黑夜里一只行动迅猛的豹子，快如闪电，咆哮着奔跑
桑塔纳强烈的白色车灯晃着云铮的双眼，他心跳一顿迅速往左打方向盘，两辆车身“砰！”的撞击
长安深蓝sl03右侧副驾驶瞬间被挤压变形，车头严重损坏的桑塔纳依旧不顾一切的横冲直撞，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在空旷的车道就像是厉鬼在尖叫
云铮猛的一踩油门，将桑塔纳顶了出去，随即自己半个车身彻底成了废铜烂铁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儿，云铮浑身冷汗涔涔，越来越浓的黑烟从车内蹿了出来，他忽然打开车门翻滚而下，跟着失控的桑塔纳一同滚下桥洞
“砰——！轰隆隆！！”
长安深蓝sl03在顷刻间爆炸，爆发出巨大的火焰冲击力，高速架桥上散落一地的烧焦铁皮碎片
东方廷龙大饭店
金碧辉煌的小包厢内，一群便衣警察推杯换盏大口喝着果汁，张韦和陈星守在火锅前，肉一熟咕噜咕噜冒着泡，捞上来急急忙忙塞进嘴里
池国纲一时兴起喝了瓶啤的，满脸通红拍着一旁埋头干饭的池淮肩膀，举杯恭贺道：“我们小淮啊，从辅警转正成真正的刑警，才用了不到两年！转正文书现在就在路上，啊，让我们现在就高兴欢呼起来！”
所有人都放下担子，大声叫，大声唱，知道的以为是兄弟聚会，不知道还以为是精神病院友友交流病情搞嗨了
池淮正往嘴里填充着美食，舌尖忽然碰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唰的一下脸都白了，碗筷一搁就往厕所跑
陈星一脸懵逼，叫道“池哥，哪去？”
池淮头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池国纲笑眯眯的端起池淮的碗给众人一看，里面赫然躺着一块肥嘟嘟的毛肚，众人登时笑倒一片
“池大队长也太狠了！怎么能用毛肚攻击我们池哥？”
所有人都知道池淮爱吃火锅，可又非常惧怕毛肚，说是毛肚就像毛毛虫似的，看着让人发怵
只要池国纲在大型火锅吞食现场，有事没事就想纠正池淮这个亲侄子挑食的习惯，惹得每一次池淮都痛苦万分
作为队里唯一的女性成员，烛欣撩起被水蒸气打湿的刘海，大腿一迈撂在另一张椅子上抬起筷子趁着所有人都在笑，夹起一大块肥牛来
忙着看戏的张韦登时就急了，“烛欣姐，你在干什么？你手里是什么？！我问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烛欣张开大嘴，原本的口红都随着那一大块肥牛被卷进了嘴里，滑到了肚子里，烛欣满足的发出一声喟叹
在张韦眼巴巴的注视下，德逞的笑了，旋即送上一个飞吻“听姐的话，这肥牛你把握不住，让姐来”
众人一片风卷残云，等到池淮叼着烟从外面进来，痛心疾首的指着那片空盘子，控诉所有人“钱是我付的，你们这些白嫖的连块牛肉都不给我留啊！说好的兄弟一辈子有福同享呢？”
池国纲带头将脸扭在了一边，众人也都跟着照猫画虎的学，烛欣弱弱的抬起一只胳膊，像小学生发言似的，“池淮，能再给姐上几盘甜点吗？”
池淮：“………”
呼吸渐渐深重，耳朵不时还在翁鸣，身下是冰冷刺骨的河水，云铮奋力支撑着身子从湿泥里爬起来
桑塔纳因为自身巨大的冲击力，以及爆炸时的推力坠毁在更远的深河滩里
云铮努力呼吸着氧气，感觉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挤压着他的胸腔，他一瘸一拐的往桑塔纳走去，打开车门，主驾驶上的人已经头破血流，一动不动了
云铮将那人从驾驶室拖出来，手下触及到的身躯一片冰冷，借着月光他看清了那人的脸，忽然愣在原地
那是一张和自己极其相似的脸，半边脸虽然已经被碎玻璃划烂，但推测最起码七八分相像，云铮沉默的注视着对方
他认识他
华亭复大金融系教授——白桑结
手背触摸到白桑结的脖颈，一片冰凉，根本不像是刚刚车祸死亡的样子，扯开领子，裸露肌肤并未有尸斑，死亡时间差不多可以推测就在最近这两天
他爬进桑塔纳仔仔细细检查起来，车身受损过于严重，实在难以存留线索，况且如今还泡进了河里
云铮捏着胸口那块布料，忽的涌上一口鲜血呕了出来，水面染成血红色，
远处高速架桥上熊熊燃烧的烈火越发炫目，四里八方终于传来了警笛、消防车的声音
云铮眯着眸子，瞬间脱/光了衣服，又去掰扯白桑结，两人互换好衣服后，云铮抱着白桑结的尸体一头扎进泥水里
模糊不清的喧闹声在水上徘徊，水下一片寂静，仿佛两个人与世界就此隔绝开来
一双皮鞋陷进泥里，似乎是那人嫌他碍事，直接赤脚向桑塔纳奔跑过来，一把揪住了云铮的领子
远处手电筒晃着光，有人喊道“池哥，找到了吗？”
池淮将云铮抱进怀里，泥沾在他一杯奶茶价位的annualring复古袖口白衫上
“找出两泥鳅，拔出一个还带着一个！你过来再背一个！”
云峥身上的衣服吸饱了水，这下子水湿淋淋全往池淮身上跑，哪处干着就往哪处钻。池淮没走几步就感觉屁股后头浪嗖嗖的
就在刚才，东方廷龙大饭店内华亭市公安刑侦支队在刑侦总队大队长池国纲的带领下为预备从辅警转正的池淮庆祝
所有人正在欢乐的享用被恭贺本人的金钱所购买的口感丝滑甘甜的甜品，忽然接到一通电话
从华亭市通往昆山市的高速架桥公路上发生一起车祸爆炸案
所有人立刻放下碗筷奔赴现场，池淮首当其冲，随机挑选三名幸运队员开着他的粪叉子就“嗡—”的一声冲进了浓重的夜色里
车内对讲机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报告池大队长，消防车已经灭火，初步判断是两辆车撞毁，没有发现伤亡人员，另一辆还在搜寻”
池国纲捏着对讲机：“收到”，随即又猛的拍了拍池淮的背：“没吃饭吗？开快点！”
池淮毫不客气的怼回去：“是车跑又不是我跑，随即一脚踩下油门，速度直接飙到180迈，所有成员猝不及防弹出去又被安全带勒了回去，胃里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陈星坐在副驾驶双手紧紧抓着身后的座椅，嘴型大张成o字形，显然是被爽到了
一记铁砂掌直直拍在池淮后脑勺，只听一个雄浑有力的声音颤巍巍的骂道：“臭小子！城市内飙车，回去自觉交罚单吊销驾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