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假面和良心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哦，是我能猜到的人？我想想，那应该是……”绿间真太郎似乎想到了什么，往前走了两步。
赤司征十郎毕竟是中学生篮球冠军队的一员，动作更快，景观阳台边缘放有装饰用的铠甲，他迅速抽出佩剑，直刺而去。
佩剑是仿制品，材质却不假，即便没有开刃，分量摆在那里，打人还是很疼的。赤司的剑术不算太高明，对付基德仍然绰绰有余。
为了伪装成一个一米九四的大高个，基德穿了十分夸张的内增高，本来活动就很困难，现在还被动作灵活的人殴打。他左支右绌，连连痛呼，眼看打又打不过，话也套不出来，反正已经确定宝石不在他身上，风紧扯呼啦！
选在景观阳台“偶遇”就是为了方便逃走！明亮的长廊骤然断电，天色昏暗花园又没开灯，周身陷入黑暗之中，赤司征十郎眼前茫茫，却仍抓住机会发动最后一击。
“撕拉”，似乎是布料破碎的声音。只划破了衣服吗？赤司有点失望，他并没有击中肉体的手感。
没关系，别院已经被包围了，岂是区区虫豸能够逃脱的。
赤司征十郎把佩剑放在一边，摸索寻到铁艺椅坐下，等待灯光重新亮起。
滑翔翼被扎了个大洞，基德勉强飞了一会儿，很快就失去平衡，左摇右摆还转圈，最后一头栽倒在草坪上。好不容易把摇晕的脑子拍清醒，怪盗把嘴里草屑呸呸掉，扶正夜视仪。
愤恨地瞪了眼可恶的大少爷，他还是没敢尝试去找回场子，只好裹紧自己的黑色外衣，鸟悄地溜去自己布置好的位置。
马上就要十点了，月光下的魔术师登场可不能迟到——绝不是因为被他打得满地打滚害怕了！
菊丸英二百无聊赖地扯了根狗尾巴草，先是去骚扰不二周助，未果后只能自己转着玩：“大姐姐，怪盗基德真的会在这里出现吗？”
“小朋友是这么说的，试一试呗。”大桥恋耸耸肩。这个动作在宽松的黑熊装束里并不明显。
“小弟弟，怪盗基德真的会在这里出现吗？”菊丸英二又去问柯南。可以看出来他是真的无聊了。
“啊？嗯……基德的预告函上是这么说的哦，会在晚上十点时降临中式庭院的景观亭。”原本在严肃沉思着什么的男孩用过于稚气的声音回答。
大桥恋看了他一眼。他可能不知道，这种行为在最新的网络风尚中被称为“夹子”，当然对小朋友来说或许是正常的。
“那个……那个诗歌一样的谜语时什么来着？从哪里看得出来是十点？哪里看得出是这里？”菊丸英二挠挠头，他已经连谜语都忘记了。
“‘紧随犬后的豚，牡丹盛放之巅’，‘犬’和‘豚’指的是十二地支里的‘戌’和‘亥’，‘亥’是晚上十点；至于牡丹，牡丹是华国的国花，尽管其他花园也种有牡丹，但我认为它指的应该是这里。”柯南的声音固然还带有儿童的稚嫩，但其中的冷静自信可见一斑。
“咦，真的吗！你好厉害喵！”菊丸鼓掌。
“哈哈哈，也没有啦。”年仅八岁的男孩被夸得有些熏熏然，然后猛地意识到什么，声音又夹起来了，“我、我也是猜的，在电视上看过这样的节目呢！”
菊丸英二愣了一下：“哦哦，是这样啊。”他的眼神飘移了一下，看向自己的小伙伴，腹黑的白熊冲他摇摇头。
当面议论别人是不礼貌的，即使对方是小孩子。
黑熊摸了摸下巴，在心里吐槽：聪明小孩有怪癖，也是情有可原，但怪到让在场的三个人都不适，不得不说也是天赋异禀。
柯南敏锐地注意到，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他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吗？难道他不像小孩吗？不行，要低调。
秒针转过最后一圈，“咔”地一下，时针和分针就位，在寂静的夜晚中，报时的钟声穿透建筑，飘飘渺渺地传到几人耳边。
仿佛是使用了什么魔法，晚风撩开了满月的面纱，清澄的月光柔柔地洒落，身着白色礼服和礼帽的男子从高处落向凉亭顶部，长长地斗篷随风而动。
“女士们，先生们……”怪盗抬起双手，正要像魔术师一样开场致辞，斜插进来的女声却粗鲁地打断了他——
“魔术大师手段了得啊，连天气都能改变。天气预报说明天会下雨，不如你想办法把雨弄没了？”大桥恋摸摸自己的皮毛，“毕竟下雨天会弄湿毛发，很讨厌。”
难道你平时也打扮成黑熊吗？基德忍下吐槽，彬彬有礼地回答：“只是天公作美。美丽的小姐，月有阴晴圆缺，晴有晴好，雨有雨趣，会变化的世界才有趣。”
“哦。”黑熊非常敷衍地应了声。
没有人说话，场面一度十分尴尬。作为怪盗，基德是习惯高调出场，留下只言片语，完成表演后再盛大退场，但今天……他表演场面最重要的道具中森警部呢？他自己站在凉亭上跟下面大大小小四个人目目相觑，显得很傻耶。
“怎么，中森警部已经放弃了与我同台竞技了？”基德抬手扶了扶帽檐，露出不屑的笑容，“那群鬣狗般的侦探也承认自己的无能了吗？”
——“为什么叫警察呢，反正你什么都没偷到。”少年平静地阐述事实，“赤司君气量很大，不会记仇的。”
不二倏地睁开双眼，惊诧地发现他身边竟然还有一个人！就离他两步远，他怎么会没有注意到！
那是个身量跟他差不多的少年，浅蓝的头发在明亮的月华之下泛出银光，皮肤白得甚至呈现出了透明感。
明明是如此显眼……仔细一看好像并不起眼……嗯，存在感是不怎么明显……
这一整天，他都遭遇了什么？基德被讽刺得心里一塞，也说不清到底是被痛殴的身体疼，还是被嘲讽的心更痛。
他眨了眨眼，决心记住这家伙的脸，以后找机会洗刷自己的英名！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他闭眼，再睁眼，大概半秒的功夫……那个少年不见了。
人呢？！一个大活人还能融化在月光里吗？
寂寂庭院，只剩下本来就在的两只熊、一只大猫、一个小屁孩，还有他这个站在凉亭顶上吹风的傻子。
“刚才……是不是有人说话？”基德都有点不自信了。
“当然有啊，你是哪个学校——人呢？”菊丸英二茫然地环顾四周，表情慢慢变得惊恐，“不、不二，刚刚说话那个男生不是在你身边吗？”
“是——”不二周助扭头看去，身旁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短暂的沉寂后，大猫发出惨叫。
他连蹦带跳地窜到白熊后，抓住那毛茸茸的玩偶服，试图从朋友身上汲取到安慰；然而不二周助才是离幽灵最近的人。菊丸英二双眼含泪，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
最终他把白熊拖到大桥恋身边，再把柯南捞起来抱着，四个人挤到一起，靠着人群获取安全感。黑熊大姐姐看起来凶神恶煞的，说不定能吓退幽灵，他如此安慰自己。
“你有个好朋友呢。”大桥恋对白熊说。
不二周助笑眯眯：“英二一直都是很好的人，是我珍贵的朋友。”
眼看基德就要扛不住幽灵的惊悚准备跑路了，大桥恋故意重提刚才的话题：“警察是我故意引走的，因为想当面骂你。”
“征十郎把自己的朋友都请来聚会，是因为今天是他亡母的生日，他只是想给妈妈过个生日。约瑟芬·米格伦是他妈妈喜欢的画家、‘遗忘’跟他妈妈的眼睛颜色一模一样。说要送给迹部太太，只不过是托词，”黑熊眼睛都不眨一下，看着少年拿着长竹竿靠近，“你把这一切都毁了。”
怪盗基德如遭雷击，突然就想起大少爷坐在漆黑寂静的观景阳台时的模样……基德正要反省，然后被长杆猛地叉下来了。
“黄濑君也就算了，连绿间君都打晕了，实在太过分了。”
“——怪盗基德！”笠松幸男狂奔而来，用平时踹黄濑的十倍力量邦邦给他两脚。可惜第三脚踢了个落空……
现场突然冒出了一堆脑袋五颜六色的少年。
“小黑子！为什么是‘黄濑君就算了’，难道我不是你关系最好的小伙伴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我认为我们的关系很普通。”
“啊！小黑子！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黄濑猛地扑上去，把黑子哲也手里的竹竿都撞飞了。
在混乱中，赤司踱步到黑熊身边，认真地解释：“不是这样的，家母的生日在12月。”
“难道你不想她？”黑熊揉了揉他的脑袋，“有1的真话含量，就是实打实的真话了，我这至少远超1了。”
少年心知诡辩不过她，干脆就不辩了，只用那双红彤彤的眼睛无声地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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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么发现他的？”白熊意指幽灵少年，“他明明就在我身边，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当然我连他什么时候到我身边的都不知道。”
“凡走过必留下痕迹，他又不能真的融入空气。”黑熊有点困了，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白熊歪着头想了想：“哦，是影子。”
“那么，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呢？”
黑熊对他翻了个白眼：“你真的很无聊哎！”
菊丸英二在旁边听得迷迷糊糊，连忙追问，但二熊不是笑而不语，就是“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一副糊弄小孩的模样，搞得大猫只能抱紧真正的小孩嘀嘀咕咕，抱怨他们。
黑熊清凌凌的目光落在柯南身上，看得他浑身僵硬，更加坚定自己闭嘴的决心。
菊丸英二果然很快就知道了——他看见了另一个不二！穿着常服的不二！不二跟他约好了要一起穿玩偶服过来的，所以……emmm，那个是冒牌货！
“不二，有人冒充你！”大猫拍了拍白熊的肩膀，“让我猜猜是谁会干这种事？哦~是立海大的仁王！”
“噗哩，你猜对了，也猜错了。当当~他才是真正的不二周助。”白熊摘下自己帽子，露出银色的头发。
“抱歉，英二。仁王说他很无聊，我觉得这样也蛮有趣的，就把衣服借给他了。”
“啊！好过分！只瞒着我一个人！”
备受摧残的基德终于逃回了家。
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怪盗明天居然还要上学呢？他迅速洗了个澡，然后费劲地给自己擦药油。这群可恶的家伙！就算他有不对的地方，现在也已经用肉体偿还了，两不相欠了！
月至中天，大半个东京都睡着了，基德猛地惊醒，再次想起大少独自坐在黑暗中看向茫茫夜色的场景，良心被反复殴打。
呜呜呜，他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