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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安室的职场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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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到晚饭,小鹤的电话就打到迹部邸,鬼哭狼嚎说不住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医院被虐待了。

    迹部景吾的眉头刚皱起,就听见那边刺过来一句话——“你就算出院了,也逃不过我的魔掌。”

    哦,那没事了。

    想了想,景吾还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了两句:“你不要太刺激她,她脑子受伤了。”

    刺激吗?大桥恋觉得小朋友还是不够了解贺知鹤知。她往鹤知那瞅一眼,果然是光打雷不下雨,嚎了半天,眼睛还是干的。

    眼见不能逃离奇怪的女人,小鹤只好收声,委屈地喝了口水。

    对方正在优哉游哉地吃她的晚餐。

    尽管早餐被抢后,午餐和晚餐都已经加量,确保足够两个人分食,但鹤知还是心有不忿,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凭什么、算什么,怎么就来吃她的饭睡她的床。

    “你真的是我妹妹?我觉得不像啊。”小鹤琢磨了一下,觉得尊贵的姐姐大人不可能如此凄惨。

    小恋闻言看了她一眼:“上一代人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

    什么——鹤知瞪大双眼,感觉自己吃到了一个大瓜。

    但之后无论她怎么旁敲侧击,大桥恋都没有再说,把她吊得心里跟被猫挠一样。

    为了吃瓜,贺知鹤知决定剑走偏锋,故意说:“我看你就是假的,知道我失忆了认不出来,特意跑来骗吃骗喝的。”

    这话说得没道理,她认不出来,迹部景吾还认不出来吗;就算景吾不认识,家里的老管家总认得。

    大桥恋并不同她辩解,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后,突然扭头跟陪护的阿姨说:“小鹤十三岁都还在尿床,初中的修学旅行,大家住在一起,她……”

    “不可能!你这是污蔑——”贺知鹤知哀嚎。

    年逾六十的护工阿姨笑得很慈祥,看她们玩闹。

    大桥恋在说谎,阿姨也知道她说谎,阿姨在贺知家工作了四十年。

    但失忆的贺知鹤知不知道。尽管她自信她绝对不可能十三岁了都还尿床,可她突然领悟了,失去记忆的自己,连辩解都是苍白的。

    形势比人强,她屈辱的低下了头。

    晚上大桥恋也没有离去,反正vip病房的床大得离谱,她跟贺知鹤知借了套换洗衣服,挤一张床上睡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迹部邸就来了几个女仆。鹤知迷迷糊糊地洗漱完,她的行李已经被打包好了;等她吃过早餐,出院手续也办完了,车就停在楼下。

    大桥恋推来一辆轮椅,拍了拍椅背,鼓励地看向鹤知。从她慈祥的眼神中不难看出,她想玩“痴呆姐姐不能自理,坚强妹妹不离不弃”的戏码。

    贺知鹤知坚决不接受这种羞辱。

    她昂首挺胸,用一块黑色的丝质长围巾裹住自己头脸和上半身,像一个骄傲的伊斯兰教女人一样走出医院。

    迹部景吾白天在学校,网球私教只能在下午、晚上加训。按照家庭教师的惯例,女管家为安室透准备了一间客房。

    迹部家财大气粗,给家教的客房自然也条件优越,除了套间内的卧室、小客厅、浴室等等配置,还有一个视野上佳的开放式观景阳台,可以看到花园和庄园主馆。

    带他前往客房路上,女管家介绍了工作时间:周末两天上课时间根据当天少爷的行程来定,需要他全天待命,周一到周五则是晚上八点到十点上课,其他时间任他来去,并无限制。

    算起来是全月无休,但看工作量和工资福利对比,他不干多得是人愿意来吃生活的苦。安室透自然笑着应允。

    “安室先生,您是家庭教师,算是半个客人,这些话我本不该对您说。”女管家五十岁上下,尽管已经尽力保养,皮肤光泽尚可,岁月的风霜还是在她脸上刻上了纹路,法令纹很明显,下垂的嘴角也给她的沉着冷静添上两分刻薄,“迹部家不是那种一朝发迹忘乎所以的暴发户,庄园里的众多年轻女孩都是各司其职的正经职员,希望您在日常生活中多注意衣着、言行得体,不要造成任何不必要的误会。”

    “当然,当然。”安室透依然一脸笑意,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对方话语中的针对。

    有的人表面上是别人家的仆人,实际上是他这份兼职的顶头上司。

    只是这种程度的刁难,安室透还不至于放在心上,他为了组织和公安两边的任务,干过的兼职种类之多能让劳模闻而落泪,区区一个封建大管家,在他的历任奇葩领导中,都不值一提。

    女管家对他的识相还算满意,扶了扶眼镜又问:“您一般什么时候洗澡呢?是否有洗澡后洗衣服的习惯?”

    安室透不明所以,但猜测或许与迹部主家一些习惯癖好有关,他就听说过魔术世家黑羽家不允许出现任何完整的鱼的规矩,如实答道:“我有晨练的习惯,所以通常是清晨和傍晚都会洗澡,运动时穿的衣服也会同时清洗。”

    不料最后一句话打开了女管家某个诡异的开关,她骤然变色:“安室先生!您的套间阳台正对女仆居所,主楼部分房间也能看到!希望您注意形象,不要借口晾衣服赤裸上身出现在阳台上!”

    安室透从容应对:“我不会在被别人看见的场合袒露身体。”免得背负上性骚扰女员工的罪名。

    “如此便好。”女管家点点头,目光欣慰得像看见小羊吃着草茁壮成长,“谦卑、老实、可靠、保守,是身为男性必须具备的品德,失去了这些珍贵的品德,再多的金钱、再优秀的能力也无法弥补,花里胡哨、轻浮浪荡的男人只会令家人蒙羞,您也不想未来的妻子认为您是位失德的丈夫吧?谨言慎行,是男人活在世间的准则。”

    ……啊?安室·打工皇帝·三面人·网球技术足以担任教练的全能型选手·透懵了。

    他什么场面没见过?——这场面真没见过!

    他错了,这位女管家至少能在奇葩领导排行榜上进入前三。

    像这种庄园里的男女管家,一天的日程都是有数的。说得差不多了,女管家便叫来一位男仆带他熟悉环境——本来是女仆的——她则开车前往副馆。

    是的,大得离谱的迹部家,居然还有个需要开车前往的副馆。

    安室透不动声色地试探了几句,从男仆那里得知,今日出院的大小姐会在副馆养病。

    按照这个距离,他想见上一面不太容易啊……

    估算了从医院到迹部邸的路程、小鹤他们可能出发的时间,卡着点,安室透又回到了客房附近的花园。

    果然两辆商务车一前一后地驶入庄园,放慢了速度从花园开向远处的副馆。

    花园,真的很大啊!

    大桥恋和贺知鹤知坐在前面那辆车。病患精力不济,到花园时已经昏昏欲睡了;倒是海归人士时差倒得飞快,已经很适应时区变化,精神得很。

    车路过了花园,朝“副馆”去。眼看着路上的景象越来越熟悉,大桥恋突然出声:“停车。”

    车缓缓停下。

    “恋小姐?”司机转头问。

    大桥恋看看窗外,淡淡地说:“风景挺好的,就住在这边吧,不往前走了。”

    她们住哪不是司机能安排的,但司机作为打工人,他也不能否决大桥恋的要求直接开到副馆。

    好在他能稳定在富豪家工作十几年,靠的就是沉稳机灵——等待的过程中他就揣测出了恋小姐的意思,并迅速用手机发短信请示了男管家山置。

    山置能怎么办?当然是答应她啊。

    身在副馆的女管家开车回来之前,收拾主楼房间的命令已经下达。庄园内本身就有部分房间即便长期无人入住也保持清洁、定期还有全庄园范围的扫除工作,绝大多数房间都是稍加打扫就能使用,少数房间更是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至少贺知鹤知对自己居住的房间没有异议。

    房间虽然不熟悉,但庄园整体让她有隐隐约约的熟悉感。

    匆忙赶来的女管家却扼腕叹息,认为自己失职,没能提前布置好让鹤小姐舒心的房间——这明明不是她的失误。

    一位优秀敬业的女管家,是不会指责主家的任性,只会反省自己没有考虑周全的。

    三位女仆围着小鹤,一个洗头、一个按手、一个捶腿。避开伤口那一块,接近体温的热水和轻柔的按摩,头皮舒服得她脊背发麻,两眼一闭,又睡了个回笼觉。

    等醒来的时候,不仅头发被抹上精油吹干了,连房间也好像变了个样子。

    说不上是哪里变化了,但总觉得看着更顺眼、更宜居了?想不明白。

    因为天气回暖小鹤的冻疮大大好转,被好好护理了这么多天,也不会再发痒,但仍然有青紫的硬块残留,看起来惨兮兮的。

    大桥恋没有在意。小鹤这种冷白皮,手上稍微受点冻都是都是青一片紫一片的淤痕,其实根本没事。然而在交谈中,小恋不慎透露出她还住着酒店,即便昨天在医院过夜和今天打算在迹部邸住也没打算退,小鹤——小鹤直接爆炸了:“浪费!浪费!你知道酒店一天多少钱吗?!”

    “知道啊,”小恋一脸懵,“我自己交的钱……啊?”

    “退了,马上退了!你又不住,不可以浪费钱。”小鹤坚持。

    “又花不了几个钱……”

    “退了退了!”

    ……

    她真是吵死了。

    大桥恋把脸拉得老长,开始怼她:“三个人围着你伺候骄奢淫逸的时候你就不嫌贵;我住两天酒店你嫌贵。老娘自己挣的自己花,你咋呼什么?你三十多岁了,还以为自己是小姑娘一惊一乍吗……”

    她骂得全情投入,等回过神来,小鹤已经抱着头埋在被子里呜呜痛哭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贺知鹤知从被子里抬起头,泪眼朦胧地问她:“我不是十八岁吗?”

    果然是撞坏脑子了:“你都快48了。”

    “你瞎说,”鹤知不大高兴,“小景叫我姐姐,他才十几岁。”

    这种谎言,但凡认识他们多两天的人都不会信,迹部景吾从小就没叫过她“姐姐”。可大桥恋不在这上面纠缠,只是冷酷一笑:“他骗你的,是小鹤阿姨。”

    鹤知睁着大眼睛看她,泪,流了下来。

    美人垂泪,本来该是赏心悦目、令人生怜的——如果这位美人是一头秀丽的长发,或者飒爽的寸头。

    可惜她现在是半头长发半头寸头。大桥恋“噗”地笑出声。

    小鹤敏锐地察觉到了她为何发笑,悲从中来,又哭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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