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不准走（二更）
井里暗, 虽然水上有由景外映下来的光，但即便是下午两点光照最大的时候, 天空就已经被乌云遮盖成了冬日傍晚的模样，光线要很拼命的才能从几片云彩间的缝隙钻出来一丝。
更不用提现在这个时间了。
人头上下浮动，秦沉即使努力地眯着眼朝里看，也无法确认这到底是不是陈九巷的人头。
正准备再往前探一探身，周易却拉住了他：“不长记性！”
“我错了……”挨了训斥，秦沉往后退了一步，老老实实地待在周易后, “师父，你看得到井里是谁的人头吗？”
“嗯。”
周易抬手, 以灵气聚力将掌心覆在井上，只用了两秒, 在不直接用手接触的情况下就将人头从井底提了上来。
在看清楚人头的长相后, 秦沉‘嘶’的一声：“真的是陈九巷！”
陈九巷死了！
那就等于澄清了他并不是杀害沈珂的凶手, 他也是被害者之一！这岂不是说明凶手另有其人, 而他们并不知道凶手的真实身份！
“是谁杀的他们, 冤魂吗？！”秦沉问。
“有可能。”周易说, “不过还需要调查, 今晚过后我应该就能确定了。但现在，我们将陈九巷的人头带到村中集合的老屋去。”
秦沉‘咦’了声：“可是他们不是都出去找陈九巷去了吗？现在又不是吃饭的时间，我们带着人头去的话应该也见不到人吧？”
哦对了, 他还没把这件事告诉秦沉。
周易清清嗓子：“在回来的路上遇到的村民告诉我，好像有一部分人已经回到了老屋, 至于其他人，很快他们也都会知道这件事。”
秦沉没听明白，不过在去往老宅的途中, 他看着一个个尖叫吓倒在泥坑里打滚的人，似乎明白了周易刚刚那句话的意思。
从他们所住的屋子到老宅需要拐很多个弯，而人头在周易的控制下一直飘在他们的前方，所以在每次拐弯时，人头都会快他们一步从拐弯处出现。
这导致每个站在拐角处的其他人都要经受一次惊吓。
雨天，一颗飘在半空中的人头，忽然从拐角处出现。
是个人都会被这样的景象吓到，即使是他们这种来参加比赛的玄学参与选手，最多也只是将结果从吓昏控制成了尖叫。
“救命啊——！！”每次他们准备拐弯时，腿刚跨出去就会被人抱住，“有鬼啊，陈九巷的头，他的头，他回来索命了啊！”
半吊子道士个个被吓得如土色，抱着他们小腿的同时整个身子都抖的像是在筛糠。
如果云灵子此刻在的话就会发现，他其实根本不用设置什么关卡更不用费尽心思去找这么一个有恐怖传说的地方，吓唬一下这群道士就能分出谁是半吊子谁是冠军了。
也正因为他们带着漂浮在半空中的，湿漉漉的血色人头赶路的模样太过瘆人，
所以，虽然村民和其他人基本都分散开来，在村子的附近寻找陈九巷的下落，但有很多人隔着老远的距离就听到了有人在尖叫，而且一声连着一声，相隔时间极短。
在一个挨一个的解释传话下，所有人都知道了秦沉他们两人正带着一个‘湿漉漉的、满是血的人头’往老屋去。
在秦沉和周易赶到老宅后，十分钟内，所有人一个不落的全都集合在了一起。
——包括沈珂和陈九巷。
最后一个赶到的是云灵子。
“你们在哪里发现的陈九巷？”他一进门就直入正题，没合上的伞被他随手丢在了门外，急匆匆地赶到了放着陈九巷脑袋的桌子旁，“为什么只有头？陈九巷的身体呢？”
“不知道。”秦沉摇摇头，“陈九巷的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出现在我们院子里的井内，就飘在水上，可也只有头而已，他的身体在哪里我们并没有找到。”
云灵子点点头，看向周易：“你感知到了吗？”
“不曾。”周易回答，“没有和他的身子相关的线索，更没有气息，但我刚刚卜算了一卦，它的身子没有离开这个村子。”
“那为什么会感知不到气息？”坐在旁边长桌边的黎生忍不住询问。
旁边的人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疑问了，可一是碍于刚来时就‘小团体排外’和周易把关系闹僵了，二是好不容易有人厚着脸皮想过来问时，云灵子又来了，所以大家只能闭着嘴在旁边听。
黎生这一问，像是打开了憋久的水龙头，立马有人接着他的话往下说。
“是啊，连你的占卜都找不到尸体的具体位置？这没道理。”说话的是第一天公开嘲讽周易，然后被秦沉怼到天上去的那个人，名叫秦子谦。
和秦沉同姓，可无论是长相还是待人处事的风格都截然不同。
秦子谦说：“像这种死于非命，尤其还是被分尸，死者应该带着极大的恨意才对，就算是尸体只要在彻底腐烂只剩下骨头之前，或多或少都会染上一些怨气才对。”
这是基础常识，每个初入道门的学徒都要学习的内容。
“哇哦。”秦沉歪歪头，小声说，“他刚刚的前半句话是不是在夸你？承认你的卜算能力超强？”
秦子谦被噎了下，说不出话。
之前将秦子谦从树上救下来的朋友这会儿开了口，替他圆场：“子谦他，他说的这是实话，只要有风水论坛app的应该都知道‘周易’这个名字吧，写着他在长安街事迹的帖子曾经一度是论坛最热，常年漂浮在首页，所以……”
秦沉赞同的附和：“嗯，我师父一直最厉害。”
这下连秦子谦的同伴也被噎住了：“……”
众人眼看着话题跑偏，却控制不住自己，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周易身上。
偏偏这个正处于话题中央的主角思绪还停留在案件上。
“是的，可不仅在附近察觉不到和陈九巷相关的怨气，就连他断掉的这颗脑袋上也没有任何怨气，你们可以靠近检查一遍。”周易平静地叙述，“我们能看到这颗头纯属巧合，如果只是靠怨气探查的话，恐怕直到这场比赛结束我们离开的那天，也找不到他。”
“恶……”秦子谦看着那颗人头干呕，“我才不要去接近它。”
“那你还比什么赛，回家找妈妈躲在她怀里哭一场算了。”黎生对秦子谦翻了个白眼。
白侑不赞同地瞪了黎生一眼，起身走向放着陈九巷脑袋的桌子。
在查看了一遍后白侑确认了周易刚刚给出的信息：“周易说的没错，我也不能从上感受到怨气，那如果这颗头没有怨气存在的话，是不是也不能‘问灵’了？”
“不，其实可以尝试一下。”云灵子说，“周易，你来问陈九巷，我去问沈珂。”
他喊周易，这说明周易是全场的道士里道法功力最深厚，最得到他信任的人。
不过秦沉并没觉得这有什么可惊讶的，就连其他人在听到后也没做出什么太大的反应，这毕竟是事实。
真正让他们吃惊的是结果。
由云灵子和周易两人联手问灵，旁人仅仅只是围观，也能感受到从他们身体里往外扩散的深厚灵力，可即使如此，沈珂和陈九巷依旧闭着眼睛，更没有说话。
死气沉沉的躺在远处。
“竟然什么都问不出来！沈珂明明才刚死亡，为什么三魂七魄一丝都没有留在身体上。”云灵子看向周易，“你呢？”
“我也一样。”周易回答，“‘问灵’失败。”
“怎么可能会这样？！”这是白侑来到隐岳村后第一次感到吃惊。
周易推测：“我想，他们应该是被人镇压了魂魄。”不知道这和周易在上午时发现的村子被道法镇压过的痕迹有没有关系。
“陈九巷和沈珂的死后绝对不可能平静的直接入轮回，这是我们都能确定的事实。”
没有人反对他的话。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杀了他们又给他们下‘镇魂咒’的人是谁呢？道法高强又心思歹毒，这样的人居然和大家一同处在隐岳村里，一同吃睡一同比赛，光是想想就让人心里发慌，甚至怕到胃痉挛。
“师父，我不想比赛了，我想回去……你，你罚我抄书也好倒立也好，总之我不想呆在这里了。”一个娇滴滴的带着哭腔的撒娇声响起，“我好害怕呀师父qaq。”
秦沉闻声看了过去。
没想到这个哭丧着脸抱着师父胳膊撒娇的姑娘，就是第一天见过的马尾绑着粉色缎带的柳雯，她的师父是秦沉的粉丝。
看自家徒弟怕的要掉眼泪了，柳情也不忍心，本来想要安慰她两句。可柳雯刚刚说话的音量没控制好，实在是太大了，成功将老屋内的所有视线都引到了她的身上。
这让柳情已经跑到嘴边的安慰话又都咽了回去。
她没说话，云灵子倒是回答了柳雯：“不能走。”
“为，为什么？”秦子谦问，“已经发生了这种案件，我们都身处在危险之中，为什么不能离开？沈珂虽然没表现出他的实力，可你们应该都能感受得到吧？连他都死了，我们怎么保证自己的安全？”
他问云灵子：“你能吗？”又看向周易，“还是说由你来保护？”
“不，我们谁都没有办法保证别人的安全，子谦，你冷静下来。”云灵子说，“我承认，他们的死亡应该由我这个创建比赛的人负担一定责任，但你也要明白的是，他们真正的死因并没找到。”
从见起就一直带着和煦笑容的云灵子，此刻他的脸上不见一丝笑意，语气郑重又严肃，像是负责宣读案件的法官。
“没有证据能确认杀死他们的是怨灵，还是人类，也没有证据能表明那个杀人犯不是，或者不被我们当中的某个人所杀，或者控制。”
“柳雯。”云灵子看向那个马尾少女，“据你师父刘情说，你学习道法已超过十年，也经手过不少真实案例，原本我对你是有所期待的，可是今天……”
他摇摇头：“你的表现实在是让我失望，连承影这个没有学习过道法的普通姑娘都可以保持平静，你作为风水圈的一员，第一反应却是逃跑？”
柳雯被说的脸发红。
承影倒是定力强，之前在看到尸体时没有表现的惊讶害怕，现在被云灵子当着这么多人的夸奖也没有害羞，平静的让人起疑。
“我不管你们在场中还有谁和柳雯一样有这种想法，现在开始，你们都只能将它当作一种永远都不会实现的想法放在心里就够了。”
“什么意思？”白侑皱眉。
“意思是，”云灵子的视线一点点扫过老屋内众人的脸，“在查出杀害他们的凶手是谁之前，谁都不能离开隐岳村。”
“啪——！”
法官落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