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青蔚川几乎是下意识调出了业尘珠，业尘珠在他手里自动变成一把锋利的匕首，青蔚川抬手一挥，砍断了那截粘稠的东西。
林寐连忙后退，再不敢挨着墙，青蔚川却看着手里的匕首一愣，他此前还不怎么会使用业尘珠的力量，更别说灵活的将之变成武器，而现在他居然能幻化出一把匕首，而且这匕首是那个假的青蔚川用来对付过他的。
显然，他的力量在一点一点增加，而且他还在下意识复刻这个假的青蔚川的手法。
初九在青蔚川看不到的地方将食指按在墙壁上，能汹涌地感受到墙壁下面各种怪物的躁动。
他的妖力在一点点恢复，看来这个山洞已经接近他的目的地了。
等到青蔚川转身，他飞快收回了手指，下意识地把手藏在身后，说：“前面好像有声音。”
青蔚川狐疑地看着他的手，正要拽过来看，一道呜咽声幽幽地传来。
看到青蔚川被声音吸引，初九松了口气，顺着声音往里走，看到地上躺着一个正在蠕动的活物，青蔚川走上前，试探地叫了声：“林叔？”
那个活物安静了一瞬，然后又开始呜呜地叫，他的嘴被堵住了。
“爸！”林寐惊呼，连忙过去扶起他爸，发现他被绑住了手脚，浑身都是肮脏黏湿的秽物。
“爸，我可算是找到你了，你没事吧？那个妖怪呢？在哪里？”
林承晖好像是一直被关在这里，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洞里特有的腐气，开口的瞬间喉咙根本发不出声，猛咳了几声才说得出话：“他，咳，他去找那本书了。”
林寐：“什么书？”
青蔚川：“难道记载山海眼秘密的书真的在鬼昼画卷里？”
林承晖抻了抻筋骨，一把老骨头咔咔作响，说：“书不在这里，我骗他的。”
初九的手隐在黑暗里暗暗收紧，尽管他早知道不可能在这里，但还是有些失望。
青蔚川：“山洞外只有一片黑白，到处都充满了危险，那妖怪冒着死的风险也要找到山海卷，究竟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林承晖：“那书就是一张羊皮纸，叫山海卷，里面有他们想知道的东西，那个秘密的作用远大于山海眼本身的力量，只是知道的人不多，抓我进来的是一个傀儡，他不过是替主人卖命。”
林承晖起身，指了指周围的石头说：“你们发现没，山洞里的东西是有颜色的。”
放眼望去山洞里视线昏暗，看着就跟外面差不多，都是一片漆黑，但是仔细分辨，这些黑是有机质的黑，不同于外面苍白的水墨。
林承晖示意他们跟自己走，扶着林寐一边说：“山海眼本是一抹游遍天地的羁风，几万年前在途径一座神山时被一位神君捉住，随手凝成了珠子，用来存放一些杂物，丢在神山本是不起眼的东西，但沧海桑田后，那珠子流落神山之外，跟着神君修炼千年，又本是吸收山川灵力的珠子，其力量非凡，一度引起人妖两界大乱，大部分都是为了山海眼的力量，但有一部分人耳闻过一些神山的事，知道里面藏着一个大秘密。”
青蔚川：“什么秘密？”
林承晖咳嗽一声：“既然是秘密，我当然也不知道，只有山海卷上有记载，文渊阁是不能有这种东西的，否则会招来祸端。”
林寐惊道：“啊，我现在还不敢相信咱家的小破楼居然真的是妖界第一藏书阁。”
林承晖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林寐的头一下，说：“你就是叶公好龙，不然我早就告诉你了，继承人得从小培养。”
林寐捂着头撇了撇嘴。
青蔚川：“山海眼后来是被青阳派收走了是吗？那山海卷也在青阳派咯？”
林承晖：“山海眼的确是被青阳派掌门带回去收藏在天台峰，但是山海卷就不知所踪了，没人找到过。”
说话间林承晖把他们带到一个水瀑洞里，里面水流哗哗作响，洞顶吊着许多青藤垂落下来，生机勃勃，看久了外面的黑白都快成色盲了，骤然看到鲜亮的颜色，有些惊喜。
林承晖指了指洞中央说：“山海眼就在这里，有山海眼的力量润泽，周边的一切都不同于外面，自然有颜色。”
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果然中央悬着一颗蓝色的珠子，在水帘下散发着光芒，那光辉像是装载了一整个星河大海，璀璨夺目。
众人的目光立即被那颗珠子吸引，只有初九皱紧了眉头，真正的山海眼明明被他亲自从妖界带出来，最后被青蔚川捡回了木石盟，怎么可能在这里？
“假的。”初九说道。
简短的两个字还没落下，就见林妹妹忽然着魔似的，走向山海眼，像是受到召唤一样伸手去碰，就在他手掌触碰到的一瞬间，他整个身形忽然发生了畸变，周围的光彩都开始褪色，一道无形的力量从他手中爆发开。
所有人都被震倒后退，再次抬起头之看到，林寐的四面八方都涌出了黑色的怪物，它们身体粘稠可塑，触手被拉长扭曲，很快将林寐全身缠住。
两个青蔚川同时出手放出四颗业尘珠去驱散那些恶心的东西，但全都被吞噬了。
一声响彻山洞的惨叫，林寐整个人也开始变成和他们一样的怪物，将整个发光的山海眼一口吞下，然后一声爆炸声轰然响彻山洞，林寐尸骨都没留下。
那群扭曲的怪物分食了滩在地上的黑色液体，然后四散逃窜，洞中还残留着他们餍足的诡笑，异常刺耳。
整个过程就几秒钟，青蔚川被林寐全身炸裂的样子镇住了，他根本没反应过来，脚步还停留在原地，那四颗业尘珠熄了火一样滚落在地上。
“林寐？”
青蔚川无意识地喊了声，他侧头看向林承晖，蓦然看到水光中林承晖的脸变得古怪，他竟然在看到自己亲儿子惨烈的死相时露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怪笑？
青蔚川捏紧拳头，手臂青筋凸起，他猛然召回业尘珠变成武器，朝林承晖刺去：“你到底是谁！”
林承晖欣赏完林寐，又成功地激怒青蔚川，掉头就往一个洞跑。
初九离他最近，立马跟上去。
林承晖十分熟悉这里的地形，左弯右绕从不犹豫，丝毫不怕他们追上来，谁知没过多久，身后不远处追上来一道白影，眼看前面就是一个断层，林承晖猛地收住脚步，那个白影也落在他面前。
初九眸中冷光一闪，没有追究他杀了林寐的事，而是问：“林父究竟在哪？”
很快两个青蔚川也追了上来，林承晖余光看了看后面的两人，忽然升起一道力量钳制住了初九，对后面两个人喊道：“别动，再动我就跟他一起跳下去。”
后面两人果然停住了脚步，青蔚川杀气腾腾，突如其来的变故点燃了他血液里的阴鸷，在此时尤为压抑，几乎是咬牙说出：“放开他！”
林承晖看他满眼怒火的样子得意地笑了两声，说：“你以为你能吓到谁？他要是死了，你肯定会更伤心吧？你最好的朋友，最珍视的人都一个个死在你眼前，你是什么感受啊？爽不爽？是不是想弄死我？”
“青蔚川”眸光一暗，藏在背后的手动了动，正要抬脚，林承晖忽然看向他，意味不明地说了句：“我劝你别轻举妄动，我背后的深渊是整幅画最危险的死亡之地，在这里死了，就真的死了。”
话音一落，“青蔚川”血液一僵，脚步也停滞了。
他明白林承晖这句话的意思。
青蔚川听了这句“废话”，和他一样想暗中出手，却被“青蔚川”先一步拦住，青蔚川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却没有得到解释。
初九用只有他和林承晖听得到的声音说，“你以为你真能控制住我么？”
林承晖在他耳边一笑，说：“我知道你的妖力恢复得差不多了，我打不过你，不过，你也没打算过去吧？”
初九轻哼一声，丝毫没有被看穿心思的慌乱，道：“鬼昼名不虚传。”
林承晖嗤笑，忽然尖锐的指甲刺进初九脖子，伤口处毒气往四周蔓延，初九忽然眼瞳异变。
林承晖盯着青蔚川恶声说：“看清楚了吗？你看重的人，一直都在骗你，明明是只妖，却扮成人类隐藏在你身边，难道你不想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么？”
林承晖的声音像一条蛇嘶嘶地在昏暗又宽阔无边的山洞中回响，身后还是万丈深渊，就好像是底下爬出来的怪物。
青蔚川闻言血液一僵，他看到初九脖子上的血痕在加深，然后初九整个人气场都变了，眼睛变成了雾蓝色的竖瞳，有着天然妖冶的惑力，就像是能摄住人的魂魄，他软乎乎的银发忽然长出了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开口时还露出一对尖牙。
“闭嘴！”
初九原本并没将林承晖当成威胁，林承晖说得不错，他是故意追上来的，但当他突然当众揭穿自己的身份，初九莫名有些紧张，就像是心忽然被悬了起来，等待一场审判。
初九下意识看向青蔚川，仔细分辨他的表情，好像想从他口中听到什么，又什么也不想听到，一时愣住忘记了反抗。
青蔚川被死死地拦着，骨头被捏得咔咔作响，他死死地盯着初九脖子上的伤，终于不动了，说：“你放开他，我不过来。”
初九身上那些肉眼可见的变化好像已经不能让青蔚川的血液再升温了，比起这些，他更不想让那个人受伤。
林承晖得寸进尺：“要我放开他也可以，你先卸掉自己一条胳膊，我就考虑考虑。”
初九慌道：“不要，别听他的——”
初九话音还未落下，就看到青蔚川抬手用匕首毫不犹豫地扎进自己的肩胛骨，他强忍着痛汗血俱下，眼睛一直看着初九。
他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是自己的灵魂被刻了一道伤疤，那伤疤牵连着初九，只要看到他受一点点的伤，那伤疤就会大肆作乱，不把他搅到神志不清都不会罢休。
初九眼睁睁看到青蔚川毫不犹豫地刺伤自己，甚至还要转动匕首绞下自己的手臂，眼底轰然升起一道怒火。
“青蔚川，我叫你住手！”
连名带姓的呼喊让青蔚川在剧痛中清醒，蓦地抬起头，看到初九忽然挣开林承晖，转身就将他推下了断层，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
青蔚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一幕，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从头到尾被一股恐惧包裹。
然后他就看到一直拦着自己的“青蔚川”越过他飞奔到断层，纵身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