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随后，陈无恙也追赶上来。
不出所料，屋内没人，东西也被翻的杂乱无章，显然两人刚才走得匆忙。
不过这一趟，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细细一捋，陈无恙断定那日在月色茶楼门口，吴心安和自己相撞并不是偶遇，故意围上来的群众也是有人暗中安排，
只是，暗中那人，究竟是谁呢？
柳月儿姐妹？
南暮阳？
沈一天？
陈无恙不得而知，此事他还要再去一趟皇城司地牢，希望能见到吴大人。
那日，吴府被抄家后，家中一应男丁发配充军，女眷尽数打入教坊，只有吴老六因送信逃过一劫。
此时，吴老六正跟着岳飞和他的几名亲卫快马加鞭往应天府赶来。
下午时分，南暮阳正在房间查阅过往资料，
手下进门上报，“总指挥，门外陈公子和赵小姐求见。”
在南暮阳的嫡系手下这里，他们是不认其他任何指挥副指挥的。
“带他们进来。”
“是！”
随即，二人跟着南暮阳手下进入房间。
一进门就感觉阴森森，这间屋子里摆满各种刑具，
除了多张办公桌后背后的书架以外，简直就是个专业的审讯室。
书架对面的铁凳子上还留有水渍，想来是刚刚清洗过，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天哪！他就是在这种地方工作的吗，他还是个人吗？
赵鸿雁还是第一次进到这间屋子，看到这个情形，暗自打起了退堂鼓。
反观陈无恙，表面上并未表露痕迹，内心似乎也没有泛起波澜，他只是一个劲地盯着南暮阳桌上那把楠木扇子。
当日在烟雨楼，他也是拿的这把扇子，
对方盛气逼人，一句话吓得自己久久不能言语，如今在他的地盘，场面更是比那次还要紧张。
身体虽然强壮许多，身法比之那日也更加矫健，可心里遭受的自卑感却是不自觉又发散出来。
或许是因为两次都有赵鸿雁在一旁的缘故吧，陈无恙只能这么解释。
这次过来还有要事需要他帮忙，陈无恙收拾好情绪，连忙开口，
“总指挥大人，今日前来，是有一事需要您帮忙。”
“何事？”
南暮阳抬头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陈无恙眼神毫不闪躲，不卑不亢地说，
“属下今日暗访月色茶楼，从茶楼掌柜的口中得知，烟雨楼琦玉和柳月儿才是这次吴府案的罪魁祸首，”
“吴家小厮吴心安是被两女以某种手段胁迫，才做出盗取吴大人官印如此构陷之事，”
“这些足以证明吴大人一家，都是为冤枉的！”
听着对方一字一句汇报完毕，南暮阳立马开口训斥道，
“胡闹！”
“是谁给你的权力私自行动！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会打乱我的大计！”
南暮阳早就摸清那两姐妹的底细，并且知道她们是在为义父沈一天做事，
而沈一天和两姐妹正是金国顶级的天字和地字密探，
只是这些陈无恙二人并不清楚，
一句怒斥，陈无恙心里一下没底，
难不成他早就调查清楚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可他为何迟迟不行动，
吴家柒柒小姐此时被贬到教坊司恐怕早已受辱，这种事他能忍？
所以陈无恙开口回道，
“属下不知！”
“等下再跟你们算账！来人！”
“大人！”
“即刻增派人手，将东南西北城门全部围起来，对出城人口严加巡查，要是发现可疑女子，一律抓回衙门，打入大牢！”
“是！大人！”
手下匆匆离去，南暮阳随即也穿好官服，抓起佩刀夺门而出。
听见南暮阳的安排，陈无恙自知理亏，并未跟上去，
此来衙门禀报给南暮阳，本就是为了让他替自己去做一件事！
毕竟手里没有实权，无法大批量调动人手，
目下也只有南暮阳这个皇城司二把手，才有可能抓回逃跑的柳月儿两姐妹。
将希望寄托于他，自己也不能闲着，现在是时候去趟大牢了。
皇城司大牢既是天牢，
这里关押的，尽是犯了大罪的朝中大员，亦或是敌国细作。
吴心安和吴青辅分别被关押在两间相隔不远的牢房。
根据大宋刑律，不得对已经定罪的罪犯再次上刑，所以两人在狱中基本没有遭受什么痛苦。
去往大牢的途中，陈无恙对赵鸿雁吩咐，
“一会你什么都别说，全程配合我就行。”
后者没有说话，只是跟在后边，
今天一下子发生了太多的事，她脑子里完全不知道怎么去整理，
只是跟着陈无恙四处跑，现在脑瓜子还是懵的。
来到大牢，两人掏出令牌，无人阻拦。
在牢头的带领下，顺利见到吴青辅。
吴青辅此时正坐在床上闭目养神，几缕乱发垂在耳旁，胡须也早已长长许多，再没了之前的威风气度。
看着牢房里的老头，不禁拿他和后世电视剧里看到的那些坐牢的大官对比，“气质上，还是真人更立体一些。”
随后，陈无恙走进牢门，拍打在他肩膀轻声喊道，
“吴大人，吴大人。”
见对方没不搭理他，陈无恙加大声音，继续喊道，
“吴大人？吴大人？”
“没死，有事就说，有屁快放！”吴青辅被陈无恙摇得左摆右晃，很不友好地回复着。
对方有了回应，陈无恙松了一口气，
于是，开口说道，
“下官陈无恙，特来狱中探望大人。”
陈无恙特地隐去了皇城司的身份，自称下官，是为了减少对方的心里防御。
这显然陈无恙也是自作多情了，自打两人一进来，吴青辅就早已发现。
他出声回应，不过是躲避不开的无奈之举。
见对方不搭理自己，陈无恙也不多寒暄，
直接开门见山地说，
“下官查到吴心安是被人胁迫，盗取您的官印，而胁迫吴心安的两名贼人，目前皇城司总指挥已经亲自带人去追捕了，还请吴大人放心！”
“下官一定会想法子还大人一个公道！”
陈无恙这番话发自肺腑，虽然表面上带有官腔，可内心却十分慷慨激昂。
吴青辅并没有被陈无恙这番话所打动，
而是缓缓站起身来看着背后那面墙，上面几道显眼的划痕显然是最近才刻上去的，
只见吴青辅走到墙边，缓缓抚摸着那些划痕，
“晚了晚了呀三天，就算官家赦免我吴家上下无罪，可可怜我那小女柒柒”
像是在抚摸自己女儿的脸庞，吴青辅老泪纵横，早已泣不成声。
待他稍作休息，
赵鸿雁将陈无恙拉到一边，说道，“你先去找吴心安那小子问话，这边交给我。”
“你？你能问出什么？你知道该问什么吗？”陈无恙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不就是问他，吴心安为什么要出卖吴家替那两姐妹做事吗，我是反应慢，又不傻。”
见对方对自己翻白眼，
陈无恙说道，“行，你说话注意点分寸，别让吴大人再伤心了。”
“行我知道了，你快走吧。”
说着赵鸿雁就把陈无恙往牢房外推。
经过刚长时间的梳理，赵鸿雁也算是理清楚了整个时间的来龙去脉，
现在首要任务就是从吴青辅口中得知吴心安的作案动机，
吴心安在吴家不过短短数月，不可能那么快获得吴青辅的信任，这其中必有蹊跷。
幸好，
蜀王赵寺年轻时在京中做官，跟吴青辅也算是有些交情，两人的志向也一向不谋而合。
此时，陈无恙已经来到关押吴心安的牢房，
看着那小子竟然在里面大吃大喝，
随即说道，“吴家上下都被你给害惨了，你现在还有心思在这喝酒？”
吴心安没搭理他
，陈无恙继续走上前，
“你年纪轻轻，长得一身正气，看上去也不像是个十恶不赦之人，为何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据我所知，吴大人对你可不薄，给你双倍月钱，还替你说媒，简直就是把你当亲儿子养，这你还不知足，勾结外邦密探陷害吴大人？”
陈无恙几句话点到了吴心安的痛处，两行清泪喷涌而出，依旧狼吞虎咽吃着东西，
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小人从未做过对不起老爷的事情，可是却实实在在是小人害得老爷一家蒙冤，”
“只希望，下辈子小人能给吴家做牛做马，报答吴大人。”
陈无恙仔细观察着吴心安，
发现此人不仅年轻，而且重情重义，能让他出卖自己良心做出陷害吴青辅一家的事情，只怕也跟感情有关。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是断头饭吧？”
陈无恙出身询问。
吴心安只是一个劲地吃着东西，一个劲儿地哭，并不打算回复陈无恙的话。
陈无恙心中想到，“看来，自己猜的没错，吴心安身份低微，只是吴家小厮，定罪之后肯定是要直接砍头的。”
这时，赵鸿雁一路小跑过来，
在陈无恙耳边小声说道，“吴大人说，对方是用吴心安爹娘的下落做要挟，才导致后面发生的这些事，”
“可是，吴大人暗中派人调查发现，他的爹娘早就被金国密探给抓住秘密处死了，念在他年纪尚小，一直没告诉他实情。”
得知这个消息，陈无恙怒意丛生，该死的金人！该死的金国密探！
等等！
这么说，柳月儿和琦玉两人也是金国密探！
那这两人又是怎么弄到的正经的皇城司腰牌，发给月色茶楼周掌柜的，
要知道在皇城司当差，权力之大，所以对腰牌管理极其严格，
除了沈一天之外，所有人都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将腰牌带回衙门述职，查验。
这也就是当初任命陈赵二人为指挥使之时，沈一天特别嘱咐，二人每月最少回衙门述职一次。
想到这里，陈无恙连忙掏出兜里的两块腰牌，
想起周掌柜说的那句话，
“块旧的是我的，另一块新的应该就是大人您的了”
所以周掌柜、琦玉、柳月儿，他们之间必定跟皇城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并且职位不低！
陈无恙后背冷汗直冒，
金国密探！
皇城司！
这两个本应势同水火，视对方如同死敌的两股势力，竟然在暗中也有勾结，
看来大宋官场这块坝子，早已被那些白蚁蛀虫般的官吏给祸害得千疮百孔，没有丝毫秘密可言！
亏自己还将这皇城司的这帮官差们看做兄弟，
将沈一天这堂堂皇城司掌教奉若神明，
对南暮阳这位年纪轻轻的皇城司二把手毕恭毕敬，
他们所表现出来的一切不过都是假象，都是为了利益而已！
陈无恙内心想着这些，双手控制不住紧紧地捏着那两块腰牌，眼中仿佛含有泪光。
看见陈无恙这样，赵鸿雁不知所措，
不过立刻也明白过来，任谁看见眼前这幅场景都会触发同情心，
吴心安因为背叛将自己视如己出的老爷，被打入大牢，
害得老爷举家受到牵连，小姐也被贬入教坊司为妓，
这一切虽然不是他亲手造成的，可跟他也脱不了干系，
此时自身也是痛苦不堪，不敢跟人说话。
这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他已经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除了斩首示众，已经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不知不觉，
赵鸿雁看向陈无恙的眼神中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谊，
陈无恙面色沉重地走上前去，就连手里的令牌掉落在地也没发觉，
“你爹娘在你被他们找到的那天，就已经被害了！”陈无恙收拾情绪，对牢房内的吴心安清楚地说道。
陈无恙下定决心，他要救吴心安，
这个孩子现在必定是心如死灰，现在告诉他这个消息，击溃他内心最后一道防线，他就会彻底变成一个废物，
一个不再会对任何人造成威胁的废物，现在将他救出去，收做自己手下，将会获得他百分百的忠诚，
虽然有些残忍，但是不这么做，陈无恙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救他！
权当是自己救他一命的报酬吧，毕竟，他父母的死讯，迟早是会知道的，
只是提前告诉他而已。
只是，之后如何治疗他心灵的创伤，是个难题呀。
听到陈无恙告诉他的消息，吴心安停下所有动作，
任由嘴里的食物掉落在地上，整个人如同一尊雕像，表情狰狞，纹丝不动，
随后，
吴心安向后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陈无恙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活着！”
说着，就将他背在身上，飞快向牢门外跑去。
“你干嘛！这可是死罪！”
赵鸿雁连忙捡起两块令牌，一边追一边低声喊道。
谁知那陈无恙就跟着了魔似的，被这昏迷的吴心安一个劲向前跑，
大牢守卫根本来不及拦截，只能跟在后面狂追。
守卫都被陈无恙引走，赵鸿雁一路追出来自是畅通无阻，可她追出地牢后，陈无恙早已没了踪影。
无奈，赵鸿雁只能独自先回客栈想法办。
此时，吴青辅的牢房中。
吴青辅从衣兜里拿出一张手帕，上面刻着女儿吴柒柒的名字，这也是他唯一放心不下的人，
拿在手中看了半会儿，吴青辅眼神坚定，似乎是做出什么决定，将手帕揣入怀中，
只见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在墙上用力地写下四个大字，“天下太平！”
“陈无恙，哈哈哈哈！”
随后，低头牢门方向走去，
紧接着，猛然转身！
一头撞死在这牢房内！
天下太平四个大字下面，流淌的是吴青辅大人的鲜红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