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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巧应寻金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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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管事刚才在外面听音听信,明白自家小姐的打算,竟是要以财势压人,心中忖度着该怎样把握其中的度,慢慢停住脚步,对身旁的方管事道:“这些都是客人早早预定下的,有单子做凭证,皆先于你们金子被盗前,所以与被盗金银并无干系。”说罢也不做停留,似对这众多金饰无所觉。

    继续往里间走去,是一间昏暗的大房,众人一进入所有目光都聚集到一物上,若刚刚在外间是为精巧饰品所感叹,此时就是从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敬畏的心,房间内赫然立着一尊佛头,置于庞大的架子上,佛面栩栩如生,俯视着众人,目光中似带着审视与肃穆,众人中有几个小厮已经双手合十,低头祈拜。

    见此苏管事对尚在恍神中的方管事说道:“这便是我府连夜赶工之作,我们老太太身子近来越发不好,我家老爷孝顺,母子情深筑一尊金佛于浴佛节献与兰若寺,为老太太祈福。”

    苏管事走到佛头下指了指一旁堆积着的散落的金锭说:“这是佛身所需金子,少说也有近六千两,你们可以验看下,至于这佛头,即使连夜赶工仅仅三两日也是无法制出,也必不会是融了你家金子所制成的。”

    方管事自进工坊后一句话还未说,心中所有疑虑尽数叫苏家管事点明出来,人家都光明磊落说明,自家还有什么可问,看这大佛头也却是并非两三日能制出来,且一路来被苏家的财力以及工技所折服,心下暗悔自家方才态度蛮横,惹恼了苏家,听苏管事叫自己,面上忙带笑连连点头称是。

    方管事叫着冯家小厮一起上前辨认地上的金子是否冯觉所失金锭,走近拾起几块金锭便知晓不是冯觉所丢失的金锭,因着京城所用金锭相比于益阳城金锭都要小上一圈。

    京城尚文,自觉文人风流,视钱财如粪土,即便使用金锭,也铸造的较为精致小巧,便于携带使用,况且京城所制金锭印有标记,这地上金锭一看就不是新制的,都较为陈旧,也不会是把所盗金锭重新熔制成益阳城所流通金锭的模样。

    方管事明白此趟却是无功而返了,可这苏家不能再得罪了,今时今日的苏家已不是往昔可比,身旁的冯家小厮也没了来时的嚣张,事情已查验过了,与苏家没有干系,自己如何回去复命。

    正为此而踌躇,方管事可没空揣度冯家小厮的心思,走至苏管事身边,低声道:“对不住了老兄弟,是我等鲁莽,给苏老兄添了不少麻烦,还望老兄体谅则个,与主家好言几句,莫与我们这些下人计较。我们也只是替主家办事,一直没有失金的下落,乍听那起子闲人污蔑苏府连夜制金一事,便失了心神,行举间若有不当之处,还请体谅则个。”

    苏管事看着凑近的方管事满脸的褶子,还叫自己老兄,竟是不要那脸皮了,话语间已是气焰全无,转变之快叹为观止,与其相比自己果然还需磨炼。心下了然两家日后还需往来,不可深究,撕破脸皮没有一点好处。

    苏管事呼出一口气,换上不亚于方管事的笑脸,拱拱手道:“老弟无需如此,都是为主家办事,我明白这其中的辛苦,此间炎热走咱们出去说。”两人笑着并排往外走,好似多年兄弟,全然不见之前咄咄相逼之态,后面众人相觑感叹两个老家伙道行果然深。

    一群人先后走出工坊门口,苏欣正背倚在门柱,坐在栏杆上,逗着廊下的鸟儿,见人出来挑眉问道:“不知贵府主家何时遣人上门道歉,为着你们这帮人的鲁莽冲动买账。”方管事与冯家小厮面面相觑,谁都不敢替主家应下此事,一时皆不出声。

    可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最后方管事无奈,咬咬牙上前朝苏欣深深鞠了一躬道:“苏少爷,今日之事都是我等草率鲁莽,回去定尽数报给主家。”说完恳切的看着苏欣,老脸上的汗水不停的流下,生怕苏欣坚持,自己绝口不提让主子来道歉的事,只盼苏欣放过自己。

    苏欣知他心中所打算盘,也不再为难他道:“务必尽数回报,一字一句都不能落下。”摆摆手叫他们抓紧走。方管事好歹四十上下的人了,叫一个十来岁的小毛孩挥来喝去的,丢尽了颜面,却只能忍气与苏管事告辞匆匆离去,来时气势汹汹,去时仿如丧家之犬。

    待众人离去后,苏管事拍拍胸口对苏欣道:“大小姐,您这下次有什么事能和老奴商量商量么,搞得我心惊胆战的,生怕破坏了您的计划。不不,还是别有下次了,再说您这身装扮成何体统,叫人发现可如何是好。”苏管事不断地发着牢骚,心中暗叹自家小姐太能惹祸,此事定要报给老爷知晓。

    苏欣将手中的鸟食全部抛给鸟儿,跳下护栏抖抖手中残渣,发现抖不掉,走到管事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将手里剩余的食沫儿擦到苏管事衣服上道;“苏管事你这么老谋深算,咱们苏家还有什么杂事能逃出你的掌心,全都打理的仅仅有条,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说完就打算回后院去。

    苏管事没发现苏欣的小动作,听后连忙摆手:“小姐说的哪里话,净给我灌迷魂汤,老奴不过区区一个下人,苏家上下有条不紊,全仰仗夫人治理有方。”苏管事顿了顿,还是将心中疑惑问出:“小姐即放过那老货,便是决定不与他计较,为着两家日后还能如常往来,不过受气一场,可为何最后又非要主家来道歉,这不显得我们府上咄咄相逼,得理不饶人,这传出去可影响咱们苏家的声誉,咱们毕竟是做生意,声誉对商人来说很是重要。”因着平素大小姐对待下人宽厚,且性格似男孩般豪爽大方,老爷也很是宠爱,从不出言苛责过大小姐,所以苏管事思虑了一番,还是将心中所想提了出来。

    苏欣听后点点头,知道苏管事忠心耿耿,一心为这苏家着想,耐着性子解释道:“如今苏家已经身居益阳城首富之位,可毕竟是商贾之家,没有权势傍身总归薄弱了些,方管事之所以这么嚣张上门,不也是因着这士、农、工、商,商字排在最末,他家仗着方老爷读过书中了秀才,虽下海经商,却自觉与他人不同,行商尚且还能排个一二三等,遑论别个。现下我们单有富贵无所依仗,若是气势上还总摆低姿态,岂不任人拿捏,今日此举不过是杀鸡儆猴,叫其他人看看我们苏家也不是软柿子。而且方老爷和方管事没看清情势,可方家总是有聪明人的,你且等着吧,过几日便会有人协礼上门致歉。”

    说完抬腿走了几步,忽的想起什么,转头道:“对了,差点忘了。苏管事别忘查下是谁将我们作坊连夜赶工的事情泄露出去的,这家难不成出了内鬼。”罢了一路快步回了后院,只余苏管事怔愣在原地,许久叹息道:“若是男儿身,苏家日后的发展计日以俟,可惜啊可惜。。”

    这厢方管事一路赶回方府,这受了气,丢了老脸,还没将事情办好,怎么向夫人交代,方管事这脑子一路也没停。

    进了府门,转身对冯家小厮说:“小兄弟先回去将事报与表少爷,这丢失金银未能找回我们府上虽遗憾但却爱莫能助,单表少爷丢了钱财而方府却分文未少,想是表少爷在外结了什么仇,人家上门报复,今日你也看见了,为着这事我府得罪了苏家,我们方府已是尽力而为,夫人先前有言若是钱财追不回来,表少爷只管放心在我府借住,吃穿不愁,平日里散碎银子也是有的,只多了我们府上也没有,你们也看见了,不甚宽裕,往后不能似在京城那般奢靡。老朽还有事向夫人禀报,就此别过。”方管事脚下生风,一路通传,隔着屏风将今日诸事报与夫人,其中添油加醋,只将责任推与冯家小厮身上,小厮嚣张跋扈惹恼苏家,自己好言从中相劝无果。

    方家夫人史氏坐于屏风后,听完方管家所述,只觉冯觉是个惹事之徒,冯家这是觉得教养无望,撇来方家了,叹了口气道:“辛苦管事了,且先下去休息吧。”以目视意身旁婆子取来十两银子交予方管事,以此安抚其心。

    方管事见着银子喜滋滋的告退,仿佛今日所受耻辱统统不见。史氏按着双目,因着事杂烦扰头痛目眩,贴身婆子连忙上前给史氏轻轻揉按太阳穴,轻声挥退屋内其他丫鬟婆子,对史氏安慰道:“小姐莫要多烦忧,冯家那边就按那方管事所说行事罢了,表少爷已是无人能管,连二小姐的奶嬷嬷都管束不了,惊得连夜收拾行李回了京城,我们府上又能做什么,只管他吃住,若是犯了大错便将他送回二小姐那便是。”

    这婆子姓钱是从史氏娘家那边带来,打小就伺候史氏的,把史氏当亲闺女对待,见史氏犯了头疾暗自心疼,四下无人,便以小姐称呼。

    钱婆子见史氏听了自己的话,面上郁色散了不少,继续说道:“大小家里就宠二小姐,姑娘您身为长姐需事事谨慎谦让,便是这婚事也不如二小姐,可小姐您看如今这福报不就来了,您瞧这表少爷的作为,再看看咱们少爷这材情品格,将来定能一举中榜,叫小姐您做个官家夫人,少爷孝顺可不什么都听您的,您还有什么不顺心,您且看那冯家还有得愁呢。”

    史氏听闻会心一笑,自家儿子自己知道,是个顶顶好的,自是比那冯觉好不知多少倍,所嫁之人虽不如妹妹,可依靠夫婿到底不牢靠,三妻四妾环绕,不如自己肚皮里出来的亲生儿子贴心,儿子成材比什么都高兴。

    史氏抬手按住嬷嬷的手道:“还是嬷嬷知我心,我便放宽心在一旁看着便好,至于那苏家,我记得那家少爷年纪该是很小,也罢老爷糊涂,不通人情世故,自恃清高,我们却不能与苏家断了交情,你叫人准备些礼物,让毅儿择日去苏府拜访吧,也让毅儿出去散散心,别老憋在府中读书,把身子熬坏了。”钱嬷嬷连忙应下,高声叫丫鬟下去通传。

    而那冯家小厮在门口叫方管事一通夹枪带棒的抢白乱了心神,再忆起之前那个惨死的小厮心下一灰,面无人色的走到冯觉房内禀报。

    冯觉此时正坐在窗边长桌旁,脸上的红字已洗去大半,只留些许红印,这些日子一直不敢出门,听得小厮回报丢失银钱没了下落,亲姨也不打算管自己了,思及萍嬷嬷连夜跑回京城之事,心中暗恨虎落平阳,倒也没顾上为难小厮,只挥臂叫他退下。

    小厮得以逃过一劫,慌忙快步夺门而出,擦掉满头虚汗,长吁一口气。

    阳光撒过窗棂落在冯觉半边脸上,冯觉不知正在想着什么,眼中略过晦涩不明的光,明明灭灭,加之面上的红印透着一股阴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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