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下次还敢!
“既来之则安之,”傅长时理了理郑庭落的衣襟,淡淡道,“总会有办法出去。”
“现在能去哪呢?”郑庭落问。
荒林城或许就是四十二年前的清郡,但如今并不存在落霞山庄。
焦家家主原本不是东北人,是后来才从江南一带搬到这里。
傅长时和郑庭落先去客栈找了间房住下。
郑庭落的那柄软剑似乎有些神通,与他自己魂魄相连。
春和二十年从城楼跌落时,那柄剑脱了手不知道掉去了哪,陈矣堂也没想起这一茬。
傅长时在他死后,一直在想办法追魂,郑庭落那柄剑是他的贴身之物,效果应该是最好的。
他那时再去找却已经找不见了。
在桃花源那几日夜里,傅长时一直在探查那柄剑的踪迹。
原来是被天运拿了去。
郑庭落疑惑道:“天运为何没有自己的躯体?”
“不清楚,我与上任前辈都有肉身,先代天运从不入世,我也不知他究竟有没有躯体,又或是有别的不同。”
他们二人,一个肉体凡胎,一个经验尚浅,一时间有些束手束脚。
郑庭落将剩下的甜糕塞到傅长时手里:“我吃不下了。”
甜糕有些占胃,吃了两块,虽不觉得腻,但总是觉得撑。
傅长时半分没嫌弃,十分节约粮食,将剩下的甜糕吃完,又去楼下给他点了份元宵。
郑庭落支着下巴望着桌上的油纸发愣。
傅长时对他的容忍度令人发指,几乎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他从未讲过一个爱字,觉得爱这个字最是欺人。
可郑庭落就是想要一个确确实实的态度。
告诉他,对方究竟爱不爱自己。
郑庭落揪着头发趴在桌上,忽然想起自己的小金球。
那时被天运打晕带走的时候,小金球不知道扔去哪了。
万一找不到了怎么办?
郑庭落有些心烦,伸手将油纸拿在手里揉成团,傅长时一进门便被纸团子劈头盖脸一顿砸。
也幸亏他反应快,将手里元宵紧急拿远了,没让纸团子掉进汤里。
他反手将门关上,问:“又怎么了?”
郑庭落不说话,只偏着脑袋看窗外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树枝。
傅长时将碗放在他面前,热气腾腾的,本来还有些撑的胃忽然又饿了起来。
郑庭落觉得自己真不争气。
但是元宵又很香。
他瞥了眼神情淡漠的傅长时,伸手去拿汤匙,却被对方抬手挡住了。
郑庭落满脸疑惑地抬着头看他,听见傅长时淡淡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生什么气?”
郑庭落更迷茫了:“你发什么疯。”
“前几日便见你满肚子坏水,被天运抓走时怎么不见反抗?”傅长时伸手揪着他的脸颊,语气平静,“知道我能寻找到你的去向,所以故意任由他把你带走是不是?”
郑庭落微微一惊,忽而又严肃道:“你别多想,把勺子给我。”
傅长时说的全是真的,他本来就是个疯极了的人,春和年间那短短两年什么人没利用过,更遑论利用自己。
他从没将自己的命当回事。
郑庭落劈手把勺子抢过来,自顾自地吃着东西。
刚将元宵塞进嘴里,傅长时又伸手过来敲他:“别伸舌头。”
他按着郑庭落的脑门,皱眉道:“每次吃元宵就这幅模样,下次不给你买了。”
郑庭落“啪”地甩了他一巴掌,并不理会他。
又吃了一会儿,楼下忽然喧闹起来。
郑庭落两耳就爱闻窗外事,傅长时一个没看住,他人已经趴在窗台上,支出半个身子在往下看了。
郑庭落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上满是好奇,兴致勃勃地往下凑着脑袋。
楼下一堆人围在一起,闹嚷嚷的。
一个红裙的少女拉着另一个女子站在人群中间,指着对面的大汉骂道:“登徒子王八蛋,你大爷的还嘴硬,我都看见你对这姑娘动手动脚了!”
大汉面上无关,无能狂怒:“小丫头片子别诬陷人!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摸人姑娘屁股了,你们说——”他转身揪住一个路人,唾沫星子乱飞,“你看见了吗?啊!你们看见了吗?”
大汉气势实在足,路人们纷纷作鸟兽散。
红裙女子却是冷笑一下,“唰”地一声抽出佩剑往地上一插,拦住众人去路,冷冷道:“你们都没看见?”
寒光一闪,剑刃稳稳落在一人脖颈间:“你也没看见?”
路人两次遭殃,吓得快晕过去了,哆哆嗦嗦道:“我看见……”然后又看见大汉的黑脸,“我没看见……我看没看见啊?我也不知道我看没看见……”
郑庭落看着好笑,从窗台上下来,飞快地扯着傅长时衣袖往外跑:“快走,去看热闹!”
下到门口时,围观人群正簇拥着往客栈里挤,郑庭落手中卸了力,顿时便同傅长时冲散了。
他下意识转头去找傅长时高大的身影,不知被谁推了一把,往一边踉跄了两步,忽然被谁给摸了屁股。
红裙女子被一个追来的少年拦住了去路,正着急忙慌地哄她,红女少女却听不进去,拿着少年出气。
大汉见那少女注意力散了,忙跟着人群一起进了客栈,转头又看见个极美的青年混在人群中,茫然无措地转着脑袋,似乎是在找人。
大汉做了一辈子揩油的恶心事,那些个少年少女怕被人知道遭人指指点点,什么也不敢说。
眼前这个青年长得实在美,但又不失男气,他手又一痒,等回过神来,已经摸上对方的屁股了。
手感真的很不错。
大汉这么想着,只来得及看见青年煞白的面容和慌乱的眼神,却没注意到那红衣少女忽然转过来的炯炯目光。
红衣少女对这等事情敏感极了,几乎在大汉摸到郑庭落的那一瞬间便眼神泛着明亮杀意地投射过来,手里剑出鞘的声音清晰刺耳。
还没等她动手,那大汉已经惨叫一声,忽地从人群里飞了出去,狠狠砸在地上。
傅长时神情淡淡,但郑庭落还是诡异地看出了一丝杀气。
他拽着郑庭落的手臂将他从人群里拖出来,冷冷道:“胡闹什么?”
郑庭落蹙着眉:“他摸我还是我的错了?”
“不是你自己过去找摸的吗?”傅长时捏着他的脸颊晃,“下次还敢?”
郑庭落“啪”地打开他的手,飞快溜了:“下次还敢!”
少女把碍手碍脚的少年打翻在地,抽着剑往大汉那跑,仿佛下一剑就要把人捅穿。
还没走近,先前被揩油的青年已经翩然先到了,一脚踩在大汉胸口,冷若冰霜:“好摸吗?嗯?”
骨骼被踩得“咔咔”直响。
少女莫名打了个寒战,住了脚。
这青年瞧着貌美又纯良,但她总觉得这是个狠角色。
少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揪着少女的衣袖费力道:“阿臻师妹,师父不给在外面随便揍人的。”
“我揍得这个是人吗?”少女气鼓鼓地说,“他做的算是人事儿吗?”
郑庭落踩得大汉嗷嗷直教,直呼不敢了。
他面无表情又用了力,大汉“嘎”了一声,差点死掉。
郑庭落忽然又笑起来,轻声问:“诶,我的好摸,还是刚才那个姑娘的好摸?”
傅长时抱着手臂站在旁边冷眼旁观。
大汉瑟瑟发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郑庭落脸上笑容收了收,又狠狠踩下去:“说话。”
大汉快疼哭了,胸口闷闷喘不上气,高声喊:“您的好摸!”
郑庭落终于笑起来,撤了脚去扒傅长时的袖子,少女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骂道:“好你个王八蛋终于承认了是吧!”
她对着大汉拳打脚踢:“让你手痒!我剁了你的手!”
少年大骇,赶紧抱着她的腰:“阿臻冷静!”
场面一阵混乱。
等大汉被官府提溜走,少女故作矜持地甩开肩头的头发,转头对着郑庭落说:“秦臻多谢二位出手相助。”
“秦臻?”郑庭落问。
“是我的名字,哦这位,”秦臻拉着满脸无奈的少年道,“这是我师兄应雪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