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监护
新闻并未发出的时刻,仅仅是因为那张照片透露的消息,记者就马不停蹄的包围了司法警察医院。
一时间人潮涌动,把大厅堵成了水泄不通,严重影响了医院的正常运作,保安也不可能把他们一个个揪出去。
重症监护室外,熙熙攘攘的挤着一片乌合之众,如同污浊的河流一样,拼命的往前涌去,拥有要把一切吞没的无畏气概。
数名护士和警察艰难的推着玻璃门,即便玻璃门已经暂时上锁,还是经不住这么多人的推搡,那块锁,已经开始发出脆弱的咯吱声了。
脆弱的咯吱声于记者竟然是胜利的号角,听到这声响,一时间竟然有人振臂高呼,他兴奋的大喊“在用点儿劲,门马上要开了!”催促着众人再用力。
有了指挥官,此刻记者闻风而动,一时间齐心协力的用力推门,手脚并用了起来。
即便如此,此刻还有人七嘴八舌的,还在和护士据理力争,妄图以言语的力量,骗开这扇门。
这样的噪音吵的人脑袋都要坏掉,警察崩溃的提高了音量,在玻璃门上拍了数掌引起众人的注意。
“你们不要再吵了,病人需要休息!你们不要吵了,病人需要休息!……”
“医院是提供给医患和病人亲属的地方,你们不要聚集……”
护士也开始帮腔,但记者却抓捕到了言辞的漏洞,眼睛都开始放光了。
“对啊,医院是提供给病患家属的,我们拥有探望病人的权力,谁也没办法阻止我们探望病人!”
他这样的言论说出口,仿佛为众人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我是他的亲戚,我是来探病的……”一个身穿黄色短袖的中年人说到,虽然他的短袖上还印着“xx娱乐”的标识。
“我也是汲漓的亲戚,你必须让我见见他……”见他这样说,其他人也附和。
“你们都是他的亲戚?”护士无可奈何的叹气,脆弱的玻璃门已经在推搡中岌岌可危了。
此刻又有一张年轻的脸从那些记者堆里艰难的挤了出来,他的脑袋出口是摄影师高举的胳膊空隙。
“放屁!他们都是冒牌的,而我,是汲漓的亲同学……”
重症监护室内,汲漓也听到了这些话,既觉得可笑,又觉得他们可悲。
病床上他唯一能动的仅仅是手指和眼睛,为他拔出针头的护士还在安慰他。
“你不用太有负担,他们进不来也就散了,有警察在,他们不敢乱来,这些人,就应该拘留几个,以儆效尤。”
即便她这样说,他也难以心安理得,不过是客气话罢了,已经快到换班的时间,记者堵在门口,重症监护室的护士连下班都做不到,在他听不见的地方,她们一定怨声载道。
“让他们进来吧,他们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才来到这里的。干扰了医院的正常运作。”
汲漓眨了眨眼睛,他把手藏进了被子里,一如往常的用开玩笑的语气和护士说,他的狐狸眼水光涟漪,任谁都难以拒绝。
“让他们拍完了,医院也就安静了……”
“这怎么行?你是病人,出了事情谁来负责?”
她首先想到的是事情的后果,可能是在担忧自己出现意外之后,被问责吧,汲漓心想。
“如果出现意外,我也没办法对其他病人负责,就让他们进来吧。”
他的病情刚刚好转,但是由重症监护室搬到普通病房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观察。
她也在网上看到了关于他的遭遇的描述,护士听了这样的话,更是心疼他。
被劫匪枪击,对任何人而言都是无妄之灾吧,如果没有意外,他应该已经是一名大学生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怨恨命运,积极向上的迎接明天,对这个世界温柔以待,体谅别人。
“你真善良。”她笑了笑,由衷的说。
汲漓笑而不语,善良?他从未与这个词汇有缘。
从选择进入这样行业开始,他已经没办法后悔了,现在他需要的,是媒体的关注,帮助他在娱乐圈获得一点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资本。
可是还没有等到护士去向警察表明汲漓的意向,那块摇摇欲坠的玻璃门已经完成了自己此生的使命。
记者和摄影推搡着警察和护士,那些无用的呼吁被他们丢弃到脑后,他们的目标直指汲漓的病房。
面对那些不停闪烁的荧光灯,汲漓更像是一只瑟瑟发抖的羔羊,不过,总要习惯这些的。
为了得到别人的羡慕和嫉妒,为了自己那强烈的自尊心,欲望都会驱使他不择手段的往上爬么?
喧闹声传播甚远,还有些记者的车辆堵在了医院门口,不过不要紧,他们已经就地开始采访,就在马路上架起设备,紧跟形势,播报这场闹剧的最新发展情况,甚至不乏记者随便抓住几个行人询问感受。
这些喧闹,随着车子的移动,渐渐被丢弃在脑后,于谢伊而言,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睡觉而已。
铁铮看着他闭着眼昏昏欲睡的样子,那眼睫毛落在眼下形成了一片淡清色阴影,米白色风衣下黑色衬衣微敞,靠在那里姿态很随意,依旧是憔悴的病容,缺乏精气的感觉。
今年的秋天依旧闷热,少有树叶掉落,其他人和谢伊完全是截然相反的装扮。
眼镜儿揭起了短袖,袒露腰腹,他从后视镜打量身旁的车流,“跟屁虫可真多,甩掉了几个,还有跟着的。”
甩掉那些跟踪的车对警方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他们才是最擅长跟踪摸排的人。
谢伊不置可否,他只是平淡的在想,要是我来做,破釜沉舟好了,就选择在半路截杀你。
往前是司法警察医院,往后不知何处,都是利于防守的地方,但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车祸都能让他遂心杀掉心腹大患,这种机会,还能有几次呢?
你死了我便快乐,至于其他后果,无足轻重。
院内湖中,一池锦鲤放肆地游动其中,它们或红或黄或白,身上的鳞片绚丽如同一瓣瓣掉落水中的宝石。
白玉碗内有数只发亮的蚕蛹,色彩对比更为明显,这只碗放在了阮老大的手上。
天气如此好,香樟木恰到好处的遮下了一片绿荫,阮老大此刻与一人站在湖中木桥上,细碎的阳光停留在不远处。
阮老大随意捏起几只,去投喂湖里肥硕的锦鲤。
“年纪轻轻能做专案组的核心成员,也不尽然是外在那样吧。”
它们在日光下带着波光粼粼的湖水,一尾一尾荡起波浪,撅起嘴巴啄食着丢在水面的食物,游动之间溅起水花。
“眉眼里还是有几分匪气,别逼的太紧了。”
苏犬沉默的听着他的嘱咐,阮老大话语随意,他下颚微扬,还指点湖中的锦鲤给苏犬看,气定神闲的仿佛那些小事不值一提。
“你看那头三色秋翠的鱼,多么漂亮。几天前我量过,已经有一米八了。”
两个随意闲聊着,不过片刻,湖面就飘起了一层蚕蛹的黄白色硬壳,没有蚕蛹吸引的时候,锦鲤们又藏在了湖边岸石之下。
“完了,喂多了,这东西娇贵,要得肠炎。”
这些锦鲤,每一尾都价格高昂,阮老大喜其富贵多子,是祥瑞的吉兆,一直精心养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