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漓江
七夕那天,对阮江南可谓是愁云惨淡的一天,苏犬这般想。
一个并不成熟的小姑娘,自以为谈了一场命中注定的恋爱,却亲眼目睹了两个男人在大街上的纠葛,如果她是旁观者,可能还是是和同伴之间闲聊时的谈资。
但自己做了当事人,被谢伊和铁铮的感情纠纷波及,那份伤心和冲击,应该是毁天灭地了。
她眼睛都哭成了烂桃子,他当机立断,劝婧婧带她去散心,暂时把两个人控制了起来,以防万一。
在发现狗场的血迹和警察的踪迹之时,他联系了铁铮,甚至连负责案件的顾浩天都没有放过,甚至更上一层也去问过。
诸人说辞不尽相同,既不说谢伊是死是活,也不说伤病情况,问及行踪,更是三缄其口,好像整个人,都凭空消失了似得。
苏犬深信不疑,控制谢伊只是其中一环,那些事情不可能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一定会波及盛世集团内部。
他站在山水画卷之下,轻飘飘的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之间,画卷更显山而不露水,一川水岸蔓延至眼前,水岸两侧小楼熙攘,防水墙的高檐斜开几点春梅,姿色红艳惊人,而那碧水戴着斗笠的渔翁撑杆弄水,好不自在,水边浣纱的妇女,桥头买卖的商贩都是寥寥几笔的写意,画出一派江南早春景致。
偶有几点遗留在画卷上的陈旧血迹,经过岁月的冲刷,也化作山峦的青青黛色,更别有几番韵味。
这种行为,谢伊做了无数次,闲来他总在观摩这幅画,如今画卷下的人,又换做了另外一个。
只是他背后那些被枪击烂的,乱七八糟的檀木家具,带着木刺的窟窿还在,嘲讽着眼前的江南烟雨,都是梦中枉然。
——
骆驼别墅外的那两头黄铜骆驼静默地站立两侧,浓密的双层眼睫毛微闭,目光淡然,厚实的脚掌还有那高大坚韧的身躯都在彰显他抵御风沙的强大能力。
这金光闪耀的工艺品,在青翠松柏的掩映下,更显富丽。
泳池波光粼粼,韩安难得在,他游完泳躺在太阳椅上,一张毛巾遮挡了下腹。
他正在翻看一本杂志,短胖的手捏起纸张,都不会发出什么声音。
“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别人想,底下人总是要吃饭的,狗崽子没有肉吃,就要咬人了。”
他耳听八方,眼观四面,狗场的事情,也在他预料之中。
他的疑问,和许许多多的人一样,“小谢倒是去哪里了?”
建筑行业,管事儿的十天半个月不在公司也出不了岔子,但谢伊也是集团的执行董事,负责的也不仅仅是一项工作,现如今整个人都不知去向,行事也太荒唐离谱了。
“几日前,还在和阮小姐恋爱呢。”苏犬也无语,他被韩安“传召”,一时也不能不来。
韩安抬起眼,目光转移到苏犬的脸上,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你长得挺老实,这心可不老实。”
古时候,两国之间,总要送质子给盟约国,万一盟约撕毁,也有一个祭棋的;君王与大臣之间,也是同理,把大臣的嫡子选在太子身边做陪读,做侍卫,先培养培养感情,万一大臣做乱,也方便第一时间杀了大臣的嫡子泄愤。
但纵观历史,杀几个人也平不了底下人的反心,就是刘邦,为了做皇帝,也甘心把父母妻子送给项羽杀啊,真心要反,你用什么要挟也无济于事。
苏犬,是谢伊从泰国带回来的亲信,谢伊在泰国也有异父兄弟,自然要充分利用这个资源,苏犬的全家,一定都被谢伊的异父兄弟捏在了手里。
他听说寻常泰国人贫穷又能生,普天之下那些固有道理也差不多,生一个孩子视若明珠,生许多个只是锦上添花,苏犬这般形容,也不像爹妈疼爱的。
与父母兄弟之间感情淡泊,如何又舍不得呢?
“我好心点你一句,下周,董事长回国,一定会召开董事会,他还不在,那也太不像样子了。”
韩安的目光又转移到了杂志上,口吻平淡,像是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他的指尖碾过书页,又翻了一张。
任何地方,都有规章制度维持运作,盛世集团也不例外。
新城建设由谢伊挂帅,接连出了很多问题,建材被扣押,拖欠工资,涉嫌走私等等,一桩桩一件件,都使盛世集团在舆论上陷于被动,即便是韩安,也难辞其咎,何况是挂帅的谢伊,如果谢伊再失踪,那这些问题造成的后果只能由他来承担了。
再或者,杀一鸡而儆群猴,在董事会上进行一些人事认命的改变,改选执行董事,将谢伊踢出核心范围,某些人都是乐见其成的,这种位置,父死子替也太不像话了。
人们的认知里,言及两广,都要说自古富硕,商业发达,那是临海港口和平原地区,在不临海不平坦的地方,也是毫无特色的小城镇,年轻人都早早外出谋生去了。
这里崭新的高楼大厦也不逊色与任何一个大都市,但正是因为核心城区的崭新,才能显露这个县城的落后与贫穷,因地价高昂原因,大都市的核心城区,大多数都拆迁困难,老楼哪怕是过了数十年,也只能翻新,或者另择合适区域,去规划新城。
今天是一个大晴天,蓝天白云分外明媚,一行人依旧由谭飞飞开车,他车技过人,但在堵车之时,也毫无办法。
小梅被因为业务能力过硬,又被借将了,是以一辆车,塞了三个男人:铁铮,刘言,谭飞飞。
“”要不怎么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呢!以往有小梅在,空气里洋溢着轻松快乐的氛围,跟小学生春游似得,现在看看你们一个个的,是昨天晚上被妖精吸了静气吗?颓成这样了?”
谭飞飞在出差之前,足足睡了有二十多个小时,此刻精力充沛的就像打了亢奋剂,他看萎靡的两个人,很不满。
铁铮抱臂靠在车座上补觉,刘言还在疯狂的打游戏,仅凭一人之力发出了十个人的吵闹声音,即便如此,铁铮依旧能鼾眠。
刘言也发觉了这堵车的时间之长,他把手机塞进衣服口袋,玩了许久他也烦了,“这也太能堵了吧?我来之前,想象中的城市可和这个不一样。”
谭飞飞讥笑,他现在觉得能有一个人陪他聊天都不错了,“堵车也属于城市繁华。”
谭飞飞虽然和刘言进行轻松愉快的交谈,余光却没有放过观察交通情况,他看着前面那辆白车的车屁股艰难的往前挪了一下,有种视野瞬间宽广的感觉。
再过了数分钟,车距一个个也渐渐拉开了,显示着这次的堵车,终于有了好的结果。
谭飞飞眉飞色舞,只把开车也当成了一场赛车游戏,此刻他就是骄傲的赛车手。
“坐好了!超他!”
谭飞飞瞅准了一个机会,疯狂旋转方向盘,在面前的大货车转身往别的路口行驶之际,迅速的闪过,猛烈地冲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过红灯,稳妥的行驶在预定的路上。
他得意洋洋,丢下了一同堵车的司机的面目狰狞的“祖宗安康否”之类的问候。
铁铮也被这剧烈的晃动惊醒,他被摇了醒来,要不是系了安全带,他身体前倾,就要栽倒在副驾驶的座椅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