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寺庙里的老和尚28
一空回到皇宫后不久,皇帝便为庆祝五皇子的失而复得,准备在皇宫内大肆举办一场隆重的朝宴。以此来为一空接风洗尘。
宁耀一家自然也在受邀的行列之中。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朝宴当晚。
天空幕布笼罩。云层也被沾染上了深色,灰沉沉地让人看不清晰。
因着担心朝宴上会有意外,宁溪让宁嫣陪着五空在将军府里呆着,哪儿也别去。
宁嫣满心欢喜地点头。她本就不喜欢去皇宫,一大堆麻烦的礼仪规矩,烦死人了。
五空也没说什么,点头应下。
……
这一场朝宴举办得热闹极了。
大殿之上金碧辉煌,歌舞升平,鸣钟击磬,乐声悠扬。与战场的惨烈厮杀、漫天尘埃、遍地尸体完全不同。
望着眼前的一幕幕,看着一群人醉生梦死般的模样,宁溪忍不住嗤笑。
塞外的战士不仅吃不上饭,有的甚至连急救的药物都没有。可是皇帝却将大量的财力浪费在这群莺歌燕舞的人身上,营造出一副国泰民安的模样,何其讽刺啊。
一曲舞毕,舞姬们纷纷退下。
皇帝身边的老太监微微抬手,大殿内的奏乐声戛然而止。
众人皆是望着坐在金漆宝座之上的皇帝。
只听见皇帝睥睨众人,慢悠悠地说道:“众位爱卿皆知,十多年前,朕的五皇子不幸丢失。这些年来朕历经千辛万苦,却从未放弃过寻找他的下落。”
宁溪闻言更想笑了。
臭不要脸的东西,只提五皇子的丢失和他的【千辛万苦】,却半天不提为何丢失,以及当年周淑妃的惨案。
“不久前,朕的五皇子终于寻回来了!朕很开心!”
大殿之下,文武百官纷纷道喜:“恭喜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喜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闻言,只觉得龙颜大悦。
他哈哈笑着,继续说道:“今日这场朝宴,便是替吾儿接风洗尘,快,宣朕的五皇子!”
老太监挥了挥手中的拂尘:“宣!五皇子觐见!”
“宣!五皇子觐见!”……
……
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宣召声一道又一道,一直传至大殿之外。
不多时,一道挺拔的身影缓缓走进殿内。
一空依旧身着浅灰色纳衣,露着一颗光洁的脑袋,神色淡淡地走进大殿内。许是为了配合这场隆重的宴会,今日的一空特意在纳衣之外披了一层袈裟,看起来庄重极了。
可即便如此,依旧引得殿内所有人细碎的讨论声。
众臣们都知道五皇子修了佛,却不知在今天这样隆重的日子里,五皇子竟然还是一副和尚的打扮。
皇帝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低沉着声音问:“老五怎么没穿皇后给你准备的衣服。”
说罢,眼神偏向坐在他身边的皇后,眼里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审视。
皇帝虽然昏庸,但久居上位,气势依旧迫人。
皇后的身子情不自禁地抖了抖,随后低眉垂目、忙解释道:“陛下,臣妾已经派人送好几条上好织锦做的衣服,去了五皇子的寝宫……”
言外之意就是,根本不关她的事。
皇帝的目光咄咄逼人,明明已经入了秋,可皇后的后背还是噙满了细细的汗水。
一空终究还是不忍心,开口替皇后辩解道:“是小僧穿不习惯那些华服,与皇后娘娘无关,还望陛下切莫怪罪。”
皇帝闻言望着一空,不悦地说道:“老五既是回了宫,过往的事便该弃了。一些不合宫中规矩的言行举止亦是不能留,更莫提称呼朕为陛下,难道朕还担不得你一句父皇。还是说……”
皇帝沉声:“老五还在因着当年的事而在怪罪于朕。”
整个大殿都蓦然安静了下来。气氛一时有些诡谲。
宁溪也不禁为一空捏了把汗。
良久,一空才拱手弯腰行礼:“是,父皇,儿臣明白。”
皇帝这才心满意足地让一空入座,又重新扮演起了自己慈父的模样。
老太监唤起舞技乐师,大殿再一次恢复一开始的热闹祥和。
……
朝宴结束后,宁溪派人去找齐天,说自己想要见一空一面。
回去了将军府后,宁溪便屏退了云霜将自己关在屋内,坐在圆桌旁出神。
一直到窗外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宁宁……”
是一空的声音。
宁溪满心欣喜地站起身来到窗边,刚想要推开窗户,却被一空扣住窗沿:“宁宁,夜已深,我擅闯你的闺阁已是不妥。”
怎么能再开窗,罔顾宁溪的名声呢。
“可是我想你了……”
一空听到窗户的那头,传来宁溪略带委屈的声音,当下也顾不得其他,打开窗户翻身进入到宁溪的房间。
宁溪伸手搂住一空的腰,将头深深地埋进他的怀里。直到闻到那熟悉的檀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一空没有推开宁溪,他能感受得到宁溪低落的情绪。
他抬手将宁溪搂得更紧,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抚着她的背:“师父说你派人传话说想要见我。可是出了什么事?”
宁溪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他:“这些天,宫中可有人为难你?”
“宁宁放心,我尚且应付得过来。”宁溪的头顶传来一空淡淡的声音,听不出悲喜。
应付得过来?意思就是有人为难的。
宁溪微微向后退了一步。一空的身上依旧穿着今夜朝宴上的那套纳衣。神色清冷得,仿佛他依旧只是当初国安寺里的那个不苟言笑的和尚。
宁溪突然有些不忍心了。也许当初的确不应该将一空牵扯进来。
似是察觉到了宁溪的想法,一空双手捧着宁溪的脸颊,目光虔诚地望着她:“宁宁,我不后悔的。”
而后,一空小心翼翼地吻上宁溪的唇。
这是他的第一次主动,一空觉得有些害羞。只是照着以前宁溪的动作,一点一点地舔舐着宁溪的唇瓣。
那认真谨慎的模样,让宁溪心中一软,再也忍不住伸手搂紧他的脖颈,加深这一个吻。
这一次,是你主动跳进我的牢笼,我便再也不会心软放你离开!
……
良久,两人才逐渐冷静下来。
一空又轻轻地在宁溪的额间落下一吻,说:“宁宁,你知道当初离开国安寺的时候,师父对我说过什么吗?”
“什么?”想到那位目光炯炯花白着头发,有着仙人之姿的住持大师,宁溪有些好奇地问。
一空眺望着窗外的那轮明月,思绪忍不住回忆到他离开前的那个夜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