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寺庙里的老和尚24
“爹……”宁溪哑着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准确的说，她根本不确定是否要出口安慰。
宁耀是个要强了一辈子的人，他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与同情。
怜悯这种情绪，是他至死都不会接受的感情。
宁耀看着宁溪红了的眼眶，却是笑着安慰：“哭什么，不过是没了一条腿。有什么好哭的。”
宁耀越这么说，宁溪就越心疼。
他可是一个带军上场杀敌的武将啊！没了腿的他，就犹如一头失去了利齿的猛兽，如何还能够在丛林中厮杀。
这可是他一生的骄傲啊……
尤其是这一场战役，本该可以避免。却因为皇帝的贪婪成性，以大国之势，入侵他人国土，强占他人城池。
宁耀打从一开始就提议终止这一场毫无意义的战争。无休止的斗争带来的只会是受苦受难的无辜老百姓。可是刚愎自负的皇帝哪里听得进去。
皇命在身，宁耀不得不带兵出战。
这一战宁耀赢了，却是险胜。
当时的情况危急，稍有不慎，那一把砍刀便落在了自己的脖颈……
……
见宁溪一张小脸，从进屋后就一直拧着，宁耀故而换了个话题问：“这一趟去国安寺，一定很辛苦吧。”
宁溪知道宁耀是故意提及旁的事情，想要引开她的心思，让她不要再钻牛角尖。
可是她的心里就是替宁耀不值：“宁家的女儿不怕苦。再者，再辛苦也不及爹的万分之一。”
被自家女儿一眼拆穿心思的宁耀有些囧态，他轻轻咳了一声，双手扶着床榻想要坐起身。
宁溪赶忙上前，和吕姨娘一起将宁耀扶起，又把床上一侧放置着的软枕搭在宁耀的背后，替他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姿势。
吕姨娘知道他们父女二人有许多话要讲，便退出卧房去了宁嫣那儿。
离开前，她细心地将房门关紧。
……
宁耀身子坐好，微微叹了口气苦笑道：“真的是老了，不中用了。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了。”
宁溪跟着坐在床沿，问宁耀：“爹，您还记得周淑妃的事吗？”
宁耀的脑海中一下回忆起当年的事情。他有些狐疑地问宁溪：“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当年周淑妃的父亲是朝堂之上风头正盛的周丞相，淑妃娘娘又是皇帝最宠幸的妃子。周家在当时，可谓是呼风唤雨、极尽荣宠……”
至于这份恩宠里到底掺杂着几分真心假意，大概也只有皇帝自己心中最清楚。
宁耀有些奇怪自家闺女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些，但他并没有打断，示意宁溪接着说下去。
“再后来，周淑妃怀上龙种，皇宫之内普天同庆。只因在当时，陛下只4名公主殿下，还不曾有过麟儿。所有人都在赌，赌周淑妃能否凭借肚子里的孩子扶摇直上……”
怀孕的过程有过诸多的惊险，但好在最后总能化险为夷。
九个月后，周淑妃果然生下五皇子。
“母凭子贵，陛下大喜，封赏了许多金银珠宝赐给周淑妃，却始终不肯抬淑妃为贵妃。五皇子的封号也迟迟未定。众人都忍不住揣测，陛下是否害怕周丞相眼见自己女儿生了皇子，生出异心，唯恐将来他会扶持这个长子上位，将自己取而代之！……”
“小溪，慎言！”宁耀表情严肃地喝令道。而后又低低地说了一句：“担心隔墙有耳……”
宁溪一直派057注意着四周的动向，一旦有人靠近就提醒自己。
但面对着宁耀的关心，宁溪还是乖乖地应了声：“是……”
宁耀将声音放得更轻，用只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小溪是担心陛下会对我们……”
宁溪点点头。
宁耀的手里掌握着不小的兵权。
这是一张保命符，同样也是一张催命符。
皇帝性格多疑，曾经的宁耀，皇帝对他尚且还有几分忌惮。
可是如今失去了一条腿的宁耀，不过是瞎子点灯——白费蜡烛，哪里还能上场杀敌。因此他也就失去了最为重要的一个作用。
宁耀也从不会天真地以为皇帝会对自己格外开恩……
相信再过不久，皇帝便会借口寻个理由，要回他的兵权。
而这份兵权一旦交出，迎接宁府的一家老小的，怕是当年周家的老路。
……
“爹你听过一句话吗？”宁溪突然笑着问宁耀。
“什么？”宁耀有些微愣，看着笑容甜美灿烂的宁溪，不明所以。
“有句话叫——富贵险中求。”宁溪接着又低声说：“爹，我想当皇后……”
宁耀的表情当场裂开。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宁溪，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随后悲痛欲绝地看着宁溪：“小溪，你糊涂啊！……陛下的年纪比我还大上3岁，你怎么能给他当皇后！你放心，爹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可能让你为了宁家做出这种事情！”
上场杀敌的时候宁耀没有哭，没了一条腿的时候宁耀也没有哭。
可是在听到自己心疼的宝贝女儿，要为了他这个不中用的爹而舍身取义，打算牺牲自己一人来保全宁家，宁耀眼眶一下就红了……
“爹您在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才不是要给陛下当皇后。”宁溪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宁耀的心情起伏得有些大，但总归是放下了心：“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宁溪朝着宁耀悄声说道：“爹，您知道我这次去国安寺遇到了什么人吗？”
“什么？”宁耀再一次愣住了。
他有点害怕，害怕下一秒宁溪再一次带给他一个惊人的噩耗。
“我遇见了当年的五皇子赵腾胤……我喜欢他，我要和他在一起。我要做他的皇后……”
“原来是五皇子啊……好好好，这门亲事爹同……”宁耀的话没说完，反应过来的大脑一瞬间惊醒：“什么！”
“爹！嘘！”宁溪冲着宁耀挤眉弄眼：“小心隔墙有耳。”
宁耀这才如梦初醒，忙闭了嘴。
在听到宁溪说想要当皇后，到宁耀联想到要当陛下的皇后，再到宁溪想要嫁给五皇子当皇后……
好像一切似乎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