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报复
染玉点头。
告诉她许多内情。
“那一年,陛下的身体也很不好,常常因为国事而累到病倒,有几次甚至都病危了,而我知道他的手中有公主给他的那枚簪子,那是可以找到宣神医的信物,我也劝过陛下两次,可陛下却说,这是公主留给他唯一的信物,他不想失去,”染玉含泪说着:“可就在知道公主病重时,他让人拿着信物去找了神医,请他出山去南魏一趟,公主竟然不知吗?”
“我……我是真的没有想到。”绮娆恍惚坐下。
当年她病重,宣神医给她治病的时候,只字未提这些事情,显然是他有心嘱托了对方不要提起,而她也一直以为,是神医游历到南魏接了悬赏,从未想过,会是他在这样帮她。
她转眸瞧向那边的武修殿,心中一时不是滋味。
他的爱终究是来得太晚,等她都已经放下了,他却要她回头吗?
不不不,五年前她就说过了。
回不了头了!
……
她的突然沉默,让染玉不由细细地打量着她——
她穿着精致的凤袍,长发已经挽起来了,是已嫁人妇的模样。
五年的光阴实在太过漫长,她们都变了很多,好在她们终于重逢,她满含热泪道:“公主,为了这一天,陛下费心筹谋了五年,幸好老天眷顾,你们终于团聚了!”
“团聚?”这个词,不该用在他们身上。
她的心漏跳一拍,紧抓住她的手,问道:“他到底与你说了什么?”
染玉看着她微红的眼睛,茫然道:“只是知道些公主和他当年的不得已。”
不得已……
当年是很多不得已。
染玉道:“陛下是臣,南魏陛下是君,臣自古以来岂能与君争?所以,即便是南魏陛下横刀夺爱,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留在他的身边成为他的妃子,这个身份的悬殊,是跨越阶级的。何况当年,他以为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我知道。”绮娆不为所动,“他为我做的,五年前我就已经明白了。”
“可是那又能如何呢?”她苦笑了下,“人与人的缘分就是这样,错过就是错过了,只能说我和他有缘无分,现今我已经选择了别人,不会再回到他身边了,你明白吗?”
“不会再回到他身边?”染玉难以置信这会是她说的话。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大幽的那间院子里,她每日期盼着他的到来,现在她怎么能转身抛下了他呢?这五年来他的煎熬,他的痛苦,他的后悔,她全都是看在眼里的,现在她怎么能这样绝情,她免不了替他不平:“陛下日夜兼程地赶来,就是为了见你,公主,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他为了你,打下这片江山,他也只是想要有个公平的起点啊!”
公平的起点。
绮娆的心狠狠地被捏碎了。
她终究是配不上他的。
她忍住了要落泪的冲动,深吸一口气道:“我爱的从来就不是什么身份,要的也不是让谁为我去打江山,哪怕是真的因为身份原因而被拆散,我也不会背弃我爱的人,染玉,我要的只是一个倾心相待的人啊!”而不是在她最需要他,最无助的时候将她推给别人!
天知道她那个时候多绝望!
经历了几回国破家亡,她实在太没有安全感,她不需要一份试探来试探去的感情,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她想找的并非一个心思深沉让她猜不透的人!
“不说这些了。”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终止了这个话题。
她细细凝视着染玉,相较于五年前,染玉褪去了从前的青涩,现在的她也出落得亭亭玉立,她摸了摸她秀白的面庞,欣慰道:“这些年来,他定然对你很好吧?”在染玉点头之后,她道:“有你在他的身边我也放心,帮我劝着他吧,让他早些想开些,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这个不值得的人身上,他值得更好的人!”
“公主……”染玉泪眼朦胧。
绮娆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同她道别:“知道你安好,我就放心了,将来……你要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他,我要走了。”按照奚泽的脾气,他必然不会留在南魏的。
“公主,你不要我了吗?”染玉泪流满面。
“并不是,”她看着她,“你有你的人生,不要再因我而困住!”
奚泽醒来之时,已在自己的寝宫。
然而寝宫之中空荡荡的,没有见到半个人影。
他尝试着提起内息,却发现那杯茶中混了化功散,此刻他没有半点力气。
“混蛋!”骂出口的刹那,他发现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狼狈地从床上爬起来,尝试着去拍门,却发现门窗死死地关着,外面的人根本不为所动,然而就这样折腾了一番,他已经汗流浃背,不得不瘫坐在了地上。
陆听澜这混蛋!
简直不是个人!
奚泽在心里将他杀了千百遍。
酸软的四肢又让他不得不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相信这份兄弟之情?为什么要相信他的话!若是换个旁人,他还能警觉一点,偏偏是他,他拿准了他重感情的弱点,一步一步地诱他上钩,也是他大意,说到过往时竟忘了面前坐的是他的敌人,不是他的兄弟!
而他晕倒之前……
他说过的要让他尝一尝痛失所爱的感觉,又让他毛骨悚然。
平心而论,当年他是有愧于他,但是时隔这么多年,他莫不是还要将这份不甘讨要回来吗?他将绮娆当成什么?礼物?想扔就扔,想要就要?还是将她当成报复他的工具?
心中担忧愈盛,气血翻涌,他不得不停下来打坐,试图重新凝聚内力,将体内化功散的内力一点点逼出来,但根本没有效果,他在屋中找东西试图将门给砸开。
“魏王不必费力,您是出不来的。”娘里娘气的声音传来。
魏王?他还不算很适应这个称呼,由一国之君降为臣子,实在太过耻辱。
不错,当初是他夺了他的爱,现在他是他的君,他用这样的法子来报复他,让他尝尝这种滋味吗?
该死!
奚泽重重地拍在门上。
然而,厚重的大门只余轻微闷响,根本没有任何法子。
他筋疲力尽地坐在地上,一个黯影被推进了屋中,随即传来刺耳的哭嚎之声。
他冷不丁打了个寒战,一下子将跌在屋中的孩童抱住,将他从上往下摸了一圈,确定没事之后,他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问道:“霖儿,你母后呢?”
“母后?”
“不知道。”
奚泽无望叹气。
五岁的孩子能懂个什么!
太损了啊!
与染玉分别之后,她回到东宫。
不止在东宫,她后来甚至找遍了皇宫,都没有找到暮商和孩子的身影。
若不是看到暮商的佩剑还悬在她的屋中,她都以为暮商带着孩子先行离宫了,而问遍了东宫的宫女都没有任何线索,奚泽也没有任何消息,她不得不往最坏处想。
——她知道他的手段有多厉害。
找人打探了过了,得悉现下北周的大军驻扎在了皇城的外面,只有北周皇帝带着一支亲信来到了皇宫中,所以皇宫此刻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并未因为易主而有任何慌乱,但她此刻简直是心乱如麻,连能够商量事情的暮商都不见了,她不知道她还能找谁?
或许,找谁都没有用。
解铃还须系铃人。
绮娆犹豫了半晌,她最终还是决定是找他。
彼时,陆听澜正坐在休憩所用的蕴春堂中喝茶。
染玉一见到她来,欢喜地唤了一声“公主”,陆听澜瞧了她一眼,笑了笑,缓缓将手中的茶放下,重新沏了一杯放在了自己的对面,邀她道:“坐。”
他永远是这样不紧不慢,优雅的不敢让人冒犯。
绮娆原脱口而出的质问就这样生生咽下去了,她稳住心绪,坐在了他的面前。
染玉见到他们两人对坐,连忙告退走了出去。
他静静地看着她,并不说话。
空气仿佛凝滞。
他沉得住气,绮娆可是怎么也坐不住,她瞥了眼他给她倒的茶水,问道:“奚泽和霖儿在哪里?”
“我不知道。”
“你!”绮娆一顿,“你怎会不知道?”
“为什么会觉得我该知道?”他不紧不慢地反问她。
“我……”她张了张口,还是没有将那些残忍的话说出来。怀疑他,是她的第一反应。
“因为,在你的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卑鄙的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的眼中是那么失望,似乎他真的不知情这些事情,她一度怀疑起自己来。但她着实太担心奚泽和孩子的安危,如今他才是天下的主宰,她也不敢与他撕破脸,只是颔首道:“关心则乱,如果我误会你了,我道歉!”
“无妨。”他口气波澜不惊,“我真的不知道。”
绮娆倏然红了眼眶,她真的乱了,她不知道该找谁,见他平稳地坐在眼前,她终究还是道:“如果……你还念着些许过往的情分,就帮我找到他们吧!”
“所以,”他抬起眼眸,“你是在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