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燕子和乌鸦
苏维埃的好战士，亚历山大少校自那场惊天表白之后，他就当场被内务部的蓝帽子带走了。
“别害怕。”离去前，他捧着思嘉的脸，低头轻蹭了一下——他的气息令她沉醉，回味无穷。
从那之后，德国战俘营的待遇稍微好了一点：但仅限于没人再把谁拖出去绞死或者拷问。思嘉把那枚黄金制作的五角星，即代表至高荣誉的苏联英雄勋章捧在手心里翻来覆去端详，恨不得能从上面看出萨沙的境遇——内务部不至于伤害他吧？但这毕竟是有过大清洗冤杀许多高级军官将领的苏联。要这次对萨沙这么不堪……58年的仇怨又一次压上心头。要还那样……早已黑化的她默默想着报复方法。
同一时间，德国柏林。几天之内，党卫军清除了一批对元首不满意图反叛的高级军官。战时紧急也不用审判了，直接揪出来枪毙。
斐迪南中校陪伴元首，又一次来到了重新被德军占领的萨克森豪森——这是新的临时指挥部。他站在垮塌的塔楼前，工兵已经从废墟里挖出来思嘉那条定制的红裙子。他低头看着，听当地劫后余生的居民说，小姐最终被一个苏联飞行员抱出来。
“那个飞行员认识小姐。说是有什么救命之恩之类。”
斐迪南拼尽全力才让自己表情一片平静。他的手背在身后紧紧握拳，拒接接受感情和未来全盘失败的命运——公主就是要奔向亚历山大飞行恶龙，和他相亲相爱，摈弃他和德国吗？
不。小姐心心念念一个长达十几年几十年的计划。德国才是她最好的舞台。斐迪南绝不放弃。他要把她带回来。他紧握小姐给他备份的密码盒子，一时愤愤她是不是早想到和苏联人团聚跑了才给自己留一份，一时又庆幸她依旧有为德国尽一份力的心。
斐迪南径自找到元首。
“既然小姐目前被俘，现在该打开它。”
元首迫不及待地开启，亲眼看到了思嘉所写。他的表情很丰富，把那张小纸条烧了后，立刻电话联系海森堡所在的威廉皇帝研究所，恼火得近咆哮地告诉他，铀235你算多了一千倍！！！立刻！马上！开始重新做！三个月我要看成果！
这就是小姐留给德国的最关键内容。以及她说，苏联的核都是复制的美国数据。请让苏联以为德国已经拥有。这种武器最大的优势是互相震慑，而不是互相使用。最后，我已经想好了一个您发动巴巴罗萨计划的理由了，就说被英国骗了吧？以为苏联要袭击德国。议和时您就这么说。
元首又召唤忠诚的希姆莱，叫他去准备被英国在41年欺骗的假档案。“你给小姐制作的那套身份资料可不要出什么纰漏。”
“您放心。”希姆莱自信满满，“苏联人发现不了问题。小姐很聪明。”
“小姐比她以为的更喜爱德国。”希特勒还是坚持自己的感觉。“即使她和那个苏联人在一起了，那么特种部队只要扩大目标，把苏联飞行员绑架带回德国，她肯定会跟着跑回来。”
斐迪南谨慎表态，“可她会暴怒。”
“未必。你们还没发现吗？她爱的核心仅仅是苏联飞行员，或许蔓延了一些到苏联身上，但她绝没有对克里姆林宫散发出的红色陷入狂热。她知道那是个最终失败的政体……她并没有流露过想挽救的意图。为什么呢？如果你们关注一下小姐血缘归属的东方那个国家，就会发现一些有趣的事。无论是对在南京救过中国人的拉贝还是对汉斯马赛他们，她都有一个统一的口径：等待49年。49年会发生什么？我也有个猜测。这关系到德国未来的发展和投资。只要对她亮出这个问题，我感觉德国就能和那个苏联飞行员在她心里拔河。”
目前德国面临的形式还是不错，尽管柏林城外战况僵持，但东欧罗马尼亚油田仍然在持续不断将石油经匈牙利奥地利或者意大利运往德国控制区，提高工人待遇以及推广大欧洲联盟地区概念这类收拢人心的新政策显然帮助德国站稳了脚跟，在罗马尼亚那整编的第四集团军忠诚地负责守卫德国南部一侧的任务。
元首再次指示北面东普鲁士地区的最高司令隆美尔，一定要打个漂亮的仗，最好再俘虏几个苏联将领。
当初交换战俘，双方都只是换了最高到校级的军官和普通士兵。希特勒清点手中扣押的苏联少将及以上级别军官，数目至少有一打。他得用这些人当筹码换回这次的全部德国俘虏。至于还在苏联的元帅保卢斯和其他将军，苏联人爱还就还，不还算了。
在波兰境内战俘营的思嘉因为还是没得到萨沙的半点消息而渐渐焦虑，茶饭不思，就差要绝食。
但在这儿绝食非常可笑。本来就没什么食物给他们，包括伤员。苏联明摆着要报复德国在开战初期的行径，德国人每人每天只分得两百克黑面包，它硬得像碳，能让人当作武器把他人砸得头破血流。
而德国无论是国防军还是党卫军，除了被围困在冬季苏联的那批曾吃足了苦头，平时军人日常供给十分充沛，火腿香肠罐头鸡蛋糖果香烟巧克力咖啡是基本配给，再加上这次德国距离战败还差十万八千里，他们一个个都没有绝望。所以，某天又开始扔食物表示绝对不吃伊万们的猪食，还继续大骂苏联虐待战俘。
思嘉只有深深的无力荒诞感。“够了你们！！”
看到他们又要和发食物的苏联士兵起冲突，思嘉忍无可忍站了起来，海因茨连忙扶住她。罗伊斯也从一旁站起，哪怕她和斯拉夫人恋爱，出于职责他也依旧忠诚地保护她。
苏联士兵仇恨地看着他们，手指摁在枪上。思嘉记得有个人是从明斯克战俘营而来——那生还的人，只可能怀有刻骨仇恨。
思嘉拾起地上的黑面包，面无表情地用力咬了一口。她是个女人，但金线纽结肩章唬住了很多德国兵，而中校海因茨也照做。他们的行为给了那些以服从为宗旨的德国士兵压力。“不许浪费食物！”海因茨命令道。
具有服从性的德国士兵只好照样每个人默默拿了一块黑面包。
“你们啊。苏联人现在还分配食物给德军俘虏已经算仁至义尽。”思嘉对着所有人大声说道，“我就告诉你们一件事。1941年明斯克战俘营死亡三十万战俘。苏联一模一样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话，你们现在都在一个个，吃你们自己了！”
德国战俘惊愕！她所说太惊悚！有的士兵低下头一言不发啃着黑面包，有的被糟粕理论影响太深，表面不说，实际还是一副高贵日耳曼士兵和斯拉夫人不能混为一谈的态度。思嘉真恨不得有禁闭室把这些人拖进去饿一周醒醒脑子。
苏联人注意到她阻止弹压了这次战俘骚乱。但没发现她私下搞的事：尽力照顾伤员。
思嘉揣在兜里交给海因茨，由他悄悄分配给伤员维生素片和一点肉干，士力架。虽然军装有四个大口袋，但她并不敢拿太多。每次都选择被人民委员会干部带去调查审问回来后，才敢在当天午夜十二点后分配。这能让旁人误以为是她在外面得到的。
思嘉面对苏联审问的态度相当配合。一来她怕影响到萨沙，二来她也不想接受什么大记忆恢复术。
当初希姆莱和她讨论后，精心编写的履历给了她为什么在德国混且帮德国元首当机要秘书一个看着过得去的理由。
现在苏维埃人民委员会干部看着整理的材料：她是中国人，来自1938年沦为焦土的那座城市（这样找不到亲属人证合情合理）。她一直在德国留学，1934年德国和中国签订以货易货协议时来的。
“你为什么身为一个外国人却在总理府任职？”
“因为元首与中国签订的条约。”她坦然说，“那是积贫积弱一直被欺负的中国和西方大国签订的第一个平等贸易条约。希特勒用军火换钨砂矿产，以货易货不收钱。就这层贸易关系，他确实没有压榨剥削，没有像从前英国一样卖毒害中国人的成瘾毒烟。因此我选择了他。何况他最开始的规划，是联合中国英国攻占日本……因为英国太废物，这个计划流产了而已。”
“他签订的条约如果可信，苏联就不会被突然打了个猝不及防！”
思嘉又把锅扔英国人头上，“因为他被来源英国的假情报骗了，以为苏联要乘他策划登陆不列颠时对德国发动突袭。所以先下手——但巴巴罗萨计划最终居然只是缓解了英国的压力，以及消耗了苏联和德国的有生力量。”
对方沙沙沙做着笔录。
“你怎么看待纳粹宣扬的人种理论？”
“什么雅利安人最高贵，其实都是骗人的。”思嘉撑着脑袋，继续说实话，“戈培尔本来要离婚娶一个捷克斯拉夫人女演员。这就是老树开花的爱情力量……只是希特勒告诫他不准这么干，否则那套人种论还有谁信呢……这个理论诞生纯粹是为了给德国人强烈自信。而现在为了欧洲稳定，也不用再继续宣传这种可笑的糟粕了。”
“作为机要秘书你是否知道诺曼底登陆的情报德国是怎么提前得到的呢？”
“靠推断。英国人弄巧成拙了----他们安排特工来柏林刺杀我。而人人都知道不可能从柏林逃脱，无论事情成败。当他们居然被逮住而自杀用的毒药全部无效时，德国就已经有所察觉他们是被安排上门来送情报的。”
这么说并没有一个手眼通天的间谍？那德黑兰会议的信息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只知道是从美国来的，来自联邦调查局。谁给的我并不清楚，只听元首说过那人无所不知。”----她干脆把联邦调查局鼎鼎大名的胡佛局长也坑了进来。
“你在集中营里和亚历山大·伊万诺夫斯基少校是怎么认识的？”
思嘉说她被那时执掌集中营的斐迪南追求，带进萨克森豪森。她在集中营里参观晃荡时遇上了服劳役的萨沙。他以为她是被压迫的玩偶之家的妇女，对她伸出了援手。从那一天起她就喜欢上了这个正直勇敢善良的男人。她努力追求他。包括把他从禁闭室里带出来，弄到ar234轰炸机的图纸和拍下萨克森豪森集中营真相胶卷让他带回苏联，都是因为她喜欢他，她乐意干这些。
“这么说你真心实意地爱亚历山大·伊万诺夫斯基少校吗？”
思嘉点头，然后意识到了什么，“他还是少校吗？他没被我牵连”
干部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将她的所有回答整理好，归档。
一切被拿回内务部分析。这个女人深得希特勒的重视，现在看柏林之前派遣女间谍来勾引少校试图和少校结婚，不单单是要下一盘未来的大棋了。是希特勒要断绝这个女人和英勇苏维埃战士之间的可能性！那么，有人提出，我们为什么不和德国的意图，反着干呢？
然后，委员会派人来战俘营告诉思嘉，亚历山大被撤销军衔发配西伯利亚判处二十年徒刑，而她能回德国，以战俘交换回去----她决然摇头，情绪激动脱口而出她不回德国！她就要去西伯利亚！
“德国元首愿意换你回去。你在德国可以过很好的生活。希特勒大概希望你嫁给德国人。”
“叫希特勒见鬼去吧！我要嫁给谁他管不着！”思嘉狂怒，“我要去西伯利亚！发配我吧！”
“安静！”
当然亚历山大少校的下场是个测试她的假消息。
好一副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样子。希特勒的机要秘书值得苏维埃考虑争取。
当时一起越狱回来的人，内务部委员会全都已经调查完毕。连伟大领袖的儿子雅科夫也出来作证说他们感情真挚。这个案子最后还到了贝利亚手里，他审阅着亚历山大少校和那个疑似中国女卧底的供词，判断这姑娘是真心实意爱着苏维埃战士----他突然灵机一动有了新想法。一个亚历山大少校就带来了新的轰炸机图纸和最新轰炸机。那么招募训练大把漂亮的苏维埃姑娘和英俊的苏维埃小伙子……一旦目标人物陷入对他们的热恋，挖掘情报并提供丰厚利益给苏联也水到渠成。
亚历山大少校既然绰号叫猎隼，他们就叫燕子和乌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