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石，千层浪

    这天，在食堂里，孟阳刚打完饭，准备往座位上走，刚转过身，谁知一个男生正从面前经过，两人撞在一起，孟阳不小心将碗里的汤洒在了他的衣服上。

    孟阳抬起头，发现是冯杰伟，他知道，在班里，冯杰伟素来就不是一个好吃亏的人。他见过他和别人起争执的时候，他一个男生的嘴皮子竟然这样厉害，每次都能毫不犹豫地接着对方的话还回去，似笑非笑的语气里是满满的挑衅和刀子，只让听的人很不爽却只能将怒气压在胸口，毫无还击之力。

    看似胜利的结局，他便是正义的吗？并非如此。只不过他那不容吃亏的心理和胜负欲让他只专注于争执本身，一定得压倒对方才舒服罢了。

    孟阳心有些慌了，明显感觉到心跳加快了，他想：“怎么这么多人，偏偏好巧不巧让我给遇着了，这下麻烦了。”

    他连忙道歉：“对不起。”

    冯杰伟冲道：“对不起有啥用，我这是才穿的衣服呀。”他面色极难看，声音里是满满的埋怨和不满，继续说道，“你就不能看着点？”

    孟阳什么都没说，低着头静静地听着。慢慢地，他安慰自己道：“别害怕，时间是往前走的，再过些时间，就脱身了，这一刻迟早会成为过去，到时候谁还会为过去的这一刻担心呢。”

    这样想着，他越来越觉得此刻的一切，一切的声音，一切的人，都变得虚幻起来，都变得与自己不相干起来。

    他只管想着这之后的自己，便觉得身心都轻松了。

    过了一会儿，他淡然地说道：“我……我赔你吧。”

    那冯杰伟听到这句话，正和他意。但此刻这么多人看着，他如果答应了，岂不显得他财迷了吗，便赶紧说道：“不用了，你呀，还是下次长点眼吧。”说罢，他嫌恶地白了他一眼，几个人簇拥着他便走了。

    孟阳模模糊糊中听到那群人里有人在说：“没事儿吧？”

    “他就应该赔你”。

    周围的人该散的也都散了。玄月也在旁边，见人都散了，赶紧走过来，问道：“孟阳，你没事吧？”

    他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道：“没事儿，我先走了。”

    “你不吃饭了吗？”玄月问道。

    “不吃了。”孟阳淡淡地说完，便走了。

    玄月看着他的背影，直至他走出了餐厅，看不见了。

    放了学，班里的同学都渐渐走完了，孟阳正收拾书，余光看见有人走了过来，他心里想着：“谁放学了找我，能有什么事呢？”

    他一抬头，愣了一下，心跳快了许多，怀疑，害怕，疑惑地盯着来人，直说不出话来，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又隐约觉得他要干什么。

    孟阳没来得及说话，他便说道：“我的衣服，你不是说赔吗，你打算怎么赔？”

    孟阳呆了一下，想到：“他不是说不用赔了吗，怎么现在又要让赔呢？”他心里狐疑，但终究没敢说出来，脑子飞快转着，想着该怎么赔。突然，他说道：“我……我赔你钱行吗？”

    “这是你说的，赔我钱，到时候别后悔。”冯杰伟蛮横地说道。

    “这个，这个多少钱呀？”孟阳弱弱地问道。

    “200。”说完冯杰伟便轻蔑地转身，走了。他想着：“170多，说个200，坑个20几块也不错。”他在心里得瑟地笑了笑。

    还没出去，玄月带着一丝不屑走了进来，眼睛始终盯着冯杰伟。

    杰伟心里慌了，他想：“看她的样子，莫不是我刚刚说的话全让她给听见了？”

    他只觉得心虚，不敢看她，直直地往前走着。

    玄月看他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便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说道：“冯杰伟，你刚刚说的，我全听见了，我以为你真的是说到做到，说出去的话就一定不会收回来。”

    杰伟心里越来越焦躁，他不想在玄月心里留下一个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印象。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情急一想，道：“当然，我说过的就一定不会反悔，说过不用赔，就不会再让他赔。”说罢，他径直走了出去。

    玄月松了一口气，她也知道冯杰伟是什么性子，当然她也能感觉出来，平常冯杰伟对自己是有好感的，所以她只能冒险利用这层关系，尽量不要激他，让他松了口。

    玄月和孟阳远远地望着，孟阳露出了浅浅的笑，说道：“谢谢。”说罢，他想不出还能说些什么，只好不自然地收拾起了书。

    玄月走了过来，站在孟阳面前，问道：“孟阳，你刚刚为什么那么痛快地就答应了他，为什么不反驳一下？”

    “我……”孟阳顿了一下，想着：“是呀，我为什么不反驳一下呢？”

    他淡淡地说道：“反驳有什么用，除了引起争吵还能有什么好结果吗？”

    玄月有些生气，说道：“你不反驳，像他这样的人只会认为你好欺负，反而会更加欺负你，有时候你就应该硬气一点。”

    从来，他都最怕摊上这些烂事儿，这种芝麻人□□儿，他向来是心里发毛的。

    孟阳心里感动了，他没想到，玄月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会这样关心自己。这种事儿，他一贯的作风就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话就最好不要去争什么，打小便这样，可能是因为那时候没了那个女人的庇护被欺负惯了悟出来的道理？好吧，不管怎么说，虽说会吃点亏，但总归是有用的。可没想到，十几年的生存之道如今被她给指出了问题，虽说是忠言逆耳，但确是真心，他怎么能不感动，从来还没有人对他这样过，尤其是一个女人。

    他突然意识到，好像自己许久都没有接受过这种关心了。

    没人教的日子，从来如此，便成了习惯，以至错的都当成了对的，对的反认成了错的。

    他直起身子来，看向玄月，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眼睛里是说不出的感情。

    被梦阳盯着，玄月觉得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了，便低下了头。

    “玄月，谢谢帮我。”孟阳柔声地说道。

    玄月缓缓抬起头，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孟阳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们走吧。”玄月轻声说道。

    孟阳抬起头，和玄月的目光相接了，“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