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东京时间二十一点三十八分。
凌乱的卧室四处摊着漫画书和少女杂志，挎包随意扔在地上，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两本书，剩下的都是各式各样的化妆品。
墙上贴了很多热番和当红偶像的海报，窗边的桌子上摆着周边和玩偶。
粉红色的被子一半掉在地上，床上的褶皱表明这里刚刚还躺着人。
屋里没有开灯，墙角的影碟机亮着幽蓝色的光，或许是信号不好，在黑暗中轻微频闪跳动。
卧室的窗户大开着，冷风毫不留情的灌进来，粉蓝色的窗帘被吹起一个鼓鼓囊囊的包。
门外响起穿着拖鞋的脚步声，半晌，有人敲门：“美树，你又不吃晚餐吗？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哦。”
片刻后依旧无人应答。
“我进来了哦。”
门把微微旋转，咔哒一声，自外向内推开，进来的女人梳着普通的盘发，身上还穿着格子围裙。
她被屋内的冷空气冻得微微瑟缩，看着几乎没出落脚的地面，忍不住皱眉：“你这孩子，又把房间搞这么乱，差不多也要收拾一下才行啊。”
她捡起漫画和杂志，又把衣服挂在衣架上，这才走进来：“美树？”
窗户大开，空无一人。
女人微微愣住，她把怀里的漫画书放在桌子上，自言自语道：“不在家吗？什么时候偷偷跑出去的啊……窗户也不关……”
她打开灯，把影碟机关掉，走到窗户边，把乱飞的窗帘整理妥当，探头向外面看去。
忽然，她双瞳紧缩，脸色骤然间变得苍白，腿几乎软的站不稳。
“啊————”
窗台下，穿着帝丹高中衬衫制服的长发少女倒在暗红色的血泊中。
-
“咣当。”
陆前理奈推开自动贩卖机下的取货口，掏出易拉罐装热腾腾的红豆汤，放在手里暖着：“果然冬天通勤的早上就要喝红豆汤才行啊。”
没等她拉开，就被人从后面拍了肩膀：“嘿，陆前！”
陆前理奈吓了一跳，险些没拿稳，一回头，看到宫本由美揶揄的脸。
“诶，由美——”陆前理奈拉开易拉罐边喝边嘟囔：“你吓我一跳。”
“抱歉抱歉啦，”宫本由美摆摆手：“对了，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恭喜呢！记得要请我们吃饭啊！”
“？”陆前理奈茫然：“什么恭喜？”
“你还不知道吗？”宫本由美歪歪头：“就是你……”
“由美！！！”
没等她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三池苗子从办公司里探出头，皱眉喊她：“你怎么又迟到啦！上周的交通罚单汇总表你放在哪啦？”
“诶呀诶呀小三池发飙了~”自知理亏的宫本由美拍拍陆前理奈的肩膀：“不跟你说了，记得请我吃饭啊！”
“……”
陆前理奈看着不靠谱的长发女交警跑远，忍不住揉揉脸：“啥啊？”
随着前段时间诺亚方舟和辛德勒董事长的案子告一段落，陆前理奈作为参与到茧游戏的当事人，足足写了一个星期的结案报告。
堪比搜查一课编外人员。
她抱着厚厚一沓文件上了四楼，计划拿给高木涉交接。
“啊，陆前警官。”伊达航从资料室出来，正好撞见陆前理奈，他看着这个比自己低了一个半头的瘦小女警，爽快的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恭喜呢。”
“？”
还没等她问，手里的资料就被正好来上班的高木涉拿走了。
高木涉边走边回头笑：“早啊陆前警官，恭喜了。”
陆前理奈：所以就只有我这个当事人不知道吗？
她被伊达航推进搜查一课的办公室，各位刑警还在一边看资料一边吃早餐，看到陆前理奈，纷纷笑着打招呼。
很慈爱。
佐藤美和子凭借美貌和能力成为搜查一课一枝花，陆前理奈凭借美貌和能力成为搜查一课全民女儿。
论人与人之间的参差。
目暮十三紧随其后进了办公室，他一边搓着冻麻的手，一边笑着说：“陆前警官也在啊，正好有件事情要宣布。”
他把围巾挂起来，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最近帝丹高中发生了连续自杀案件，到目前为止，死者已经达到了四名，对学校和学生的心理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在学校老师的要求下，搜查一课正式接手这个案子。”
陆前理奈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果然，目暮十三说完，笑着看向陆前理奈：“这件案子，还是要请陆前警官加入搜查一课一起调查呢。”
陆前理奈大难临头：“……不是，目暮警官，就算你这么说，但是我作为交警，确实在专业能力方面不如刑警，所以我可能……”
“没关系！”目暮十三似乎知道她这么说，转头掏出另一张纸递给陆前理奈：“通过双子大厦爆炸案，石川县温泉旅馆杀人案，肇事逃逸案，以及这次的诺亚方舟案，陆前警官的能力大家都已经有目共睹了。”
陆前理奈接过那张纸，眼睛慢慢睁大。
“所以警视正特批！陆前警官破格提拔为巡查部长，正式加入搜查一课的大家庭！”
“……”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陆前理奈拿着自己滚烫的调令，宛如一片随波逐流的烂树叶。
原来是恭喜这个啊。
目暮十三拍拍陆前理奈的肩膀：“你不用感到有压力，这些前辈都是很可靠的人，不明白的地方随时问就好。”
他说着抬头看了看靠窗的角落：“你和松田搭档确实默契，所以这次案子还是你们两个配合。”
说道这里，目暮十三有些犹豫：“关于这次案子，可能需要陆前警官配合一些行动。”
陆前理奈暂时从悲伤中回过神来：“什么行动？”
“因为这次的受害者都是学生，所以不可避免的要从学校开始查起，但是听校长的意思，如果警察一直进出学校查案的话，对学生的日常生活可能会造成影响。”
目暮十三轻咳一声：“所以大概需要，陆前警官暂时扮成转校生，插班进学校暗中调查一阵。”
佐藤美和子在旁边插嘴：“主要是我们看起来确实不像高中生了，但是陆前警官就很嫩嘛。”
一片附和声。
陆前理奈：“…………”
目暮十三补充：“松田警官会负责接应你的，佐藤和高木也随时配合。”
陆前理奈回头，看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说话的松田阵平。
男人靠在桌子边，半侧身体都被晨曦撒上浅金色的光晕，他苍蓝色的眼睛里带着熟悉的戏谑和笑意，似乎看好戏看得上瘾。
陆前理奈面无表情的回头。
不就是演高中生吗，有啥不行的。
-
东京时间二十点四十二分。
年关岁末接近隆冬，冷空气像是开了刃的长刀，割在脸上裂开一样又麻又疼。呼吸出的热气在唇边凝聚成一团小小的白雾，久久化不开。
临近深夜还亮着暖黄色灯光的居酒屋里传来嘈杂热闹的人声，给暗色的街道增添一抹暖融融的温度。
陆前理奈裹了裹围巾，脸上浅浅酒后红晕被吹散几分。
她抬手看了看表，叹了口气：“明天就要去帝丹高中报道了，我已经八百年没摸过书了，知识什么的早就还给老师了。”
佐藤美和子安慰她：“没关系，我们的任务是找出学生连续自杀的真相，别的都不重要。”
“话是这么说……”陆前理奈嘟嘟囔囔：“啊，糟糕，我的卷宗没有带！”
她系好大衣的扣子，把一串钥匙递给佐藤美和子：“佐藤警官，拜托你一会儿路过我家的时候帮我把你后备箱的制服和课本拿进去，我可能要回趟警视厅。”
佐藤美和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女孩就蹦蹦跳跳的走远了。
“……”佐藤美和子扶额：“陆前警官确实非常像小孩子呢。”
她拿着钥匙，忽然眼睛亮了亮，轻咳一声：“哎呀呀，这可怎么办呢，高木可是已经完全醉了，我得先把他送回家，还有伊达警官千叶警官，也喝了酒不能开车吧。”
高木涉一脸懵逼：“啊？不我其实还并没有……啊痛痛痛！”
佐藤美和子收回脚，冲着跟在人群最后一直没开口的松田阵平说：“能不能麻烦松田警官帮陆前送一下东西呢。”
松田阵平挑眉，指指自己：“？”
佐藤美和子眯眼笑着点头。
汽车绝尘而去，徒留松田阵平一人拿着钥匙站在寒风里。
松田阵平看看手里的钥匙，浅浅呼出一口气。
这个家伙，明明浑身是秘密，但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吗。
-
陆前理奈抱着厚厚的卷宗，走在深夜的寒风里。
还好青叶公寓离警署并不远，陆前理奈拐过最后一个路口，走进一条狭长的小巷。
寂静的夜晚，除了风吹落叶的簌簌声之外，只有她鞋跟落在青石板路上的咔哒声，在冷空气中显得格外有节奏。
风吹起她围巾的流苏，带来空气中浅浅的腥味，陆前理奈垂眸，微微停顿后，加快了脚步。
还剩二百米就可以到公寓的大门了。
陆前理奈抱紧卷宗，转出胡同，扑面而来的冷风夹带着已经完全无法忽视的血腥味向她扑来，生生让她脑门一疼。
陆前理奈顺着风来的方向，看向路边堆满纸壳的角落。
一个瘦高的男人，带着黑色鸭舌帽，黑色口罩，头垂下来，看不清五官，身上是普通款式的深色系卫衣，腹部那里估计有伤口，晕开一大片血迹。
听管理局里负责中国古代架空领域的执行者同事说，路边的男人不能捡回家。
陆前理奈闭上眼睛，内心大喊三声不好意思，转头就要走。
“诶？”脑内频道忽然传来藤江无野的声音。
“理奈，这好像是……”藤江无野把镜头放大一些，确定的说：“诸伏景光哦。”
陆前理奈：“……”
救命，在线提问。
主线人物死在自己家门口了怎么办。
-
松田阵平把最后一箱课本放进玄关，长舒一口气。
高中生的学习压力这么大吗，他随手拿起一本化学翻了翻。
据说是目暮警官从已经上大学的亲戚家小孩那里借来的，上面还有笔记和五颜六色的便利贴，总之做戏做的非常真实。
出于礼貌，松田阵平并没有看室内情况，只是把东西全部摆好之后就站起来准备离开了。
他刚刚摸到大门的把手，忽然听到咔哒一声，门被人从外面猛得拉开，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一个庞大的黑影压倒在地。
后腰和地板碰撞，疼得松田阵平眼前有一瞬间的发白。
女孩毛茸茸的头顶紧挨着他胸口，扑面而来的刺鼻血腥味让松田阵平愣了一瞬，他倒抽一口冷气，吃力的问：“陆前？你受伤了？”
陆前理奈带着捡回来的半死不活的诸伏景光倒在地上，她整个人都被松田阵平护住，并没有什么磕碰。
倒是松田阵平，听起来摔得不轻。
不过松田阵平为什么会在这？？
男人的手稳稳地扶住她的腰，陆前理奈颤颤巍巍地爬起来：“……我没事，血都是他的。”
借助玄关处光线微弱的壁灯，松田阵平看清了和陆前理奈一起摔在地上的男人。
帽子掉了，黑色顺毛。
口罩被拉在下巴下面，有点小胡茬。
眼睛紧闭，看形状是上挑的猫眼。
气若游丝。
松田阵平顾不上疼痛，他一跃而起，扶起脸色苍白的诸伏景光，头也没回的对陆前理奈说：“快！有纱布吗！”
陆前理奈愣了一瞬，飞快站起来：“有有有，等一下，我再拿一点碘酒！”
一阵兵荒马乱后，诸伏景光的伤口勉强止了血，他躺在属于陆前理奈的粉色小床上，陷入了沉沉的昏迷。
剩下的两人无声面对面跪坐在茶几前。
“那个……”
“其实……”
两人对视一眼。
“你先说。”
“你先说。”
“…………”
“…………”
松田阵平轻咳一声：“你……认识他？”
陆前理奈莫名其妙的紧张，她攥紧衣角，严肃的对松田阵平说：“其实，他是我祖母那边的远房堂哥，之前就听说欠了高利贷被人追债，没想到跑来找我了。”
松田阵平：“？”
陆前理奈叹了口气：“他叫陆前京，我们也好几年没联系了，剩下的我也不清楚，只能等他醒来问了。”
松田阵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