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043章暧昧
宋如涵目光流连在窗外的夜景中，心里怅然若失。
她眼中似乎满载星辉，群星耀眼，如何坠落人间？
这些日子的孤独与茫然，她其实认清了她与他之间的差距，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看不懂他。
因为陆星致是陆鼎集团的总裁，是人人敬仰的小陆总，他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做的买卖是动辄几千万上亿的生意，他执掌庞大的商业版图，手握千亿资本，很多事几乎可以翻云覆雨，只手遮天，而他经历的一切对她来说好陌生，好遥远。
她从前没有想过小陆总这个身份背后的含义，陆星致也从来没有拿小陆总的身份来对待她，才叫她产生了种种不切实际的念想。
可是此时此刻，他又真真切切地坐在她身旁，叫她觉得好不真实。
他又来扰乱她的思绪，叫她忍不住胡思乱想。
街上的流光在眼前一闪而过，车内只有他们俩，很安静，车子开得很慢，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陆星致低沉的嗓音响起。
“我听一铭说，你的腿受伤了？”
受伤？她只是不知道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有点过敏，早上拍了张照片过去恶心陈一铭，谁知道他大呼小叫了起来。
她明明马上和他解释了，陈一铭又莫名其妙地发了一通语音给她。
忽然想到陈一铭刚才给她发的消息，原来他是今晚的始作俑者。
宋如涵怔了一下，陆星致误以为她受伤了，所以过来看她了？
仔细一想，其实陆星致也一直很关心她。
宋如涵心底温暖涌动，原来喜欢一个人，会产生错觉，将对方一点点善意的举动，全都无限放大并套用在自己的身上。
她那么喜欢他，哪怕陆星致什么都不做，她只看他一眼都能满心欢喜。
可是——
她小小的心脏承受不住陆星致这一丝一毫的关怀与体贴，这些只会令她越陷越深，令她心里越来越惆怅。
她控制住她的痴心妄想，淡淡地答：“只是过敏，陈一铭可能误会了。”
她这两天没回复陈一铭微信，陈一铭说她“装死”，她不过是“活”了一下，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整她，难怪陆星致会出现。
宋如涵兀自胡思乱想，陆星致突然把车靠边停了下来。
“我看看。”
陆星致打开顶灯，已经解了安全带，身体突然向她靠拢了过来。宋如涵一回头，撞见他的脸，刚控制下来的情绪，因为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一下子翻涌了起来，心也顿时不由自主地砰砰砰直跳。
他的气息跟着扑面而至，令人猝不及防。
暖黄的车灯落入他深邃的眸子里，看上去热烈又温柔，似乎盛满了星子，叫人一下子陷进去。
那样俊朗的眉眼，那么高挺的鼻梁，那么红润的双唇……他脸上的每一处，都在无声地蛊惑着她。他突然凑得这么近，叫她怎么把持得住！
宋如涵的视线从他脸上慌慌张张地一扫而过，心里瞬间疯狂地叫嚣，然而理智拉扯，却只能在他靠近的时候，尽可能地往后退。
后面是书包和座椅，她无路可退。陆星致的气息叫她难以招架，她整个人僵着，暗暗地屏住了呼吸。
她心底叫苦不迭：陆星致啊陆星致，你知不知道自己的魅力有多大，我快扛不住了，你要是再靠近的话，我很难保证不失控啊。
宋如涵努力控制着心底蠢蠢欲动的念头，装出一副神色自若的模样，说：“我没事，早上有点痒而已，现在好了。”
她早上小腿又红又肿又痒，看上去触目惊心，好在凃了药膏，到晚上已经好了许多。
宋如涵的语气轻飘飘的，声音沉在安静的车里，像融进空气里的暧昧，渐渐地洇在了她脸颊上。
陆星致毫不避讳的眼神，盯得她实在心慌，她眼神闪烁，不敢直视他。
她现在感觉自己连过敏都像是犯错，每一秒钟都很煎熬。
她憋气实在憋得发慌，说话间偷偷地深呼吸，仍警惕不安地回避着他的视线。
陆星致恍若未闻，只是关心地问：“左腿还是右腿？”
宋如涵夏天训练时总是习惯穿着齐膝的运动短裤，小腿全都露在外面，陆星致目光往下，她左腿上，仍是一片又一片的红印子。
“只是痒，那疼不疼？上药了？”
“不疼，凃了好几次，已经缓解了许多。”
陆星致微微俯身，底下光线晦暗，他伸出手，温暖的指尖轻轻地触碰过敏的地方，俩人肌肤摩擦而过，她敏感而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
尽管只是轻轻一下，但他的指尖似乎带着一股电流，她的小腿瞬间一阵酥麻，那种感觉一下子袭遍全身。
陆星致意外的触碰令她汗毛竖起，就在她胆战心惊的时候，某人一脸严肃地拿起手机拍了照。
宋如涵的心思还停留在刚才那不到一秒的触碰里，脸色唰的涨红，脸颊烫得她无所适从。
她原本难掩心虚，可是视线扫过某人严肃坦然的脸，她很快冷静了下来。
“我问一下叶医生，让他给你开点药，这样好得快一点。你不是有叶医生微信，以后有什么问题马上找他。”
宋如涵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叶医生是陆家的家庭医生，又不是她的，她现在都离开云山别墅了，怎么好意思麻烦他。
“你说什么？”
宋如涵连忙否认：“没什么。”
她的声音轻轻地绽在空气里，陆星致恍若未闻，视线仍一瞬不瞬地停留在她身上。
他侧身对着她，头顶上柔和的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他身上。灯光映照，他的眉目似乎多了几分温柔，眸子又深又亮，眼底的光芒让人难以捉摸，却又令她白净的脸重新染上了一层绯红。
外面是喧闹的街和温柔的夜，里面是沉静的人和喧嚣的心，她掌心里不知何时冒出了一层薄汗。
和陆星致待在同一个狭小空间里，让她那样局促不安，宋如涵思绪纷乱，她好害怕自己的心思兜不住，下一秒就被他看穿。
她想快一点结束心底的煎熬，扬起脸问：“小陆总，您也送我回家吗？”
她可不是刚才那几个天真无畏的少女，竟然理所当然胆大包天地让大老板送回家。不过今晚他都送了三个，也不差她一个，于是她试探性地问了一下。
换做平时她才不敢没大没小，但今晚陆星致那么平易近人，他总该一视同仁，也送她一下。
陆星致终于从她脸上找回了些许烂漫，可她虽然扬着脸，视线却偏向别处，那个无处安放的小眼神，尽收眼底。
“当然。”
他自然而然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唇边笑意深深。
宋如涵灵动的双眼忽闪忽闪，刻意回避视线，刻意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简直像只淘气的小猫咪，叫人情不自禁地想rua一下。
故意放肆的表情落入陆星致眼底，像是有什么东西绵软软地在心间化开。等到他的手触碰她柔顺的头发时，陆星致才惊觉出乎自己意料的举动。
他的行动速度比大脑给出的反应更快，发觉时已经下手了。他手上顿时一僵，立马收了回来。
与此同时，身旁的人几乎同时一僵，瞬间头发发麻，突如其来的感觉一下子滋溜袭遍全身，让她身上的每个毛孔几乎全张开了，她疯狂的心跳又开始了。
宋如涵急忙把涨红的脸转向窗外，死死地用手攥紧衣服，以此掩饰眼底的慌乱与不安，她暗暗地咬了咬牙，感觉自己那颗疯狂肆意躁动的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俩人一时无言，车内安静极了，顶上暖黄的光线，无声地渲染着暧昧，像空气一样静静地在车内流动。
陆星致关了顶灯，她雪白修长的后颈在黑暗逼仄的车里夺走了他的视线，某人喉结无声地滚动，硬生生揉碎在沉寂柔和的晚风里。
车子驶入了夜色里，窗外灯影交错，月光笼罩着整座城市，到处银辉一片。
月光在城市里与街灯交相辉映，熠熠闪光。如此美好的夜色，却在宋如涵眼底已经成了一片虚无。她整个人怔怔的，魂魄好像早已飘离了身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星致的车停在了她家的小区楼下。
小区楼下种着许多凤凰树，夏夜里凤凰花的香气淡淡拂过，月光透过树叶的罅隙，静静地洒落在地上，浸润着地面上的落花。
从挡风玻璃望去，空荡荡的街道延伸到远处，而面前一簇又一簇火红的凤凰花也跟着绵延盛开，在温柔的夏夜里纵情恣肆。
暖风轻拂，偶有一朵凤凰花，不声不响地落在车顶。
远处的路灯透着黯淡的光，无人路过的街道，静谧无声。
某种念头在陆星致心底慢慢缠绕，悄无声息地涌动着。
他竟然——
也许是温柔的夜色作祟，他竟然有点舍不得这么放她回去。
他觉得自己有点荒唐，唇边浮起了一丝不明朗的笑意。
“想吃宵夜吗？”
突然这么问她，他自己都有点难以置信，焦躁透过指尖，莫名地在方向盘上毫无节奏地敲着。
“谢谢，我想回家。”
宋如涵有点意外，然而她的答案几乎毫不犹豫脱口而出，声音虚无地飘了出来。
她已经憋了一路，这么狭小的空间，她喜欢的陆星致就在身旁，他身上的气息若有似无地纠缠，每一次呼吸，每一寸空气都于无形中热烈撩拨她，她控制得很辛苦。
好不容易见到他，她心里既开心又不安，害怕自己做出任何逾越的事，努力地克制着。
他也许不会知道，从前她心里有多么感激他，也不会知道，如今她有多么喜欢他。
她从来猜不透陆星致的想法，他好像忽远忽近，所以她才越来越小心翼翼。
如果可以的话，她多希望他能像今晚这样，偶尔来看她一下。比起永不相见，她现在知足了。
陆星致私下从来没有主动对异性提出什么邀约，他也未曾想过自己会被拒绝。听见她拒绝得这么干脆，他微微一怔。
宋如涵此时怔忪地窝在副驾驶里，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去。
陆星致扭头瞧她，昏暗的光线，她背包肩带上那一抹熟悉亮眼的红色落入眼底，在深蓝色的书包上独树一帜，分外可爱。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往自己身上贴国旗？”
低沉醇厚的嗓音传来，像一首古韵十足的曲调，语气悠扬坦然，似乎对她刚才的拒绝毫不介怀。
陆星致突然换了话题，宋如涵反应了两秒，才知道他看见了自己背包肩带上的国旗贴纸。
她想了想，那是小时候的事了。
“我第一次参加比赛时，心里很紧张，上场前，丁教练突然给我变了个魔术，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张国旗贴纸。他把它贴在我脸上，说这是我的护身符。我当时信以为真，觉得很骄傲，很神气，而且真的如有神助，我居然拿到了亚军。”
宋如涵回忆当时的情形，渐渐眉飞色舞。
陆星致望着她，眉眼温柔，他噙着笑认真地听她说话，清亮的声音跌入柔和的晚风里。她亮晶晶的眸子，似乎载满了盛夏里所有的星光。
“后来我自己买了一堆，用不完就往身上贴，慢慢地成了习惯。所以直到现在，只要是我的东西，我都很喜欢这么做，好像已经是一种癖好了。”
她嘿嘿一笑，脸上有点小得意。
“小陆总，您会不会觉得很不可理喻？”
陆星致脸上的笑意更深，刚才别扭的宋如涵全不见了，此时的她活泼开朗，明媚烂漫，这才是真正的她。
陆星致摇头，眼底尽是温柔。
宋如涵忽然有点不懂陆星致唇边深深的笑意，因为她很少看见他这么笑，好像遇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不得已憋了一下，但是憋不住了，笑容不由自主地一点一点往外冒了。
下一秒，她听见陆星致问：“小涵，你想表达的应该是‘不可思议’，而不是‘不可理喻’吧？”
宋如涵无辜地眨动着双眼，她不太清楚这两个词有多大的差别。
可是……
陆星致至于笑成这样吗？
她“哼”了一声，明白他在笑话她。
她低着头漫不经心地抠了抠手指，嘀咕着：“我知道我没文化。”
她有点委屈又不太愿意服气的模样，看得陆星致心头软成一片。
他想逗她，刚伸出手，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恰好此时，她那双亮闪闪的眼睛，正直勾勾地警惕着他的手。
陆星致悬在半空的手只好向下，将她背带上的贴纸轻轻地撕了下来。
陆星致盯着手里这一面小小的贴纸，随手将它贴在了方向盘上。
他哑然失笑，问：“我这样是不是也‘不可理喻’？”
宋如涵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夺走她的贴纸，陆星致的举动看样子不是嘲笑她的意思。他眉眼都带着温柔的笑意，仿佛能隔着空气熨帖她，悄然之间，她又红了脸。
她的脸一个晚上不知道要红多少次，目瞪口呆支支吾吾地说：“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多送你几个。”
“好，那你下次记得送我。”
陆星致爽快地答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陆星致的“下次”咬字格外地重，好像特意强调什么。
宋如涵心底暗自欢喜，他居然说下次，他们居然有下次。
其实她书包里有，可是他这么说，她现在不想拿出来了，因为她想有下一次。
她藏着的小心思，很怕被他发现，于是连忙点头答应：“好。”
宋如涵解了安全带，害怕兜不住自己那点小心思，慌忙推开车门跑了出去。
可是跑了几步她又回头，开心地冲他一笑。
“小陆总，谢谢您送我回来。”
陆星致点头，指腹反反复复地摩挲着贴纸，他的一声“晚安”，悄无声息地融进了柔和静谧的月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