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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流言蜚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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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乡城。

    黄曼云自从得知苏思远,寡情薄意,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即使路上行人,指指点点也不在意。

    大街嚼舌的三名长舌妇,站卖煤油店前,搬弄是非。

    “你看,那人就是朝廷大官的妻子,不知道怎地,被抛弃了,你说惨不惨,还给他守活寡这么多年。”

    另一妇人也搭嘴:“对啊,我看她长的还可以,守活寡这么多年,真不值得,她孩子都那么大了,真是可怜。”

    “别说了,别说了,那种女人晦气。跟谁,谁倒霉,你没见有骨气酒楼的掌柜,一勾搭上她,立马就被抓去坐牢了。”

    “好像真是这样诶。”

    三个女人一台戏,各说各的,讽刺寡妇黄曼云。

    煤油章老板看不顺眼,这三名长舌妇,大冬天的,整日有的没的,拨弄是非,说人坏话,东西不买,光是杵着门外,挡着客人光顾,走出店铺,驱赶。

    “喂喂,我说你们不买煤油就走远点,议论朝廷衙门的事,我可承担不起,要让官老爷知道,不得把我给捉入大牢,快走快走。”

    “走就走,你以为你家的煤油很好吗,我看你跟那女人一样,是衰鬼附身的短命种,早晚倒大霉。”

    长舌妇人的刻薄,声声不堪入耳,叫人无法忍受。

    要不是读过两年圣贤书的章老板,知道好男不与女斗,恐怕动手抽她们。

    但章老板不动手。

    自会有人动手。

    苏乐儿看娘亲失魂落魄,早就伤心透了,又闻妇人出口诋毁,生气的她,跑去一口把那妇人的大腿给咬出血来。

    别看这丫头只有九岁。

    蛮横起来,一点都不讲理。

    咬人更是下死手。

    若不是妇人穿着大棉袄裤子,恐怕大腿一块肉,活生生被咬掉。

    “哎哟,你这个死丫头,哪儿来的贱种,看我不打死你。”

    苏乐儿咬一口,撒腿就跑。

    无奈大街巷弄人多,妇人一吆喝,周遭的行人就堵住了上来,观看好戏。

    显然。

    那长舌妇是安乡城本地人,邻里邻居的一呼百应,根本没人为小丫头出面。

    长舌妇举起手,抽了苏乐儿几个嘴巴子,好让这贱种知晓,这地方是谁做主。

    黄曼云此时才回过神来,赶紧的道歉。

    “对不起,这是我女儿,她做错了什么事了。”

    “你瞧瞧,看她把我咬成什么样子了。”

    长舌妇一指大腿上的牙齿印伤口,渗出血来,流到脚踝,脸冷冰冰的怒斥。

    “小小女孩人家不学好,居然咬人,长大还不得行凶杀人呐,我要拉她去见官,让她受点教训!”

    “别,大嫂,这是我不对,没管教好女儿。”

    黄曼云将身后苏乐儿给拉上来,让她道歉,指责道:“这是你干的吗,你为什么要咬人,娘亲平日怎么教你的。”

    “不是,娘亲,是她先侮辱我的,说我是贱种,没人要的娃,还说你是短命鬼。”苏乐儿啜泣,噙泪的对黄曼云哭诉。

    长舌妇不乐意了。

    “哎呀,我说你是怎么教的娃,咬伤人不道歉就罢了,还出口说我坏话,诋毁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找人,拖你们去见官,让官老爷知道,是谁对谁错。”

    “差不多得了,她只是个孩子,懂什么呢,犯得着拉去见官吗,你就饶了她吧。”

    煤油店章老板出来求情,见黄曼云孤儿寡母的,甚是可怜,忍不住搭腔说话。

    长舌妇不乐意,骂道:“不行,今天我非要拉她去见官不可!”

    “不要,大嫂,这是我的错,我赔钱给你。”

    黄曼云低头认错。

    街边路人也嚣张,觉得就是黄曼云这寡妇不对,纷纷开始指责,寡母不懂得教孩子,生出来不管教,害人害己。

    黄曼云崩溃了,忙着对长舌妇道歉,不明真相的路人,也开始从众诽谤,落井下石的开口辱骂。

    “我就说朝廷的官老爷,怎么抛妻弃子,肯定是这女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肯定是红杏出墙,应该抓她去浸猪笼,以儆效尤!”

    “对,这女娃子看着也不像好人,把她也抓去,还有这女人的老姘头,也一块抓去浸猪笼。”

    “我没有,我没有,我真是苏思远的妻子。”

    面对过往路人的指责,流言蜚语,黄曼云气急攻心下,又是一口血,直接吐了出来。

    把雪地都给染的鲜红。

    倒地不起。

    眼看闹出人命来,长舌妇大惊失色,撒腿就跑,生怕惹官非上身,要赔命的事,不划算。

    周遭的路人,见事情闹大,也甭管孰是孰非,反正与自己无关,转身就走。

    这就是流言的威力。

    杀人何须用刀,有时候杀人诛心的话,只需一句话就足矣。

    常言道。

    好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黄曼云气急攻心,昏死雪地,也不知生死如何。

    苏乐儿豆大泪珠,哗啦啦的直流而下,盯着过往熟视无睹的路人,心中怨气冲天,有种想杀掉过往诋毁的路人,替娘亲报仇。

    可惜。

    无奈年纪小,力气弱,只能啜泣凝噎,推着黄曼云的身体,想要唤醒她。

    “娘亲,别睡了,快点起来。”

    “娘亲”

    “娘亲”

    焦急的声音在大街飘荡,却无一人问询,好似冷漠,成了人间常态。

    过了半晌。

    哭泣声引来一人的注意。

    这人面容发白,一脸弱不禁风的虚,像是被女人给榨干,身边跟着两名家仆。

    此人正是万通的孙子,万子民。

    三天前,他请求王莽前去陈爽家,偷盗金丝账簿,如今足足过了四天,着急的不得了。

    要不是大雪封城三日,没法出门,他早早就想找王莽,询问个究竟。

    今日。

    天气稍好。

    他本想带着家仆去有骨气酒楼。

    不料。

    刚出门就遇见黄曼云母女,昏死在府门不远,简直倒大霉,直接就开口驱赶道。

    “她怎么了,是病危了吗,死了没有。要死的话,可不能死在我万府门前,得死远点。”

    说着。

    伸手撩起黄曼云沾血的鬓发。

    一看,顿时惊为天人。

    这女人清秀的脸庞,居然带着一丝丝的忧郁,忧郁中,嘴角又带着成熟木瓜般的香甜笑意。

    这这

    这真是太妙了。

    忧郁的成熟人妻。

    而且看她似乎还是寡妇。

    恐怕整个安乡城也找不出第二个,如此美妙的绝世佳人来啊,妙哉妙哉。

    万子民两眼发光,如拾珍宝。

    他早就腻了老鸨母,如今有美艳寡妇送上门,心情如二月春风吹过,满脸容光焕发,激荡的心,发誓一定要救活她!

    “122,快去找大夫来,123,你去有骨气酒楼替我约王莽兄,今夜天香楼饮酒。”

    122、123是随从家仆的编号。

    万府家大业大,一个小亭院就有偌大的千平米,单是下人足有六百人,这么多人,当主家的,鬼才记得住名字。

    所以买下来的奴才,全都换上了编号,如此看编号吩咐办事,也就方便的多。

    两奴才闻言,匆匆的去办事。

    万子民坏笑。

    不怀好意的伸手,去搀扶黄曼云,顺便揩油,腰肢纤细,盈盈一握,却又丰腴的绝妙,恰到好处。

    棒,真棒。

    嘿嘿。

    苏乐儿蹙着眉头,鼓起腮帮子,一脸气愤的推开,哭咽着:“你走开,别碰我娘亲,你们都是坏人。”

    很显然。

    苏乐儿见惯了陌生人的丑恶嘴脸,明明自己和娘亲与他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出言诋毁污蔑,幼小的心灵,埋下憎恨的种子。

    万子民不明所以。

    但身为豫州首富万家的嫡孙,要个女人都弄不到,传出去岂不是成了笑话。

    用力一把抱起昏迷不醒的黄曼云,也甭管苏乐儿吵嚷,咧嘴笑着大步走入府邸。

    管家邓伯明事理,一见少爷往屋里带陌生女子回来,赶紧的让下人去,安排厢房。

    很显然。

    万子民也并非,第一次往家里带女人回来,所以大伙儿都如此默契。

    毕竟万子民他爹娘死的早。

    老爷子万通,比赵傲的老爹赵牧更开明,心里早盼望着万子民开花结果,多播种生娃。

    每每有老友、富商、官僚携女儿、侄女探访,万通老爷子,总想给万子民牵桥搭线。

    好促成姻缘。

    只是万子民这家伙脾气倔,非但不领情,还臭骂人家花季少女为残花败柳,非要找比他年龄大的他人妇苟且。

    真是家门不幸也。

    差点气死万通老爷子。

    只是这臭脾气随他爹,万通亦是无可奈何,睁只眼闭只眼的由他去了。

    毕竟他爹万宝禄死的早,剩下万子民这点血脉,也不容易呀。

    邓伯是万府管家,跟随万通老爷子一同创业打拼至今,从顺治十七年到青平元年,共计三十七年。

    可谓是忠心耿耿的老仆人。

    在万府内话语权是一言九鼎,除万通老爷子、万子民外,地位最高便是他。

    庭院游廊。

    邓伯跟万子民身后,细细打量他怀里被灌醉的陌生妇人,还拖家带口的领着一女娃入府,难不成真想当人家的便宜爹。

    苦笑摇头劝告道。

    “少爷,钱府的钱小姐,明早邀你飞跃楼赏雪,万通老爷替你答应了。钱家也是安乡城内数一数二的书香世家,门生故吏,遍布朝野,我看你还是去,见一见吧。”

    “见见见,见什么见。爷爷想去,你让他去好了,又让我相亲,烦不烦呐。”

    “不是啊,钱府可是大世家,得罪不得,就算少爷不喜,也去看看吧。”

    这语气像极了,老父老母的劝慰相亲的方式,显然是以退为进的招数。

    既然都说了不喜欢,还看个屁哦,反正相亲大多都歪瓜裂枣,别人不要的。

    这还让我去挑?

    有毛病哦。

    万子民十分恼怒,爷爷也真是不开窍,非要没事找事,咱一个人风流快活不好吗。

    未等邓伯再开口。

    万子民将他给推出西厢房,催促道:“邓伯,你还是给我去瞧瞧,大夫来了没有,这姑娘,我看见她气色很差,命悬一线了。”

    “她要死了?”

    “是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不是你教的吗,还是快快去请大夫来。”

    “好好好。”

    邓伯出了名的热心肠。

    饥荒派米饼,大雪送馒头,时不时还会周济安乡城的乞丐难民,且还是用他自己的工钱布施。

    这就不得了。

    谁会好心肠到这种地步,自己都挨饿,还管其他人。

    真真是活菩萨转世。

    在安乡城里内,邓伯也是出了名的好名声,街坊邻里都称赞的老好人。

    如今听说黄曼云要死了,赶紧的掀起蔽膝,快快跑出府门,去找大夫。

    关上房门。

    万子民拿来金丝软枕,又给黄曼云盖上绣花棉被,找来毛巾,替她热敷。

    “没事的,她不会死的。”

    “你又不是娘亲,怎知道她不会死。”

    “”

    苏乐儿气糊涂了,只顾着反驳,也甭管话对不对,敌视的盯着万子民,看样子是恨透了煽风点火的路人,顺带着迁怒到他头上。

    万子民听到,霎时哑口无言,真被这女娃的操作,给秀翻了。

    得。

    我救你母女俩,还吃力不讨好,等你娘亲醒后,我就当你爹,狠狠抽你屁丫的。

    想到这。

    万子民恶趣味的贱笑,站厢房外,等候着大夫。

    未多久。

    邓伯拉着安乡城的名医曲大夫,匆匆赶来,只见大夫头顶毡帽,手挎药匣子,被拽着来,十分恼怒的撒泼。

    “行了,行了,我这身骨头都被你给,扯散架了。”

    曲大夫年五十,童颜鹤发,一缕山羊胡随风飘,在豫州颇有声望,人称妙医圣手,活神仙。

    刚入万府就是一通大骂。

    “说了,别扯。扯什么扯呢,没看到外面大雪飘飘吗,还不让我带把伞,弄得浑身都是雪污,看,帽子都湿了。”

    “人命要紧嘛,大不了,下次我请你饮酒赔罪,快快快。”

    “这可是你说的,若没金梅子酒,我可不答应。”

    这两老顽童,真是对活宝,两人相识十几年了,仍是童心未泯,五十钱的金梅子酒,就能收买下来了,真是超划算的。

    来到西厢房。

    万子民依礼作揖,毕恭毕敬的一躬身,尊敬道。

    “曲老先生,有礼。”

    “是你有病,还你家老爷子有病?不对。”

    曲大夫抚须,杵厢房门口,轻嗅了嗅,皱眉疑惑道:“这是女人?还患了绝症,有死气?”

    万子民一正色,惊呼道:“曲大夫真乃神人,未见面,竟能分辨出屋内患者是男是女。”

    “莫不是传说中的绝技,闻香识女人?”

    万子民暗暗思忖。

    这样的绝技,倘若失传,岂不是天下人莫大的损失。

    不行。

    我得找机会拜曲老为师才行。

    曲大夫一愣,傻了眼。

    这厮该不是夯货吧,女人涂脂抹粉,空气中残留着丝丝的胭脂味,屋内当然是女人,难不成男人涂脂擦粉吗。

    而且。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老夫乃皇宫御医,虽退隐多年,医术却愈发精湛,这等粗浅病因,轻轻一闻,足可断定也。

    面对万子民一脸崇拜。

    曲大夫没有丝毫感觉,轻咳嗽一声道:“开门吧,让老夫看看里边姑娘,患了何种疾病。”

    “好,请请请。”

    万子民热情洋溢。

    邓伯则拉住,反倒疑问道:“少爷,里边是姑娘,是那一户人家的女子,为何昏迷不醒?”

    “不认识的,但我觉得她应该很棒,我要娶她。”

    “这这怎么能行,绝对不行,老爷不会答应的。”

    娶一面之缘的陌生女子为妻,这也太草率了。

    邓伯摇头劝告道:“少爷,万府乃豫州大户名门,你岂能娶一家底不清的女子为妻,落人口舌。”

    “我娶,又不是你娶,你还比我急切呢。”

    “少爷,少爷。”

    万子民也不搭话,一根死脑筋,全系在黄曼云身上,这可是未来爱妻,不能死了啊。

    想着急忙忙的随曲大夫,走入厢房。

    邓伯叫唤几声,没能让万子民回头,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娶这女人为妻了。

    这可不行啊。

    倘若传了出去,万家的脸面就丢大了。

    得劝少爷他回头才行。

    邓伯站厢房廊庑,没跟入厢房,转身去内堂,找万通老爷子,商榷此事。

    关系万家声誉的事,马虎不得,决不能让万子民,娶那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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