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午夜梦游
“这是你的吗？”叶明一蹲下来将断了一条腿的眼镜放到他手里。
“谢……谢。”沐铭接过来后赶忙带到脸上, 这才看清蹲在眼前的人是谁？
“你……你……”他话还没说完，戴在脸上的眼镜忽然一歪，以一种可笑的姿势斜在脸上。
再加上他被打的鼻青脸肿和人中上挂着的两桶鼻血, 样子十分滑稽搞笑。
叶明一伸手将他从地上扶起来：“你今天怎么没来上夜自习？”
沐铭好像每天夜自习的时候, 都会跟老师请假, 并且老师也像是默认了似的。
“打……打……打……工……”
“那你住哪？要不然我送你去吧？”
“钥……钥……匙……丢……丢……”
“钥匙丢了是吗？丢哪了？”叶明一耐心的问。
沐铭低着头，尴尬的摇了摇：“不……不…………知……”
这下叶明一有些无语了, 看着眼前的沐铭个头比他还高，怎么做事情糊里糊涂的，都这么大人了？能连自己家的钥匙都给装丢吗？
“要不然, 你跟我回家吧？我家就我一个人。”
“不……不……不……”沐铭推开叶明一转身就想走。
“那你身上有钱吗？要不然去找个酒店住？”
“不……不……用……”沐铭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转身就想跑。
“哎你……”叶明一抬手拽他, 只听’次啦’一声, 沐铭原本就断了一半线的袖子彻底被叶明一给拽了下来。
气氛忽然之间变得有些尴尬。
沐铭：“……”
“要不你还是跟我回去吧，我可以帮你把袖子缝上去, 然后明天早上一起去上学。”叶明一提议道。
沐铭无奈的接过叶明一递来的半截袖子，捂着自己那只暴露在空气中的手臂, 只能垂着头跟着叶明一一起回了家。
两人很快就进了小区, 结果在电梯口遇到了刚下楼准备去酒吧上班的韩锐。
“放学了明一。”韩锐热情的揽住叶明一的肩膀：“走吧，跟哥哥一起去打碟。”
“不去，我还得回去看书, 明天有考试。”叶明一推开韩锐。
“现在高中生都这么忙的吗？我记得我那时候好像很轻松啊！”学渣韩锐挠了挠头。
“周六一起去欢乐谷吧, 李孟他妹过生日，一块去玩玩。”
“周六我还有课。”叶明一又拒绝, 但看韩锐一脸失落的样，最后还是答应了：“好吧，我跟老师请个假。”
“这才是好孩子, 叫你几次都是没空，那我走……。”韩锐刚要走，忽然看到那个一直站在叶明一旁边的沐铭，既不说话也不动弹，浑身还脏兮兮的，并且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叶明一。
他心里升起一阵奇怪的感觉，赶忙将叶明一给拉到了一边：“你离那个流浪汉远点，现在小区的保安怎么回事？什么人都让进吗？”
“这是我同学。”叶明一无语了。
“那傻大个是你同学？”韩锐吃惊的问，然后憋笑着趴到叶明一耳边小声说：“你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同学？”
“赶紧上你的班吧！”叶明一嫌他话多，直接把韩锐推到一边，然后拉着沐铭一起上了电梯。
“他是我楼下的邻居，平时说话都这样，你别介意。”叶明一望着沐铭从进电梯里后就一直垂着头，沉默不语的样子，解释道。
“没……没……”沐铭摇头，结果脑袋一晃，原本就断了腿的眼镜又差点从脸上掉下来。
叶明一主动将他那个残缺的眼镜摘下来看了看：“好像修不好了，你眼镜是我踩坏的，要不然我明天陪你去眼镜店再配一个吧。”
“不……不……不用。”沐铭又是连连摆手，但是想起来自己还满手泥，连忙缩了回去。
电梯门打开以后，叶明一率先走了出去，他手里还拿着沐铭的眼镜，刚想起来要还给他，然后就看到沐铭一出电梯，直着往前走了两步，接着’嘭’的一声就迎头撞到了墙壁上。
刚刚停止流血的鼻孔又开始冒出血来。
他们家的走廊虽然很窄，但也不至于一出电梯就撞上墙，除非那人是个睁眼瞎，自己往墙上撞。
叶明一走过去伸手再他眼前晃了晃，沐铭对不上焦距的眼睛这才注意到他。
“你近视的这么厉害吗？”叶明一将沐铭的眼镜还给他，对方赶忙将失去的眼镜戴上后，这才得以重见光明。
“挺……挺……挺严……严……”
“好了，我知道了。”叶明一打断他：“你这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说一个字就可以了。”
“后。”
叶明一点点头，然后掏出钥匙打开门：“现在应该已经有那种可以治疗近视眼的手术了吧？”
“穷。”沐铭用一个字就说出了他的心酸。
比我那时候还惨！
叶明一不禁再心中对他升起了同情。
那时候他也很穷，不过他唯一比沐铭强的就是他有一副还算可以的眼睛。
“你先去洗个澡吧，我去给你拿换洗衣服。”
“嗯。”沐铭正在好奇的观望叶明一的家。
真的就像他的人一样干净整洁。
屋子不是很大，却是复式的那种，楼上还有阁楼和平台。
地板干净的一尘不染，家居摆设也很简单，看起来就像个样板房一样，他都有点不好意思穿着自己有些异味的袜子踩上去。
没一会儿，叶明一从一楼的房间里走出来，手里还拿了一套新的睡衣。
“这是我的尺寸，你可能穿着有些小，先将就一下吧。”
“谢。”
“不用客气。”叶明一朝着门口的方向一指：“那里就是洗手间，你去把脏衣服脱下来放在门口，一会我去帮你把它们拿到洗衣机里清洗干净。”
“嗯。”沐铭朝着叶明一说的洗手间位置走过去，刚把手洗干净，叶明一就已经把睡衣帮他放倒了洗手间里的置物架上。
“你先去洗吧，我还有事情要忙。”说完，就转身关上门离开了。
沐铭等他走后锁上门，这才长输一口气。
他走到洗手台前，将脸上歪斜的断腿眼镜拿下来放到一边。
望着镜中像个小丑一样的自己，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叶明一打开电脑的时候，邮箱里已经堆积了好几个需要他翻译的文件，两天之内完成，看来今天必须得开一会儿夜车了。
等到沐铭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一楼的客厅已经飘满了煮熟的方便面香味。
沐铭追随着香味走到厨房。
远远的就看到叶明一正端着小锅将香气扑鼻的面条盛进两个碗里。
热气腾腾的烟雾伴随着香气飘在空气里，有种很温馨的感觉。
“这么快就洗好了？过来吃吧。”叶明一率先坐到了椅子上，把筷子递给他。
沐铭伸出右手去接住，叶明一垂头看了一眼他的手背，只见上面有着好大一片像是烧伤一样的疤痕，此时因为刚洗过澡而变得红红的，吓了一跳：“你的手怎么回事？”
“小……小……”
“小时候伤的？”叶明一干脆帮他回答。
“嗯。”
“……”叶明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看着沐铭像是自卑一样的缩回了手，只好吹了吹自己碗里热乎乎的面条说：“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提的过去，其实你没必要很在意的，即使它现在已经成了伤疤，也是种回忆，没关系的。”
“嗯。”
“下次说话的时候，你可以试试一个字或者两个字的蹦，不要着急，慢慢说。”
“嗯。”
“我听你声音哑哑的，是喉咙那里做过什么手术吗？”叶明一不经意的问道。
“儿时，车祸。”
“你也小时候出过车祸？”叶明一惊讶的看着他。
“自己，马路，车撞。”
“哦……那你的眼睛呢？也是那时候伤的？”
“嗯。”沐铭边嚼着嘴里的面条边点头。
小时候相似的经历，更加让叶明一对他产生了同理心。
两人吃过饭后，就开始坐在一起写作业。
沐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右手曾经受过伤的原因，所以写出的字体各个都跟要飞天一样，叶明一看见后，差点喷出来。
不过他再写自己名字的时候，倒跟那时候在医院里见到的签名差不多。
“如果不是你有手伤，你这字体真的看着像是故意的一样。”叶明一望着沐铭的眼睛说。
“没。”沐铭有些羞涩的望了一眼叶明一的本子，然后再看看自己，于是更加自惭形愧起来。
两人写完作业又对了遍卷纸后，沐铭就被安排到另一个房间睡觉去了。
叶明一一直忙到夜里三点，才总算交了单，此时的他已经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
洗漱完后就直接躺回到床上去睡觉了。
而另一间房里的沐铭却大睁着眼睛，望着漆黑的房门，丝毫没有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就再沐铭刚刚闭上眼睛的时候，忽然灵敏的听到客厅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沐铭立马摸到眼镜下了床，然后轻轻拉开房门，就见客厅外面漆黑一片。
安静的没有任何声音。
就当他以为是自己听错的时候，忽见一道瘦长的身影，像个游魂似的从客厅里走过去。
当他到达飘窗前的时候，抬手一把将窗户拉开，然后整个人就像是被点了穴似的，再也没了任何动作。
沐铭疑惑的看着那道身影，觉的有些奇怪。
“明一？”沐铭喊了一声，然后走过去，此时客厅里的时钟刚刚走到凌晨四点钟。
那个一直站在窗前的身影，至始至终都没有动过一下。
直到沐铭即将靠近他的时候，原本静止的身体忽然像是被打开的开关一样。
立马又有了新的动作，竟是直接伸长腿，光着脚，两手熟练的扒着窗户框就要跨出去。
楼下一共有十三层，此时只有零星的几家还在亮着微弱的灯光，夜空上一轮明月挂在天上，趁着没有星星的黑色幕布，略显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