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救命之恩
“你们看看, 这手骨长的多漂亮啊,没事,就是些皮外伤, 回去记得擦药, 不要提重物就好了。”
骨科门诊室里, 和蔼可亲的老医生将x光片拿下来放到叶明一面前,然后又看了看他身后站的两名年轻人, 笑着对叶明一说:“你要是能跟你后面两个哥哥一样长的皮糙肉厚的,估计这会儿连买药的钱都省了。”
“谢谢。”叶明一弯起嘴角笑了笑,刚要去接医生开的药单, 却被林涛抢先一步:“我来我来,我去给你取药, 你跟锐哥再一楼门口等我。”说完, 就一股风似的跑没影了。
“林涛现在可以啊,还挺上道。”韩锐背着叶明一的书包走到他旁边说。
“他主要是感激我那天手软没有顺便给他开个瓢。”
“你以前打架也很厉害吗?”韩锐好奇的问。
叶明一摇头:“我以前只有挨揍的份。”
“哈……你这是挨揍挨多了, 于是就积累出经验了吗?”韩锐开玩笑道。
“我只是没有顾忌了而已。”叶明一垂着眼睛摸了摸自己耳垂。
抛弃观,背离道德, 于是人就只剩下了最原始的兽性。
这是叶明一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的话。
以暴制暴虽然不可取, 却也是维持文明的一种手段。
如果你软弱了,遇到比你强的,自然就只有跪下挨打的份。
韩锐见叶明一神色不明, 也不知道他那小脑袋瓜子又再想什么事情?
刚好他忽然想上卫生间, 于是就让叶明一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等他。
这会儿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医院大厅里的人不是很多。
叶明一掏出手机刚翻了两下, 就听到电梯那里忽然传来一阵年老女人的低泣声:“怎么会这样呢?好好的一家口,一个死一个重伤。阿喜现在全身瘫痪,医院里的账单跟流水一样, 我看他媳妇都有点精神失常了。”
“别哭了妈,要不然咱们明天去山上拜拜吧。我哥他一走就是九年,好不容易回来还发生这种事,哥他肯定是在外面招了什么邪。”
“他还能招什么邪啊?除了九年前被他撞……”老女人的话刚说一半就禁了声,她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赶忙拿着手帕抹了抹眼泪:“算了算了,不说了,咱们快点去买饭,一会儿你哥可能就要醒了。”
说完,就拉着自己的女儿一起出了医院。
这时,韩锐与手里提着一大袋子药膏的林涛一起走了过来:“走吧,明一,一块去吃饭。”
“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句话没去问医生,你们先走吧。”叶明一站起身。
“什么话啊?一块去。”韩锐道。
“不用,你们跟着过去不方便。”说完,就朝电梯里走去。
“什么话啊?这么神神秘秘的?”韩锐满脸纳闷。
“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林涛哈哈笑道。
“你他妈看难言之隐去找骨科医生吗?”韩锐踹他,忽然望见叶明一丢在椅子上的书包:“明一你的书包?”
“你们先帮我拿回家吧。”缓缓关闭的电梯里,传来叶明一的声音。
重症病区里,一片愁云惨淡。
叶明一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前台护士问他要找谁?
“王喜。”
“住在重症病房的那位吗?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最好’朋友的儿子。”
“哦……那你跟我来吧,王喜的账单又余额不足了,你记得呆会等他家人吃饭回来时提醒一下。”
“好的。”叶明一微笑道,然后状似不经意的问:“那王喜叔叔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他啊……脊椎神经粉碎性骨折,可能是永远站不起来了。”
小护士将人带到病房前就离开了。
屋里空荡荡的,除了躺在病床上,正被各种管子包围住,两边还挂着排泄袋的人和放在床头的一处监视器外,没有什么人。
叶明一走到床头静静的看着他,顺便出声打了声招呼:“王喜叔叔,好久不见。”
原本闭着眼睛正在睡觉的王喜忽然像是做噩梦一样惊醒过来,他恐惧的看着眼前的叶明一,嘴吧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见到我很意外吗?”
“……”王喜浑身都颤抖起来,指夹上连着的心率监视器都开始低鸣起来。
“你不用激动,我不是来杀你的。”
叶明一笑了笑:“因为我现在过的很好,杀人是要犯法的,我怎么可能让自己再去犯这种错误呢?”
“说实话,我原本还准备等你死后,给你烧辆车子呢,毕竟你连给你送终的人都没有了。”
“你说你儿子都死了,为什么你还没死呢?你是罪有应得,你儿子却是无辜的,你怎么能让他死在你前头呢?”
叶明一百年难得一次的对一个人这样滔滔不绝,脸上带着笑容,嘴里说出的话语却句句诛心。
刺激的王喜嗓子发出咔咔的声音,无助的眼泪渐渐糊了满脸。
“你这鳄鱼的眼泪算什么?是再痛惜自己失去了本来不用死的儿子?还是再悔恨自己曾经不该为了钱而杀人的事?”叶明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带着鄙夷。
“不管是因为什么,我还是应该感谢你赔偿我的两百万,如果不是这些钱,我可能还得再费几天时间才能说服一个刚刚稳下心的人让他报复你。”
“虽然他也是刚刚得知自己得了癌症,原本还有妻儿放不下,他因为找不到你只能暂时放弃。但是我却用这两百万帮他重燃复仇之心,就算是死也要拉你去垫背,只是可惜了你那个五岁的儿子,他真的是个意外,一开始并不算再那两百万里面。”
“你……你……”王喜怒瞪着叶明一,疯狂的喘着粗气,脖颈上的青筋暴起,眼睛里尽是血丝,只可惜除了脖子以上,他什么都动不了。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对你们的事情那么清楚吗?因为我是重生的,带着没能亲手报复你的遗憾,曾经死过一次。”
“你再上一世的时候,虽然也是车祸死的,却是再七年后。李沐风几乎用了七年时间,才终于再临死前找到你,然后你们两个同归于尽。我先查到你,然后才查到的他,可惜却再当时什么也做不了。”
“但是这一世就不同了,我有着重生前的记忆,终于可以亲手报复你们两个。”叶明一冷冷的笑着,像个嗜血的恶魔。
“等他在监狱里即将死去的时候,就会发现他的老婆已经拿着那两百万带着儿子改嫁他人。而你呢,率先尝到失去儿子的痛苦,然后全身瘫痪,永远只能再床榻上熬到你的所有亲人都厌弃你,恨不得你早点死,他们也能早点解脱。”
“所以现在我倒不希望你死了,最好活得长久一些,因为我还会时不时的过来看望你的,另外再看看你那个曾经包庇你犯罪的母亲最后能为你付出到哪种地步?”
叶明一刚说到这里,王喜的母亲和妹妹就正好提着饭桶推门走了进来。
“你是?”王母疑惑的看着叶明一,眼睛里还有些刚哭过的红。
“我是王喜叔叔朋友的儿子,我代表我父母过来看看他。”叶明一礼貌的解释道。
“那真是谢谢你了,孩子,你叔叔他很好,就是现在……动不了,以后一定会好的,请你父母放心。”王母又开始偷偷擦起来眼泪来。
“好,那就祝王喜叔叔早日康复。对了,刚才前台护士说账余额不足了,催你们去交一下。”
“这么快就又余额不足了?”王喜的妹妹抱怨道,王母忍不住又开始抹眼泪。
叶明一说完该说的话后,对着还在床上发疯一样挣扎的王喜挥了挥手,就迈着轻松的步伐很快离开了病房。
“……王喜朋友的儿子?”直到叶明一走了很久后,重新停止哭泣地王母这才忽然想起叶明一的身份,怎么听着都有些怪怪的?
就在这时,屋里一股刺鼻的尿骚味传出来,王喜的妹妹一把拉开王喜的被子嚷嚷道:“哎呀,妈,不好了,哥哥的尿管怎么断了,全都给流到床上去了!!!”
第二天是周末,叶明一一大早就来到了龙山陵园给父母扫墓。
顺便还带了一条干净的毛巾,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墓碑上的灰尘全部打扫干净,最后才摆上新鲜的供品。
叶明一望着那个墓碑上的两个名字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再前世的时候,他记得自己也曾被埋葬过这里,墓碑上刻着他的名字,就像是小时候,总是跟在父母身边一样。
那个时候的他像是处于一种灵魂状态,没有记忆,浑浑噩噩,却总是莫名其妙的被绑定在那个人的身边。
他去哪?自己就会跟在哪?
包括这个墓碑。
然而现在,干净的墓碑上,除了父母的名字,再也没有任何其他。
“爸爸,妈妈,你们的仇终于报了,我现在才能有脸来看你们。”叶明一跪坐在墓碑前,轻轻的摸索着上面两张照片,喃喃自语着。
“现在我已经开始新的生活,又结交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所以你们不用担心。”叶明一自言自语了一段时间,双手抱着墓碑,就像小时候总爱赖在父母怀里一样,闭上眼睛回忆着小时候的事情。
直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他才终于起身,并将一直放在地上的箱子打开,取出一把小提琴放在肩膀上。
“我该走了,不如在临走时,送你们一首曲子吧,这是我自己创作的。曾经因为这首曲子我被打入万劫不复,不过也或许是因为这首曲子,让我幸运的获得了重生。”
“曾经有人不稀罕要它,但我知道你们一定会喜欢的,因为小时候我无论做过什么错事,你们都会无条件的原谅我。”
“谢谢你们竭尽所能的给我一个美好的童年,这将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忘怀的回忆。”
宁静肃穆的龙山上,渐渐传来一段优美动人的琴声,婉转悠扬,又充满灵性。
像是带着对家人的思念和对未来美好的梦想,伴随着夕阳的余晖,悠悠扬扬,洒满人间。
周一晚上下夜自习,叶明一刚出校门走到一处拐角的位置,就看到隔着他们家小区一道墙的地方,有人在打架。
或者准确说,应该是个人再打一个人。
像是再问他要什么东西?
那个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不停的抱着头躲闪着,并且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我没……”
看他个子挺高,却没任何用处,只能努力蜷缩着自己的身体,像个小丑似的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墙缝里。
路过的行人都自觉离他们远远的。
同样叶明一也想绕道,但他不小心踩断了一副被丢在地上的黑框眼镜,再路灯的映射下默默的看着,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这副眼镜,跟他们班里前段时间转过来的那个结巴男生挺像,好像是叫沐铭,如果不是老师再课上点过他的名,可能全班同学至今都不会知道他的名字究竟叫什么?
沐铭……
叶明一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觉的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后来他终于想到了前世,他还没被送到赵驰身边时,曾被陆子昂用小提琴砸断了手指。
他半夜从那个家里逃出来的时候,浑浑噩噩的走在大马路上差点被车撞到,幸好有个人救了他,并将他送去了医院。
后来他有去找过这个人,但也只在他曾经住院的病历单里看到过帮他缴费人的名字,而那上面留下的签名,显然就是‘沐铭’两个字。
不会这么巧吧?
叶明一仔细想了想,那个曾经救他一命的恩人,难道就是现在这个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全的结巴男生?
“喂,警察来了!”叶明一冲着那几个还不打算停手的人喊道,然后指指前面,果然一辆巡逻警车正朝这边开过来。
那几人见到后,立马做鸟兽散,临走时,还不忘又踹了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沐铭一脚,直将他踹的整个脸都差点栽到一边的树坑里,然后哈哈大笑着跑走了。
沐铭有高度近视,没了眼镜他就跟个睁眼瞎差不多,只能一身狼狈的从地上重新爬起来,然后开始到处乱摸着找眼镜。
就再他快要将自己所在的那片树坑和人行道都摸遍地时候,有些脏污的手指好像摸到了一双人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