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剑阵被破
换衣服的事情不了了之，柔川也不怎么在意，两人正要往凡间去，柔川脚下一顿，道：“剑阵破了。”
玉渊朝凡间望去，只见凡间上空本已封上的天窟，突然坍塌了一半，天河水倾泻而下，只剩下另一半苦苦支撑。
“有师兄及诸位掌门在，那剑阵不该如此轻易就破开，之前师兄说能撑三个月，眼下一月未至，不该出现这样的情况。”
柔川道：“是有人故意破坏。”
玉渊联想起围攻他和柔川的那些飞升境来，若有人觊觎天河水之灵，未必不会对剑阵下手。
“走吧。”柔川道，补天石都拿到了，没有道理不去走这一遭。
“我们可以不去的。”玉渊忽而道。
柔川略微有些惊讶，道：“保护凡人不是你们人间仙的责任吗？”
玉渊远远看着凡间，道：“此阵一破，人间仙的心便不静了。贪欲，始终是凡人最难破除的心境，哪怕是我们这些所谓的人间仙也一样，争端已起，我们所背负的责任早已被抛弃。”
柔川道：“我还能感应到有人在将灵力注入剑阵，你还有同伴在坚持。”
玉渊看着柔川，问道：“你想去？”
柔川想了想，反问道：“我们手上有补天石，尚能挽回，为何不去？”
“若没有呢？”玉渊神情略有些恍惚。
柔川想，如果没有郦珠给的这颗补天石，她也许并不会走这一趟，虽然她的身体里还有一颗，但是她也并不想将它取出来。
“那就不去。”柔川道。
玉渊垂下眼睛，笑了笑，道：“那便走吧。”
只要她不会再为了所谓的天下，所谓的世人，做出牺牲自己的选择，那么就走这一遭。
补天剑阵缺了一半，剩下的几人还在苦苦支撑，落下那一半的天河水被一些仙门抢夺，每时每刻都在爆发打斗，才刚刚经历了洪水的凡间再一次被淹没。
还有些仙门抢夺占据了凡城，引天河水灌之以供宗门修炼。
乱象已起。
有人为天河水疯狂，自然也有人坚守己任，以九荒仙境为首的几个宗门仍旧没有放弃补上天窟的信念，但是随着其他仙门的飞升境越来越多，他们也不得不加入到天河水的争夺里，才能有几分自保之力。
仙人之战一起，凡人就受到了更多的伤害，国破家亡尽是凄凉。
还有些凡人汲取了灵力，感受到天河水的好处，于是国家军队也开始加入争夺。
本就只剩下一半的剑阵越发岌岌可危。
“仙人，仙人们救命啊！”
也有些凡人还在苦苦哀求，希望灾祸赶紧过去，天窟正下方是凡间最大的一个国家，曾经的繁华在天河水的冲刷与人间仙的争夺下，早已不复存在，只有一小部分的人，得到了人间仙的庇护，躲藏在剩下这一半剑阵下，暂得了活命的机会。
“仙人！仙人！救救我们啊！”
太微仙尊周围已经聚满了凡人，他也只能从天河水之下抢出些人来了。
泊伏山的发难来得太过突然，一开始还答应得好好的泊伏山掌门，转头就偷袭了旁边的人。
他们在对天河水的判断上产生了分歧，一些人认为天河水弊大于利，且此处地处凡间正上空，若任由天窟存在，过不了多久，凡人将无处生存，这其中也有一部分人并不反对天河水流向人间，只是反对要放任凡间这个天窟罢了。
另一些人认为，这是天上仙对人间的馈赠，也是对凡人的一次改善，如果整个凡间都可以修仙，那么他们也就不必再保护他们，而是登临飞升，成就天上仙。
古混沌上空的天窟一被封住，他们就发了难。
争夺一个远在魔界且已经被封住的天窟实在没有直接打破这个还没有被封住的天窟来得容易。
而浮山，那里盘踞的是天目神兽，那等活了几万年的神兽，放下来了，只会是另一场灾难。
泊伏山祝霆掌门就是这些人里的领头，跟随他的仙人其实并算不多，但是又被他们出手伤了一部分，他们剩下的人能撑住这个剑阵已是不易，若非那柄金色的剑，他们怕是连这一半都保不住。
太微仙尊脸上没了笑容，多了些愁绪。
玉渊一去，也不知还会不会回来？观泊伏山这模样，还是不要回来的好。
被他救回去的那两个女子，只怕和曾经的浮山之主脱不开关系，这些旧账算起来又是一团乱麻，太微仙尊叹了口气，只能竭力维持着剑阵。
一个凡人跌跌撞撞地跑向他，脸上都是惶恐不安，太微仙尊出声安慰道：“莫怕——”
他声音骤停，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腹部一片鲜红，血正从那伤口上汩汩地流出来，大股的灵力也随着鲜血流走。
那凡人面目狰狞：“天河水这样的好东西，你们拦住做什么！你们做了这么久的仙人了，怎么？现在还要阻我们的成仙之路！天河水能助我们这些没有修炼天赋的凡人成仙啊，也该换我们高高在上了。”
“师尊！”素商等守护在周围的弟子顿时大惊。
凡人的刀剑不该伤到人间仙的，太微仍旧没有停下维持着剑阵的灵力，但是他迅速的衰弱下去，剑阵也是一阵颤抖，太微仙尊用最后的力气将其他几个一起维持剑阵的仙人和周围众多凡人尽数震出天河水落下的范围。
金剑再也支撑不住，直直往凡间掉了下来，紧随它之后的是另一半的天河水。
剑阵彻底破了。
有人在欢呼，有人在哭泣。
弱小的凡人根本连天河水落下所带来的的冲力都挡不住，转瞬之间便被这力量之间碾压成了粉末。
玉渊只来得及看到太微仙尊被天河水淹没。
“师兄。”
他将神木剑留给了柔川，人冲着天河水冲了过去。
因这一半天河水落下，周围争端又起，却无人敢阻玉渊的路，退得慢些的甚至被他外溢的灵力直接撞飞。
柔川抓起神木剑，神木剑木然地由着她用自己挥出了一剑，这个不靠谱的主人，每每让它不得不被这个女人使用。
浩瀚剑意劈开落下的天河水，引得周围仙人侧目，此等剑意，他们已很久不曾得见了。
柔川一剑落下，正好在玉渊之前破开天河水，让他能进入原本的剑阵中心将太微仙尊带了出来。
那柄金色的剑矗立在太微仙尊身旁，天河水破开的瞬间，剑身之上光芒闪过，像是要活过来一样。
柔川察觉到有许多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独有某个方向而来的极其炽烈，像是想要将她活活看死。
她抬眼去看，乃是一群飞升境，看起来是同一个门派的，领头那个看着她的目光尤其不善，最后却没有杀到她跟前，而是朝着天河水下去了。
他们与玉渊擦身而过，并没有发生冲突。
柔川收回目光，玉渊抱着抢回来的太微仙尊，他腹部的伤口仍在，这是被帝王之剑上的皇气所伤才会造成的伤口。
神在点化了一部分凡人之后，也给了另外一部分凡人制衡人间仙的办法。
凡间皇帝是能弑仙的。
凭借的就是那一缕皇气。
而今是人间仙出现之后，第一次有凡间皇者弑仙，为了这会给凡人带来灾祸的天河水，他们捅了这个仙人一刀。
玉渊隐约有些愤怒和茫然，他问道：“值得吗？”
太微仙尊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他无法再回答他的问题。
“值得吗？”他问柔川。
太微仙尊在他怀里化成了灰烬消散。
人间仙并非能长生不死，他们一旦死了身体就会化作灵气回归天地，他们身前从天地之间得到了多大的力量，死后这些力量也将全部归还。
玉渊怀里一空，什么都没有了。
一如当初柔川破碎的时候。
幸存的仙人们朝着玉渊所在的方向汇聚过来，一声叠一声地叫着玉渊仙尊。
九荒仙境的掌门没有了，总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
玉渊忽然大笑起来，当初那些人是不是也是这样逼迫柔川的？
柔川离他很近，最先发觉了他的不对。
其实她一直觉得玉渊有些不太正常，他非常容易陷入某段不太好的回忆里。
那段与她有关的回忆。
他在救世与灭世之间来回拉扯，从前他隐藏得很好，但是从遇见她开始，他心底的恶魔就开始苏醒，见缝插针地想要将他引入歧途。
“玉渊。”
柔川清冷的声音落在玉渊耳朵里，让他猛然清醒过来，他差点就真的走火入魔了。
柔川没有给他再次陷入回忆的机会，问道：“知道怎么补天吗？”
玉渊茫然地摇着头，柔川又问其他仙人。
素商忍着悲痛，道：“先前师尊会见妖王、第一魔君与姜鬼帝，曾得姜鬼帝赐下补天之术，但是现在师尊已经不在了，而妖族……”
素商咬牙道：“这次剑阵毁坏便有妖族参与其中，那妖王嘴上说着联盟，背地里却下如此狠手，致使师尊……身陨。”她有些说不下去了。
一旁褚安仙长叹道：“眼下还是先堵住天窟要紧，凡间不比魔界，没有雾墟海在畔可以容纳这样大量的天河水，这样肆虐下去，整个凡间都会被淹掉的。”
他又道：“魔族太远，一时只怕找不到第一魔君，就算找到了，眼下恐也不肯相助。”
“那就去找姜鬼帝。”柔川道。
玉渊问：“为什么？”
褚安仙长本想说玉渊仙尊你是不是因太微仙尊身陨哀恸过度了，这自然是去找姜鬼帝问补天之术啊，却又及时反应过来，他这话是问眼前这个刚刚一剑劈开天河水的女子的，而且问的不是为什么去找姜鬼帝，而是另外一件只有他们知道的事。
“因为你魔怔了。”柔川冷冷道，“这天窟本来可补可不补，现下却是非补不可。”
玉渊心中一凉，顿时恍悟，柔川看见了他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