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鬼医讨债
柔川感受到玉渊的情绪,一时不知如何劝导,干脆闭目假寐,给他一点空间。
过了许久,她忽然觉得身上重得很,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不由有几分恼怒地警告道:“玉渊,别闹。”
空气都安静了,柔川身上的压力还没有散去,玉渊的声音幽幽传来:“我没闹。”听起来还有几分委屈。
柔川也呆了一下,是她将玉渊想得龌龊了,不过现在也不是道歉的时候,她道:“那我身上这个是什么?”
玉渊微微一动,撕心裂肺的疼痛又涌上来,他拿起神木剑,柔川身上传来另一道阴森森的声音:“我说过了,不付钱的话,我半夜来找你哦。”
柔川成爪的手松下来,道:“原来是你。”
鬼医从柔川身上下来,在一旁站了。
“怎么进来的?”柔川问。
鬼医道:“闻着你的味道,飘进来的。”
柔川问了个紧要的问题:“出得去吗?”
“给我烧钱就出得去。”鬼医道。
玉渊道:“可我们要出去了,才能给你烧钱。”
鬼医愣了愣,这才发觉好像的确是这样,顿时就觉得这桩买卖有些不划算,立刻坐地起价:“诊金翻倍,酬金另算。”
玉渊答应得爽快:“好。”
鬼医一时又觉得要少了,但又不好再次毁约,便只能认了,她从袖中取出一盏灯来,道:“委屈两位,且在此灯里暂避片刻。”
玉渊牵了柔川的手,没给她甩开的机会,另一只手握住那诡异鲜红的烛焰,两人便化作一缕青烟落入了灯盏之中。
等鬼医将他们放出来时,已经到了一座凡间城池之内。
“鬼帝所至,皆幽冥之路。”玉渊抱剑道:“领教了。”
鬼医摆摆手,“什么鬼帝不鬼帝的,我不过是冥河之上的一个大夫罢了。”
她又指了指一间店铺:“呐,去买吧。”
玉渊理了理衣裳,觉得自己穿着这一身血乎乎的衣服大半夜的去敲卖香烛纸钱的店铺,大概会把人吓出病来,察觉到灵力恢复了些,便同鬼医道:“劳驾,闭下眼睛。”
鬼医不明所以地闭上了眼睛,玉渊一挥袖,换了身没什么特别的素衣,又看了柔川一眼,想了想,先去敲了店门。
鬼医听见声音才睁开眼睛,奇怪地问柔川:“他怎么没让你闭眼睛?”
柔川也很奇怪:“为什么他让你闭你就闭?”
鬼医被她堵个正着,半晌才囔囔道:“我又不想看他换衣服,闭就闭了。”
“哦。”柔川道,她睁着眼睛也没看到。
店家打着哈欠开了门,大半夜的被吵醒也没有生气,而是好声好气地问玉渊:“客人要买些什么?”
玉渊跟着他进了店铺,没多久抱着一个偌大的箱子出来,店家在他身后半张着嘴震惊,这仙人一般的人把他的店铺搬空了,他连忙低头去咬手里刚得的银子,别是碰上骗子了罢,那银子却是真的。
店家再一抬头,就这么几息的时间,外头已经没有了那人的身影,他又去咬了一会儿银子,发觉依旧是真的,便只能关上了门,店都搬空了,哪怕银子是假的,他也追不回来了,还是去睡觉罢,明日可以睡个好觉了,反正也做不了生意。
两人一鬼转移到了郊外荒山野岭里,鬼医绕着巨大的箱子转了一圈,表示还算满意,点头道:“烧罢。”
玉渊抬手刨出一个坑来,问道:“怎么称呼?”
鬼医道:“汀蝉。”
玉渊抬手拿起一沓纸钱,半跪在坑旁,口中道:“今有薄财单衣,赠与汀蝉阿姐。”
鬼医身形愣了愣,纸钱燃起的青烟袅袅飞来环绕在她身边,融入她的黑衣里。
柔川在一旁看着,问道:“不能直接丢进去全烧了?”
玉渊道:“碎了或是不曾燃尽,她都会收不到的。”
行吧,柔川也抓了一沓,盘坐在玉渊旁边,也开始往里面丢,玉渊道:“你要喊她的名字才能给她,否则会被别的鬼抢走。”
柔川看了眼正在看她的鬼医,没什么诚意地道:“烧给汀蝉的。”
她话音才落,便又有一道青烟飘向了鬼医,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鬼医本来有些淡薄的身体就凝实起来。
等他们烧完了玉渊买回来的全部香烛纸钱,鬼医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都舒坦了。
“还算是没白走这一遭。”鬼医道,“此来,还有一事告知。”
玉渊扶了柔川起身,又抹平了烧纸的地方,柔川道:“关于我们在幽冥之路上遇到的事?”
鬼医点头,神色有些凝重,“五方鬼帝联手探查了一遍,并未发现异常,姜鬼帝问道于生死簿,得到的回答的是一片黑暗。”
“黑暗?”柔川的心忽然跳快了一下,她好像忽略了什么,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鬼医继续道:“如幽冥一般的黑暗。”
玉渊问道:“是冥府的人?”
鬼医责怪地看了他一眼,道:“冥府只有鬼,可没有人。”
她又道:“姜鬼帝都追不到踪迹的鬼,来头可不小,如大帝那般厉害的人物,也要刻意规避才能避开,你们遇上的这位,未必是此界中人。”
柔川问道:“何意?”
“天界此次封闭,也许与传说中的明神界有关。”鬼医道,“明神界是青相上神所创,一开始是祂丢弃自己负面情绪的地方,后来那里渐渐汇集了这个世界上所有被称为恶的东西。”
玉渊道:“你的意思是,我们遇上的就是从这个明神界里跑出来的东西。”
“阻拦你们这一个似乎并没有恶意,只是想要让这位柔川姑娘陷入沉睡而已。”鬼医摇头,“也许来自一个我们还未知的地方。”
柔川纠正道:“不是要让我陷入沉睡,而是想要唤醒我。”
鬼医停顿了片刻,点头道:“也是,毕竟你失去了一段记忆。”
“不是。”柔川仍旧摇头,“不是这一段,是另外一段,一段谁也不知道的记忆。”
“不可能。”玉渊矢口否认,柔川怎么会有一段他不知道的记忆,哪怕是他们认识之前的事情,后来她也全都告诉他了。
鬼医的表情里带了三分玩味,玉渊的神色也有些晦暗,柔川顿时觉得百口莫辩,而她甚至不知道她要辩驳些什么。
最后鬼医道:“你们在冥府受惊,我救你二人一次算作冥府赔礼,我们之间两清了。”
鬼医说完便化作一缕青烟淡去,荒郊野岭里,就只剩下了柔川和玉渊。
“其实我也有一些不太好的感觉。”玉渊道,“似乎有谁想要取代我站在你身边,而我几乎没有反抗之力。”
究竟要是怎样的存在,才会令他生出这样的无力感。
柔川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劝道:“想开点,这不是没被取代嘛。”
玉渊脸色变了变,垂下眼睛看着柔川,“如果,已经被取代了呢?现在的我并不再是之前的我。”
柔川倏地收回手,觉得玉渊好像是不太大对劲的样子,说实话他要是已经被换了她也不会知道。
她并不熟悉玉渊,几天的时间并不足以让她对玉渊有一个清晰全面的认识。
“怕什么。”玉渊忽而一笑,“就算已经被替代了,我依旧在保护你,不是吗?”
柔川的脸色却没有缓和,她的存在似乎并不太简单。
“少装神弄鬼。”柔川骂道。
气氛一缓,两人才觉得疲惫又涌上来,玉渊道:“寻个地方先休息下。”
柔川便跟着他走了。
凡间受天河水影响,灵气攀升,让他们舒服很多,但是两人都没有吸收这些灵气,只能汲取草木精华,恢复体力。
太阳跃出天际高高升起,住在山下早早便进山的凡人砍柴打猎归来,遇见了便闲聊了几句。
“哟!他二哥越来越厉害了,这得有三四百斤重吧?你一只手就扛住了。”这人语气里都是止不住的艳羡。
另外一声音粗犷:“瘦猴你小子也不赖,听说前些日子连床都下不了,今儿都能进山打柴了。”
那个叫瘦猴的瘦子伸了个懒腰,锤了捶背,道:“比不得二哥,我也就是补贴补贴家用,不显得那么没用罢了。听说二哥昨日在山里遇着长虫了?”
“那是。”那粗犷的声音顿了顿,说道:“你可小心着些,我总觉得近几日来,山里的野兽跟中邪了一样,变得厉害无比,昨儿老猎头抓一只兔子,反被兔子挖了一只眼睛,邪乎着呢。”
两人越说越远,柔川和玉渊也都睁开了眼睛,这些带着浓郁灵气的天河水已经改变了一些凡人凡物的体质,恐要出大乱子。
柔川道:“既然答应了你师兄寻补天石,便给他送去罢。”
玉渊无可无不可:“好。”
两人起身准备走,玉渊第三次看向柔川身上的衣服,柔川皱眉问:“怎么?”
她的衣服是黑色的,比不得玉渊一身白色素衣,沾了血就刺眼无比。
“不换件衣裳?”柔川在河白战场和寒霜冰链的山洞里都受了伤,衣服上自然也沾染了血迹,只不过看不出来罢了,对于郦珠给她织的这件衣裳,他看不顺眼很久了。
“没有换的,我只有这一件。”柔川道。
玉渊动了动袖子,他倒是有,就是不知道柔川要不要。
柔川又想起郦珠来,“这是郦珠拔了天目神兽的鳞片给我织的。”
玉渊把手收了回去,只给柔川用了一道清尘术。
原来是天目神兽的鳞片,难怪那么抗造,那还是穿着罢,这衣服比铠甲还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