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月色
至此，符可就好像犯了什么病，每个星期五都会失眠，持续了很久，直到她的高三结束，直到他们分别。
又是一个月假，这次月假是连着国庆假一起放的。2017年的国庆假因为有调休，所以总共应该是放8天假的。
但在那一年，符可高三，虽然是在高三生活的初期，但每个班的学习气氛已经很紧张了，在现在应该被称之为“内卷”。
假期被老师直接砍去了一半之多，整整八天的国庆假期直接只剩下了三天。
班主任说出这个消息后，班里一片哀嚎。
只有符可一个人静静地着坐在那里，没什么表情。
说实话，听到这个消息，符可心里竟有一丝欣喜。
当时正是放假前的的最后一节课，老周说完这个消息后就离开了教室，把时间都交给了学生们，并没有像别的班主任那样在教室里守着然后还会延迟下课。老周就是生物老师兼班主任。
等老周走后，吐槽的在与朋友吐槽，还有人在打算去哪玩，一些学霸们还在讨论和刷题。
符可此时没有什么心情写作业，看着窗外的风景。窗外的风景并不算美丽，但却是符可每次发呆的不二之选。
符可反应过来，还是严亦涵叫的她。
“喂。”他用手在符可的眼前扫了扫，符可僵硬地把头转向他，随后发出疑惑的声音。
严亦涵像是有火眼金睛一般，每次都能看透符可的心思：“我怎么感觉你还挺开心的，就这么喜欢学习？”
符可抿唇，避开他的视线。
而自己的心里也有着同样的疑惑。
“为什么放假的时间少了，符可还会开心呢？”
符可不知道怎么与他解释，模棱两可地搪塞过去。
严亦涵看出她的勉强也就不再继续问，写起了作业。
符可也拿起了笔，写了几题，在一道套公式就可以解决的题前停了下来，继续发起呆，开始寻找那个问题的答案。
想来想去，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就是——家庭原因。
—
“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很大。”
符可九岁之前，符可身边的朋友都很羡慕她，羡慕她家的经济条件。不可否认，符可家的经济条件在方圆几个村子里不说是最好的，但也是可以排的上名的。
符可家的经济来源分为两部分，一是符可母亲赚的；二是符可父亲和她前夫的遗产。
邓倩，符可的母亲。她此生结过两次婚，第一次结婚嫁给了她从小生活的村子里的富二代，那一年她20岁，花一样的年纪。婚后两人的关系依旧很好，男方也会经常为邓倩花钱买女人喜欢的东西。几月后，他们成功地有了个孩子，也就是符可同母异父的哥哥。在符可哥哥出生后的第三年，男方就因病而英年早逝。
男方在遗书中写道“我余义康此生所有的遗产归我的妻子邓倩女士所有”。
后来没过多久邓倩就与符可的父亲符承结婚了，她带着符可的哥哥到了符承家，邓倩很会讨得男人的欢心，结婚之前还特意带着符可的哥哥改名换姓，与符承一个姓。姓符，名向松。当时这个名字符向松不愿改，是在邓倩的不讲理下更改的，符向松也因此与邓倩结下了梁子。
邓倩与符承两人郎才女貌，非常的养眼，大家都说他们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以至于当那些人看见符可的外貌都会有不小的讨论与唏嘘。符可的外貌一直都遗传了他们两个的缺点，直到大学开始，符可才再次慢慢地长开，那些缺点也才慢慢地变成了符可的让人印象深刻的特点。
大概是符可八岁的那一年，符可从小学回来，她看见家里都是一些泪流满面的人，感到不解。耳边他们都在说：“你爸死了。”年纪尚小的符可并不明白“死”的具体含义，但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符可的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跟着那些人“哇哇”大哭”。
符承是因车祸而死的。邓倩结了两次婚，就克死了两任丈夫，被人所唾弃，背上了“克夫”的标签。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觉得这一家人晦气，躲垃圾一般躲着他们，包括符可的爷爷、奶奶、外婆……
邓倩每天都承受着这些流言蜚语，精神也变得有点不太正常。那段时间她天天抽烟喝酒，整日闷在房间里不说话。
符向松因为改名的事，变得非常叛逆，永远都在跟邓倩对着干。符可与他也没见过几次面，从一些人的闲言碎语中符可听出他是不喜欢邓倩的，甚至是恨的。于是，那段时间照顾邓倩的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符可的头上。
邓倩开口的第一句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你为什么要照顾我？为什么啊……你不应该像他们一样像躲垃圾一样地躲着我吗……”邓倩用左手托着符可的脸，右手则在符可的脸上乱摸，加上当时的表情与语气，像极了一个女魔鬼。
符可知道邓倩当时的精神不太好，没跟她计较。知道邓倩现在不能受刺激，于是符可用力挣开她的手，立即离开了她的视线范围内。走回房间的路上，符可是边走边哭，从房子一楼哭到了二楼，路上都有她流下的泪水。
后来在符可不断地祈求之下，符向松回来了。
符向松像是邓倩的良药，只有几句话的功夫，符向松便回校了。也正是这几句话的功夫，在几天后她重新振作了起来，在村子里开了一个小卖铺。恢复正常人的邓倩的商业头脑不错，尽管每天都会约人打麻将，但小卖部还是被她经营得有声有色的，一年赚的不少。
这件事就到此翻篇了。
随着年纪的增长，那些不想承认的事都不得不承认了。进入青春期，符可对家庭、对人都愈发的敏感。曾在符可6岁开始，她就能清楚地感知到邓倩是不喜欢自己的，或许是因为遗传，外婆那边的人就都是重男轻女。符可一直顽固的认为只要自己变得优秀，邓倩就一定会注意自己，从而喜欢上自己。
邓倩像符可想的那样做了，邓倩也把她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符可的身上，为符可规划好了未来的一切。
符可一直以为邓倩这么做是因为“母爱”。
可当符向秋偶然的一次回家，符可看见邓倩对儿子的宠溺，爱意自然地从她的眼里流露出来，而符可，只是一个无名的旁观者。
邓倩对符可的爱里或许真的会有爱，但符可更相信其中多的是控制。
符可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
下课铃声打响。
符可收拾好书包准备起身往外走，被严亦涵的声音叫住，符可很配合地停下了脚步。
等严亦涵收拾好后，两人再次并肩走出了校园，不同的是，严亦涵用胳膊一直环着符可的脖子。这个动作在两个人之间算是很平常的一个动作，但在旁人眼里两人的动作有点过于亲密。
这次，他并没有让符可离开的意思，符可隐约看见严亦涵带着她去的方向站着他的母亲。
虽然符可与他的母亲没有正式见过面，但上次放假，符可看见过，虽然看的不算很仔细也不算很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严亦涵的母亲一定是一位通情达理、温文尔雅的母亲。即使隔着较远的一段距离，但这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质是最吸引人的，最能让人直观地感受到的。
当符可第一次看见严亦涵的母亲时，符可看见了一位母亲该有的模样。
路上，符可整个人都在发懵，符可以为他是想要像父母介绍一下自己的朋友，想了想他的性格，这种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其实也没多大的奇怪。可……多多少少，符可还是觉得有些别扭，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符可想要挣开他，他以为符可是要逃跑，“怎么了？”
“我有点热。”符可降低了说话的声音，声音不大不小，大概只有严亦涵可以听见。
南方的秋天的确炎热，并不逊色于盛夏。
严亦涵也确实是听见了，他见符可此刻的脸已经红透了，便也没有怀疑。可他不知道的是符可是真的脸红了，热也是真的，可符可分不清是天气的炎热还是眼前人带给她的心动。
在陌生人面前符可还是会变得很拘谨，虽然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会是一位极好相处的，但还是会有所紧张，不知所措。
符可站在严亦涵的右后方与他的母亲打了个招呼：“阿姨好，我是符可，是严亦涵的同桌也是朋友。”
她的又笑开了些，那种笑是发自内心的，是真诚的：“你好啊，小朋友，阿姨可以叫你‘可可’吗？”符可也微笑地点点头，“可以的。”
她又扯着符可讲了一些客套话：“要是以后要是我们家涵涵欺负你，你就告诉阿姨，阿姨来收拾他。”
虽说符可知道这是客套话，但一时之间符可也不知怎么回应是好。
严亦涵再一次看出了符可的心思，主动打破僵局。
弯着腰，手挡着符可的耳朵，生怕别人听见，嘴巴凑近符可的耳朵，语气随意：“你别当真，我妈的这些话也就能拿骗骗你咯。你放心，要是我们俩真打起来，我妈肯定站在我这边。”
符可目视前方，心思却全在身边人上。
说完后，严亦涵变成原先的模样，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符可才后知后觉地笑了出来，两人也被符可莫名的笑声感染，跟着一起笑。
笑声停止，严亦涵也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没有避着符可：“妈妈，这个国庆假符可可以在符可们家吗？”
他母亲有点惊讶，但很快脸上的惊讶逐渐消失，得体热情开口同意了。
与此同时，惊讶的还有符可，符可不可思议地与严亦涵对视，他也没有躲符可的视线。
“那可可想去我家吗？”严亦涵的母亲猜到了这可能只是严亦涵自己一个人主意，便询问符可的意见。
“我……”要问问我妈妈。这句话未出口，就被严亦涵打断。
“她说她非常想。”他边说边把妈妈田离推到车前，我们都商量好了，您就先回去吧，我和符可会搭公车回去。”
田离自知自己拗不过严亦涵，只留下几句叮嘱便离开了。
等严亦涵回来符可看着他，他也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是一副很理直气壮模样：“别看了，跟着我丢不了、饿不死，保证给你三天内胖十斤。可可同学。”
被他这么一说，符可好像没了理，哑了口。
之后的半天里，他带着符可几乎玩遍了学校周围。
符可的底线告诉她，她不应该这么做。可是符可听见了来自己心中的声音：“你就做你自己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做自由的自己，做不被束缚的自己。”
于是，符可便不受控制地跟着他。
这是大概就是心之所向。
以前的符可，学校和家两点一线，没去过什么学校周围的地方，对符可来说算是新奇。而他，显而易见，这儿的常客。
晚上八点，他们结束了这一天的玩耍。
这里离严亦涵的家有一段距离，他说坐公交差不多是四站。
问严亦涵符可走路还是公交。
符可的回答非常的接地气：“当然走路啊，你是有钱没地花吗？要不然你给我，我可以背你回去就当车马费了。再说两块钱不是钱吗，真是不懂的珍惜。”此刻的符可好像变了一个样，像是一个啰嗦的老母亲，与平常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还挺可爱的。
严亦涵被她逗笑，手伸进口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只见他掏出一张红色票子，手伸向符可：“背吧，车马费。”
符可：“……”
最终，在符可的软磨硬泡之下，两人最终还是选择走路。
符可记得很清楚，当时的月亮很圆，仿佛是在为明天的十一而庆祝。
两个人在月光的照耀下走到了他家。
一路上他们的嘴都没有停下来过，一直在聊。
符可当时问了一句：”你觉得我们现在像什么？”
他说：“说不上来，就……很奇妙的感觉，但又很真实。”
符可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多年后，符可终于知道了，像热恋中的情侣在月下漫步。
他家住在小区里，小区的环境很好，有一个很大的公园，公园里有个不小的湖。去严亦涵家会经过这个湖。
符可走近湖。湖面上印着月亮的倒影，显得整个湖面波光粼粼，宛如仙境一般。
随着月亮的倒影往上看，符可看见了天上的月亮，想到了当时流传广泛的一句话。
“今晚月色真美。”
这句话在符可看见月亮的瞬间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