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庾一暝拍完最后一个镜头长舒口气，这么热的天连累叶之晖在大太阳底下候着，他实在心里不安，正想着以后要找机会感谢她时，忽然听到身后的惊叫声。庾一暝仓惶的回头，就见到一抹浅绿色躺在地上，如同小草回归大地般。
女主角叶之晖忽然在拍摄现场晕倒，大家都慌了手脚，慌忙跑到她的身边，庾一暝也挤到人群中。大家也不敢随意搬动她，只是不停喊着她的名字：“之晖！之晖！叶之晖！你快醒醒！”
导演临场的经验到底丰富些，见叶之晖脸色发白、额头冒虚汗推测着：“她是中暑了吧？快替她把羽绒服脱了！”
金子闻言迅速替叶之晖把羽绒服脱下来，导演又吩咐说：“赶快把她抬到通风凉爽的地方！快！”
几个男演员，连同庾一暝在内把叶之晖从太阳底下抬走至阴凉处，然后又齐齐望向导演，等候下一步的指令。
导演也没辙，见叶之晖被几个大男人颠颠簸簸地抬来抬去也不醒，只能想起去医院寻求帮助，便说：“要不还是送医院吧？你们谁能陪着去一趟？我现在走不开……”
“我去吧！”庾一暝心里愧疚，主动请缨。金子也提出一同去，导演考虑到她是个女同志，同去大概会方便一些，也就同意了。
将三人送上计程车后，剧组的那份担心也随着计程车一同驶向医院。去到医院，庾一暝借了辆轮椅将叶之晖推到急诊处，将她的情况向医生简略说明后，医生拿着手电筒掀起叶之晖的眼皮查看，又用听诊器听了她的心肺，再询问她晕倒前后的情况。
“病人中暑了，还有点低血糖。”医生将听诊器取下。
“低血糖？”金子与庾一暝对望，毕竟他们都不清楚叶之晖的身体状况。
“她最近确实在减肥，一天只吃一个苹果。”庾一暝回忆着叶之晖的近况，想提供更多信息供医生确诊。
“那就难怪了，小姑娘减什么肥？健康最重要。”医生摇摇头，“出去打个点滴吧，没什么大问题。”
“那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半小时到一个小时吧，保证病人在通风凉爽的环境下，这样会有助于苏醒。”
详细问清注意事项后，庾一暝将叶之晖推到了注射区。注射区坐了十来个病人，还空着不少深绿色的椅子，前方吊着一台四十寸的电视供输液的病人观看。庾一暝把人交给金子，自己先去交费。等他拿着单子过来时，也不知金子怎么跟护士沟通的，居然把叶之晖单独挪到注射区的一个小房间里，条件比公共区好多了。庾一暝进去一瞧，房间虽然小，只有一桌一椅，但好在里面还有张病床，叶之晖此刻就闭着眼睛安静躺在病床上，只听见空调风呼呼地吹着。
护士替叶之晖打上点滴就出去了，金子坐在唯一的凳子上休息，这一通折腾人也累了。庾一暝将房间里的那扇小窗户打开，金子阻止道：“你开窗户干嘛？多热啊？”
“这个房间太小，空气不流通，医生不是说了她得在通风的环境下吗？”庾一暝回头解释，不忘将窗户推得更开些。
“说得也是，你好细心啊。”金子也回忆起来，笑说道，“那就开着窗户吧。刚导演还电话过来关心状况呢，我告诉他们没什么大事，他们这才放心。”
“是啊，大家都吓了一跳……”庾一暝也是心有余悸，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演员在拍摄现场晕倒。
“之晖这小孩，演戏太拼了……她要是早点说她热得慌要休息，导演难道会不准吗？偏偏就不说就硬憋着，这闹的叫什么事啊？幸好这次只是中暑……”金子的话里半是心疼半是责怪。
两人压低说话声音偶尔交谈着，中途金子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后她不好意思地对庾一暝说：“剧组那边还有工作，我得回去一趟……”
庾一暝很懂事的答应说：“好，我一个人在这里就行了。等之晖打完针醒过来，我再送她回酒店。姐姐你别担心。”
“太谢谢你了！有什么问题就在群里说……”金子说完轻手轻脚的离开。
外头公共注射区正播放着时下流行的电视剧，声音奇大无比，庾一暝怕影响叶之晖休息，只能将房门虚掩着。他接电话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提着个塑料袋放在小桌上，然后坐到之前梳化师坐的那把椅子上，拿出手机开始消磨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听见沙哑的说话声：“我……我这是在哪儿？”
庾一暝倏然抬头，就见到叶之晖揉着额头醒过来，眼神还有些发懵，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之晖，你醒了？”庾一暝起身走到床头望着她，“这里是医院，你刚刚在片场晕倒了。”
“我……我怎么了？我是不是患上什么不治之症了？”叶之晖回想起前情，不禁面色惨白，脸上也凄惶无助，就连睫毛上也沾惹了点点泪光。
庾一暝还从未见过叶之晖这副模样，忙安慰道：“你只是中暑加低血糖，别害怕。”
叶之晖圆圆的眼睛挤成了多边形，脸上表情扭曲着不敢相信。晕倒之前的场景历历在目，那种灵魂剥离□□的感觉她第一次体会，忍不住问说：“你没骗我吗？”
“没骗你，不信你看诊断。”庾一暝见她怀疑，又从桌上取过医生写的病历，翻开来指给她看，还念了出来，“医生诊断：中暑、低血糖、营养不良。”
叶之晖伸着脑袋去看，确认庾一暝没在糊弄自己才放心，原本挤成不规则形状的眼睛瞬间舒展开来，还舔了舔嘴唇。
庾一暝注意到她嘴唇干枯，问道：“要喝点水吗？我刚买了矿泉水。”
叶之晖点着下巴，庾一暝扶她坐起来，从塑料袋中取出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后递过去。叶之晖接过水咕噜噜地喝，因为口渴得厉害喝得很急，还有水流顺着嘴角滑落至下巴。喝饱后叶之晖用胳膊抹了把下巴，再将矿泉水还给庾一暝，正要躺下时听到庾一暝问她：“要吃巧克力吗？低血糖得补充糖分。”说着又从塑料袋中拿出刚买的巧克力球，包装精致。
叶之晖咽了咽口水，心下犹豫：“吃了会胖吧？”
“不会。这里面大都是坚果，而且你不吃糖，万一又低血糖晕倒怎么办？”庾一暝撕开一个巧克力球的包装，只见它的表面果然涂满榛子碎屑。庾一暝将巧克力球递到叶之晖面前，劝道：“吃吧。”
叶之晖这天就只吃了一个苹果，早就饥肠辘辘，哪儿抵抗得住诱惑？何况庾一暝还打着治疗的旗号。这样想着，叶之晖慢慢接过巧克力球，小口小口的咬着。
庾一暝怕糖分不够，问道：“甜吗？”
叶之晖的嘴角都是巧克力碎屑，她边舔唇边回答：“甜。”
“那就好。”庾一暝自动又拨起下一个巧克力球，等叶之晖吃完再递给她。
叶之晖极其克制地吃完三个巧克力球就不肯再吃，庾一暝把剩下的装回塑料袋：“那待会儿你带回去，明天再吃。”
叶之晖应了声，然后在身上的口袋里摸来摸去，什么都没找到后又在病床上翻找，连枕头底下也不放过，还发出“咦”的声音。
“在找什么呢？”庾一暝问她。
“我的手机呢？”
“我看群里说你的手机在候场区，工作人员替你保管着。”庾一暝解释道，又拿出自己的手机，“你要急着用手机的话，可以先用我的。”
叶之晖便不找了，而是重新把脑袋枕在枕头上，再翻身躺好，说：“也没什么急事，就是我躺在床上没手机玩，有点无聊。”
“喏，给你。”将手机解锁，递到叶之晖面前。
“你不看吗？”
“你睡着的时候我看了很久。这会儿正好让眼睛休息一下。”
“好吧。”
叶之晖接过手机，习惯性地先点开微博，她刚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的手机，正打算退出时，就恰好看到了庾一暝最近的一条微博：“感觉自己好没用。”
信息发送于两个小时前，大概是还在片场拍戏时。用户名也不是庾一暝的大名，而是叫什么“神奇冲冲冲”，头像是个动画人物，一看就是私人小号。叶之晖没再多看，赶紧退出微博，随便点开一个影视程序开始看剧。
看完一集多电视剧时，庾一暝叫来护士抽针，还特意再问了一遍中暑后的注意事项，两人才离开医院。在医院里头时间过得格外慢，似乎是以秒钟计算，出来才发觉天已经黑了，道路上鸣笛声频起，他们又重新被丢入闹市。
两人在马路边等的士，叶之晖向庾一暝道谢：“不好意思，今天耽误你这么久……”
庾一暝急忙涨红着脸打断道：“你千万别这么说，是我不好意思才对。要是我台词背得再熟一点，你也不会在大太阳底下晒那么久，说不定也不会中暑。我真的很抱歉。”
叶之晖忽然联想到庾一暝小号上的发言，安慰他：“不关你的事……”
庾一暝想起两人还未吃晚饭，问说：“要去吃点东西吗？你饿不饿？”。
“不是很想吃，只想回去睡觉。”
这时一辆的士停在前面，里面的乘客正要下车，他们便赶紧坐了上去。跟司机说目的地时，叶之晖原本想让庾一暝在他住的酒店先下车，但庾一暝却坚持要送她回去。叶之晖拗不过庾一暝，也就随他。
下车后，庾一暝陪着叶之晖走到她的房间门口，然后将手里的塑料袋递给她：“里面有些零食，你要是饿了就拿来充饥。”
“谢谢，”叶之晖接过塑料袋，催促道，“你快回去吧，也累了一天。”
庾一暝“嗯”了一声，冲她挥手告别后走到楼道尽头，拐个弯去了电梯间。叶之晖这才从裤兜里摸出房卡，“呲”地一声刷开了房门，澡也没洗就投身大床的怀抱去会周公。
叶之晖睡梦中感觉鼻子痒得慌，忍不住皱了皱鼻子，但痒意仍然未被驱逐，她又伸手去揉鼻子，痒意终于暂停，可当她收回手后瘙痒的感觉却又再度来袭，她不禁烦躁的捏了捏鼻子，想将瘙痒一并赶走。如愿后正欲再度进入梦乡，鼻间却又有异物侵入。叶之晖实在不胜其烦，艰难地睁开眼睛，打算看清究竟是哪路来的蚊虫在作怪，不防却见到一张肉乎乎的小胖脸，嘴角含着作弄人的笑意，手里还拿着一截卫生纸在作乱。
“叶致廉！臭小子，你怎么在这儿？”叶之晖猛地睁大双眼，疑心自己是做了梦，伸手抚上眼前的一团肉脸，狠狠一掐。
那张肉脸的五官瞬间挤作一团，鬼哭狼嚎地叫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