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幸好车门上锁了没法顺利推开，但咔哒地开锁声频频响起，在这安静的大巴里听来格外瘆人。叶之晖吓得簌簌发抖，不由抱紧了自己，颤着声音问：“谁？”
开门声顿止，叶之晖赶紧抓过t恤往身上套，因为紧张还一直找不到脑袋该往哪里塞，折腾了好几趟才手忙脚乱把上衣穿好。正要穿长裤时，推门声又响起，她也不再张嘴问，只抓紧了手里的裤子，动也不敢动，生怕发出半点声响惊扰车外的来人。这次推门声响了两下又停下，叶之晖趁这个空档赶紧把长裤套上，穿戴整齐后再把帘子敞开，发现雨水已将窗户冲刷得模糊。
“啪啪啪——”
这回不推门，改成啪啪啪的敲门了。叶之晖有些心慌，四处一扫发现后座有根笤帚，取过来后握紧，接着就听到车门外说话的声音：“之晖，是我小庾。”
是庾一暝？
“干嘛？”庾一暝警醒地问道，双手攥紧扫帚。
“金子姐说让我来这里换件干净上衣，她说有暂时用不着的男式戏服。”
叶之晖回想起来，刚才那堆戏服里的确有男式的，庾一暝倒也没有说谎。于是她把笤帚藏在身后，慢慢走到车门那里“刷”地一声拉开车门。门外庾一暝伸手挡在头顶，但架不住雨势太大，头发还是淋得湿漉漉的，原有的锅盖刘海变成了一缕一缕，发尾的雨水从额头顺着滑过脸庞。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庾一暝上车后带入了一股氤氲着雨水的湿润。
“刚才是你一直来回推了三四遍车门吗？”叶之晖跟在庾一暝身后问道，没有松开手里的那根笤帚。
“不是我啊，我就敲了一次。”庾一暝走了几步就看见堆在某排座位上的几个大袋子，他指着袋子问说：“戏服是在这里吗？”
“嗯。”
得到肯定回答后庾一暝便埋头找衣服了，叶之晖瞧着他不像装的，便悄悄把笤帚放回角落，接着说：“我先走了，你慢慢找。”
“等等！”庾一暝挽留道。
“干嘛？”叶之晖倏地回头，眼里发出警惕的光。
“我的包里有把伞，”庾一暝走到了第二排，再弯下腰从椅子上拿起个黑色帆布挎包，包上面印有串字母，不是叶之晖熟悉的任何大牌。庾一暝从里头掏出一把格子伞，说：“你等等我，我们待会儿一起撑伞回去，这样你换的干衣服就不会淋湿了。”
叶之晖放下心来，眼神也不再那么防备，而是好奇的走过去，说：“你怎么跟机器猫似的，还掏出了一把伞？难道你会未卜先知，算到今天要下雨？”
庾一暝放下包抿唇一笑：“习惯了在包里备一把伞，不然在外面忽然下雨了，临时找谁送伞呢？”
“那你把伞给我吧，我在外面等你换衣服……”叶之晖指挥着庾一暝，冲他伸出手。
庾一暝把格子伞递给她：“我很快就换好，你稍等一下。”
接过伞的叶之晖迅速下车，还大力的帮他关好车门，撑着伞在雨中等待，脑海里反复回想着
究竟会是谁恶作剧似的拉车门吓她。还没等她想出个头绪，车门“刷”地下拉开，庾一暝穿着件白色t恤下车。
“走吧。”
庾一暝主动接过雨伞，和叶之晖往凉亭走去，因为要躲雨，所以两人的肩膀会不时碰到。叶之晖意识到后主动往旁边避了避，可这把伞也没那么大，她能够感受露在外面的手臂不时被雨水打中。两人一路无话地走回凉亭，刚进去就被里头的热闹叫住。
“你瞧，之晖这不是来了吗？”杨旻熟稔的声音响起，“话说你们这是从哪儿来的伞？”
“我刚好带了伞。”庾一暝让叶之晖先进凉亭，然后他一边收起雨伞跟上，一边回答。
“诶，小庾，你这穿的是不是我之后的戏服？”杨旻打量了庾一暝两眼，发现他身上的戏服有些眼熟，之前他的造型都拍过定妆照，所以略有印象。
“啊？”庾一暝局促起来，低头看看t恤，“我穿错了吗？”
杨旻面带微笑，抱着双臂歪头盯着他。
金子这会儿也不在，庾一暝只得说：“那我回车上换了吧。”说着要去拿伞。
“不用，”杨旻放下胳膊，虚虚拦着庾一暝，“我开玩笑的。”说完又看向旁边的叶之晖：“之晖，我们来讨论下一场戏的台词吧。”
“好。”
这场新加的戏既然定在雨中，那肯定是矛盾与情感的极致冲突爆发时，按照设定，是男女主角产生误会在雨中大吵一架，男主更加失意的戏份。
两人将争吵的台词设计了几个来回，经导演认可后正准备开拍，导演却又临时想出一个主意，他指指旁听的庾一暝说：“要不要再改改？你们俩吵完后旻哥就直接走掉，剩之晖一人在雨中淋浴，然后再让小庾打着伞出现在之晖面前，算是让男配与女主的感情线升温。”
大家都认同导演的提议，商量好各种细节后，叶之晖和杨旻按照摄影师选定的位置开始走位。
“action!”导演一声令下。
杨旻饰演的男主角黄严垂着头立在雨中，将近1米9的个头十分突出，他向着矮了他一个头的女生先开口：“你听我说……”
叶之晖饰演的女主角武风昂起头，努力睁大眼睛，想让自己的气势不输于人，打断道：“我不想听，你就这样放弃羽毛球了吗？你不想用实力证明自己了吗？”
“你不懂……”黄严伸手扶额，抹去满脸的雨水。
“我不懂，你就告诉我啊？还是你觉得我不配知道？”武风气得跳脚，双手齐上猛地一推黄严。黄严也不反抗，就这么直愣愣地被推得后退了几步。
“我有我的原因。”黄严站定后没有解释，仍是半点口风都不露，说完似乎也觉得无法面对对方，侧过一张脸仰头盯着其他方向。
“什么原因能让你放弃全国比赛？你是不是失心疯了？还是你就输了一场，所以士气大跌，直接输傻了？”武风看着对方油盐不进地模样咬牙切齿，感觉奔腾的雨水顺着嘴角滑进口中，一尝，是苦涩的滋味。
“你就当是这样吧。”黄严不再停留，大步走入雨中，只留一个模糊的背影。
武风呆呆地注视着黄严的背影，任越来越大的雨水冲刷自己。她感觉自己快睁不开眼睛了，抹了把眼睛却始终抹不净，便索性放弃，闭上眼仰起脸随雨滴拍打，奇怪的是，雨水似乎放缓了侵袭，甚至逐渐终止了侵袭。武风好奇的睁开眼，这才发现一张举着雨伞的清俊脸庞映入眸中。
“cut!”
随着这一声的出戏宣告，叶之晖原本装出来的轻松立刻泄掉，整个人冷得直发抖。庾一暝赶紧将雨伞朝叶之晖倾斜，随她一起走回凉亭。有工作人员迅速拿着白色大毛巾包住了全身湿透的叶之晖，叶之晖裹紧白毛巾就往监视器那里冲，想复盘刚刚的表演。
导演和裹着黄色大毛巾的杨旻正坐在监视器那儿讨论着刚才的演绎；庾一暝也好奇自己的表现，凑去了那儿。
“要不，要不之晖别光推旻哥？”导演边看回放边评价着，“你试着去拥抱他，然后旻哥把你推开？这样不就可以表现得更伤心一些？戏剧冲突也更强？”
杨旻边黄毛巾擦头发边附和道：“导演说的有道理，那我们再拍一条吧？”说着笑看向叶之晖，示意他无任何异议。
“可是，这儿需要拥抱吗？”裹紧毛巾的叶之晖长发结成了缕，原本细碎的刘海因裹上雨滴凝结成线，衬得圆圆的眼睛也蒸发出一股水汽，瞧上去雾蒙蒙地，跟一汪秋水似的。她轻轻颤动睫毛说着：“我看加的这场戏的前情，男女主角之间并没有挑破关系啊？突然拥抱会不会很突兀？跟后面的戏连不上吧？”
导演一拍脑门，嘿嘿笑着：“之晖说的对，你俩戏里的角色到这会儿还没挑明呢，拥抱确实唐突了。”
叶之晖心里一松，又听导演安排全部人员返回城中，毕竟这会儿雨太大拍不了外景。因是大伙儿一起回的大巴车，所以叶之晖也不方便在车上换衣服，只能努力用毛巾吸着黑t恤上的水，打算回去再换掉。
因许多人都或多或少被淋湿，所以大巴车直接将所有人员拖回了住宿的酒店。这时已近下午四点，导演便吩咐今天拍摄结束，明天再拍内景。因庾一暝一人来得最晚，所以订不到相同的酒店，只他一人住在十五分钟车程外的另一间酒店。司机先把他在另一家酒店放下，然后其他人都回了大本营酒店。
叶之晖同其他演员告别后进了房间，酒店为了节省预算订的三星级，是一个很普通的大床房，只能说窗明几净，多的也没有了。好在这不算个繁华都市，叶之晖也没红到人人都认识的地步，所以也不怕暴露什么隐私。
洗了个热水澡，她才觉身上舒服几分。这时订的外卖也送到了，她边吃饭边打开手机处理没查看的消息，就发现经纪人回复了她的消息：“你觉得大众会相信抱着你的人不是你男朋友吗？如果这样解释，你觉得你的形象会更好还是更差？”
叶之晖顿时没了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