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她恐怕救不回来了。”
快日出的时候桑念才沉沉睡着,醒来的时候,外面的日头已升到中天。
他的脑袋很木,一时忘了自己还有伤,上半身起的有些猛,伤口传来一阵钝痛。
“呃!”桑念捂着肚子倒回枕头上,这一声把前厅看书的司空长月引了过来。
他端着汤药坐到床边,“喝药。”
桑念看见司空长月,脑子里浮想起昨天晚上的吻,脸唰的红到脖子根。
他小心翼翼爬起来,司空长月想扶他,结果桑念被他一碰,就浑身打了个激灵。
司空长月:“……”
桑念觉得更窘迫了,伸出手去接药碗,被司空长月拦住。
司空长月:“烫。”
桑念低着头,心怦怦跳,不敢看人。
司空长月吹了吹勺子递了过来。
桑念不自在的张开嘴,喝了一小口,结果还给呛着了。他一咳嗽,就牵连到腹部的伤口,疼的直吸气,但是咳嗦也停不下,司空长月只能将碗放下,双手紧紧握住桑念的腰两侧,固定住不让他因为咳嗽牵连到伤口。
桑念的腰又瘦又细,司空长月两只手就能握住他整个腰身,奈何桑念腰侧极为敏感,被他一握,就痒的想逃,这一乱动,司空长月的手劲就更大了。
司空长月:“别乱动。”
桑念终于停止了咳嗽,低头将腰上的两只手用力掰了下去,他实在不想让司空长月继续喂自己喝药了,“少主,我能不能先洗漱,吃个饭。”
司空长月怎么会看不出桑念的害羞,眼前之人越这样,他心里就越想欺负。但也只能心里想想,然后走出门给桑念打水洗漱。
桑念倒回床上,用被子捂住脸,感觉腰侧还在发痒。
桑念洗漱完,吃了饭又喝了药,趁着司空长月不在屋里,捂着伤口站起来,他现在无法弯腰穿鞋,干脆光着脚出屋,穿过走廊回到自己的房间。
司空长月过来找他的时候,是一脚把门踢开的。
他一只脚踏进桑念的房门,站在门口,里卧床上躺着的桑念,正看着书。桑念听到他进门,就把书塞到枕头底下,再一看司空长月的脸色,就知道要完蛋。
司空长月:“你是不是找死?”
桑念不知道为什么,经过了昨夜,在司空长月面前彻底怂了下去。
他捂着肚子装虚弱:“少主,你别生气。”
司空长月:“你连鞋都没穿!”
桑念看着后面跟进来的大夫,好像见到了救星:“少主,大夫来了。”
司空长月勉强压下邪火,请大夫进门,查看桑念的伤口,并且换了药。
待送走大夫,司空长月又回到桑念床边:“大夫说你伤口刚刚结痂,不能随便走动,至少还要再养一周。”
桑念躺在床上愣神。
司空长月坐到床边拍他的胳膊:“你听见没有?”
桑念回过神:“嗯,我就躺着,哪也不动。”
司空长月看他表情有点犯痴,然后注意到另一边枕头底下露出了书的封皮,封皮上有“春宫”二字。
司空长月一脸愕然,伸手把书拽了出来。
“春宫图谱”四个字赫然出现,书还是打开的状态,司空长月将书翻过来,看到了两页不堪入目的绘图。
一张是男人和女人在树下,一张是在水里,第二张简直没眼看,男人的身体全部露出,女人的表情十分露骨。
桑念一把将书夺了过来:“你干嘛乱动我东西!”
司空长月:“白、桑、念,你是真能耐。”
桑念羞愧的都要哭了:“这是我的房间,你出去!”
“你从哪弄来的这东西?”司空长月一把夺过那本书,桑念想抢,被司空长月一把按在床上,“别动!”
桑念不说话,反正脸都丢尽了,干脆抱着被子闭眼装死。
司空长月气的不行,站起来翻他的屋子,里外翻了一圈,在最里侧的书架上找到了好几本春宫图。
司空长月心下了然,把这些书全部取出,在院子里烧了。
桑念在房间里闻着满院子的焦味,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然后他听见了薛环的声音:“少爷,你在烧什么?”
司空长月:“没什么,都烧完了。”
薛环:“蜀秀回来了。”
司空长月:“长喜呢?”
薛环:“不知道,蜀秀是一个人带着伤回来的,她倒在门口刚被人抬进来。”
司空长月听见身后嘭的一声,桑念想出屋,被门槛绊了一下,整个人摔在门外走廊上。
司空长月两步来到近前,桑念的伤口已经往外渗血。
司空长月急了:“我是不是让你别动!”
他想把桑念抱回屋,桑念一手拉住门框,另一只手拼命挣脱开司空长月,冲薛环喊,“蜀秀在哪?”
司空长月:“薛环,去叫大夫!”
桑念用尽全身力气,推了一把司空长月,往薛环的方向爬,血蹭到石地板上,映在司空长月眼里是一片鲜红。
桑念:“薛环,蜀秀在哪?”
薛环立在院中,不知所措。
昀哲和司空长清闻声各自出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桑念想往院子里爬,司空长月抓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动。
“白桑念!”司空长月低吼。
桑念抓着司空长月的衣服:“少主,我求求你,你救救婉儿。”
昀哲心道,坏了。
司空长月半眯着眼睛看着桑念:“李婉儿?”
桑念:“蜀秀一个人受伤回来,那婉儿一定也出事了,这么多天了,早该回来了!”
司空长清:“什么意思?长喜她们是发生什么了?”
薛环垂下眼:“蜀秀现在被安排在少阳城的医馆里,她醒了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桑念:“我有办法让她醒,带我过去。”
司空长月捂着他的伤口:“不行。”
桑念拉着司空长月的前襟,急的眼泪冒了出来:“我求求你。”
司空长月:“长清,你带着薛环去医馆,把蜀秀接回来。”
然后他眼眸深沉,把视线从桑念的脸上移到他抓着自己衣服的两只手:“你要是想见蜀秀,就先跟我回屋处理伤口。”
司空长月给桑念处理完伤口,长清也背着蜀秀回到了院子。
桑念用针灸施针了片刻,蜀秀就醒了。
桑念:“蜀秀,李婉儿和长喜小姐呢?”
蜀秀刚醒,她腹部中掌,伤在经脉,于是缓了一会没说话。
桑念勉强自己冷静,心里却害怕极了,感觉每一秒都是煎熬。
蜀秀:“我不知道,她们在驿站听说附近一处悬崖曾出现过死人,就追上去,我在驿站等了一天一夜都没见她们回来,出去寻人的半路上被一个紫衣人暗算……”
桑念拉着蜀秀:“哪个驿站?悬崖在驿站哪个方向?”
蜀秀刚说完地点,桑念就想出门救人,被司空长月强行拖回房间。
桑念疯狂挣扎:“你放开我!”
司空长月抓着桑念的肩膀:“你疯够了没有!”
“白桑念,你好好在这里休息,别再乱动,我马上去救她们回来,你如果再闹,就是白白浪费时间!”
司空长月出门前叮嘱薛环把人看紧,别让他乱跑,然后骑马一路往北出了覃都城门。
司空长月一离开,桑念就佯装自己伤口有事,把薛环千方百计骗到近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人给迷晕了。
他刚一出房门口,正好和司空长清打了个照面。
司空长清立刻挡住院门:“桑念,你伤口太深,长月走前交代我们要照看你。”
白桑念眯着眼睛看向另一侧的昀哲,用眼神告诉他,今天你要是不帮忙,我内力露了馅可别怪我。
昀哲天生机敏,桑念一个眼神他就明白其中含义,只得叹口气,一个飞身靠近司空长清,猛地将长清推向旁边。
桑念趁机跑出院,司空长清想追,被昀哲一把抓住胳膊,长清的功力不是昀哲的对手,被昀哲钳制住身体动弹不得,气的他头皮发麻。
司空长清:“你别碰我!”
昀哲:“他们的事你就别管了,他要追,你还能每时每刻看住他?”
司空长清一脚踹向昀哲身下,昀哲立马将人松开,往后闪了几步。
司空长清将自己的外衫脱了用力扔在地上:“我让你别碰我!我再说一遍,你别碰我!”
昀哲垂下眼:“长清,我那天……是我对不起你。”
司空长清伸出拳头打在昀哲脸侧:“滚!”
司空长月到达悬崖边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他看到一个绳子被绑在附近的粗树干上,另一头悬到崖下,遂将绳子拉了上来,看到了绳子一端的毒。
是火灼毒,长喜经常用其来淬毒暗器。
司空长月心沉了几分,知道长喜就在悬崖之下,恐怕凶多吉少。
他按下心中悲切,存着万分侥幸对着崖底呼喊:“长喜!”
刚喊一声,崖底就传来了司空长喜声嘶力竭的呼救:“我在这!”
司空长月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从马背上取下绳子,荡下悬崖。
他借着天边的微光,看清了山洞里的景象。
司空长喜躺在地上,紧紧抱着李婉儿,她们身上都染了血,周围的地面上,也侵染着大片的血迹。
司空长月扶起司空长喜,她已经十分虚弱:“长月,救婉儿,她不行了。”
司空长月查看李婉儿,气息微弱到几乎没有,脉搏也探不到了。
他垂下眼,背对着长喜:“她恐怕救不回来了。”
司空长喜用尽力气直起上半身,手指死死抓着司空长月的衣服,“不行!她不能死!长月,你把功力传给她,你救救她,算我求你!”
司空长月转过身看着司空长喜仓皇失措的脸庞,跟桑念的如出一辙。
他扶起李婉儿,将手掌放在她的后背,“你让我传功,他让我救她,我都照做,但是她真的活不过来了。”
司空长喜不知道长月说的“他”是指谁,此刻她也没心思去考虑这个,她用手肘支着身体,扭着脸看着婉儿,“你多传一点,她刚才还有气呢,死不了,一定死不了,你再多传一点……”
说到这,司空长喜听到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一个身影逆着光,弯着腰进入洞穴。
待走近,司空长喜才看清楚来人是谁:“桑念?”
司空长月转过头,眼睛里瞬间充血。
桑念一把将李婉儿拉到怀里,去探她的脉:“婉儿?”
桑念没有探到李婉儿的脉,慌慌张张的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瓶,喂了一颗药丸给李婉儿。
李婉儿已经无法吞咽,桑念将婉儿的嘴巴用手打开,在司空长月和长喜眼前,将自己的嘴堵上去,帮李婉儿将药丸送下去,然后他抬起李婉儿的上半身,重重的击了一下,确保那粒药丸被李婉儿吞下肚。
司空长月咬紧后槽牙,后背因为剧烈的呼吸而上下抖动。
司空长喜:“你喂她吃了什么?”
桑念把手探到李婉儿鼻下:“还有鼻息,不会有事的,这是聚初丹,只要吃下去,就能留她一命。”
司空长喜眼泪终于落出眼眶:“真的?真的吗!”
桑念拉着司空长月的袖子:“少主,得快点把婉儿带回去。”
司空长月默然站起身,以防万一他将绳子一头绑在李婉儿腰上,背着李婉儿亲自将人送上悬崖顶。
四个人回到少阳城后,桑念在房间里守了李婉儿一夜没阖眼,司空长月坐在门口,看着桑念给李婉儿包扎伤口,喂药,喂粥,喂水……薛环在旁边想代劳,但生死一线间,桑念不敢松懈,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
到最后李婉儿脉象回来了,他才抹抹额角的汗,对坐在门口的司空长月说:“少主,能不能帮我传功?”
桑念腹部的伤口又开始往外冒血了,他现在身体根本坐不直,需要一只手臂撑着床板才能帮李婉儿疗伤至此,怕有闪失,只能劳烦他人传功,最好的人选,自然是功力最为深厚的三少主。
司空长月走过来看着桑念腹部的伤口,“可以。”
桑念顺着他眼神低头才发现自己又开始流血:“你传一会,若她情况稳定,我马上去包扎。”
司空长月冷笑了一声,麻木到无知无感,他照着桑念说的,坐在床尾给李婉儿传功。
传了一个时辰,司空长月都没有要求桑念做什么,还是薛环在旁边看不过去,硬拉着桑念去处理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