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雨夜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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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哥。”我颇有些被抓到偷偷在外面吃东西的虚心模样，三哥低垂下眼睛，睫毛把他的黑眼珠遮了大半，看不清里面的情绪。阿牙站在我的旁边拽了拽我的衣袖，悄悄说：“他生气了小其。”
真是废话，我自然知道三哥生气了，哪里用他给我解说，我只是不明白三哥在气什么。
夏日的风在我们三人之间轻轻吹过，我们各站一边，没人说话，任由自由的风流过。
“巴雅尔！你的母亲叫你回家一趟！”老阿妈端了一盆做好的牛奶糕，白白的牛奶糕整整齐齐的码在盆子里，香甜的奶味传了过来。
骑上马的三哥终于对我说话了，他高坐于马背之上盯着阿牙说：“离这个野人远一点小其！记住我说过的，狼是养不熟的！”马蹄阵阵，三哥和马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木盆里的奶糕被老阿妈摆到餐盘上，晶莹剔透，微微颤动。拿起一块柔软清凉，这是草原上最好的点心。
“小主人，你的阿妈有没有给你写信？”老阿妈做着针线活，她总说自己年纪大了，眼睛就要瞎了，要为我准备好直到三十岁的衣裳。我告诉老阿妈不用那样辛苦，会有其他的奴仆来做，只是她不放心总要自己做。我给她穿好针线，听着她讲母亲的故事。
“没有，她应该不会来信的。”我把吃剩的奶糕放到桌子上，我想到了母亲。那位尊贵的楚夫人，总是端庄大方、一丝不苟。然而这位贵妇人却最爱吃这种小玩意儿，所以我们营地的牛奶糕是做的最好的。
“我的小主人，你不懂。母亲怎么会离开自己的孩子，楚夫人一定在想念您和阿茹娜小姐。”老阿妈又缝好了一件内衫，她满意的收了起来，放到红木矮柜里。里面整整齐齐的叠着十多件各色的衣衫。
看着那些细密的针脚，我一阵的出神。听到动静回头的时候，桌子上少了我吃过的那块奶糕。一定是阿牙，我吃过的、穿过的，他都不嫌弃。出去大帐，阿牙正靠在草垛上看天，这一刻的阿牙很神秘，他的身上有一种和母亲一样的味道。那是属于汉人的味道，是另一个世界的味道。
“你又吃了我剩下的奶糕！”我站在阿牙的前面，我的影子为他遮挡出来一小片的影子，他双手枕在脑后，似笑非笑地说：“是我，来，和我一起躺下。”
“不……”
天旋地转，我就躺到阿牙的身侧。挣扎着要起身，就被他按住不能动弹，“你做什么。”皱着眉头看着阿牙的脸，他长得着实好看，不像我肤白，也没有我眼圆，阿牙更像汉书里写的江湖侠士。
“小其你看那里。”顺着他的手指，我瞧见一朵云。白白的一团，像个……“是只小狗崽！”我兴奋的侧头，对上了一双黑色的眼睛。阿牙笑了笑又靠到草垛子上，或许是我的错觉，这样的好风光下听着他的声音，似乎也没有那么沙哑了，我听见他说：“有很多呢，你看，那是一只老虎。”
“你往常都在看这些吗？”阿牙“嗯。”了一声，我们就这样望着天空，直到天黑出了星星。星星很亮的坠在天上，就像母亲头上的发簪。我想我的阿妈了，虽然她的的确确称不上一个合格的母亲，可我还是思念她，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在哪里。
我是被阿牙抱回大帐里的。
早上我是哭着醒来的，抱着阿牙缓了很久。梦里的母亲离开了，现实里的母亲也不见了，我只剩下不多的几个亲人。阿牙的眼皮动了动，我试探的轻轻唤他，没有动静，应该是没有睡醒。蹑手蹑脚地洗漱后，我骑马去了当初发现阿牙的胡杨林。
那里的树变得郁郁葱葱，乌嘎安静的垂头吃草，我走到树林里面去寻找阿牙生存的痕迹。几年过去，这里只剩下几块石头堆成得一个小窝，里面有几张烂掉的兽皮，已经无法分辨是什么动物的皮毛。没有什么信息的收获，我又骑马回到营地。
阿茹娜回家了，她长得愈发漂亮，既有蒙古人的高挑，又有汉人的温婉，活脱脱的一个美人。“哥！你去哪里啦？”她像一只活泼的百灵鸟。
“没什么事，你怎么回来了？是什么样的北风将我的妹妹送回来了？”我一边笑一边说，阿茹娜跑过来帮我拴马，“哥，我回来是想问你，你愿不愿意成家，塔娜阿妈正帮你打听呢！还说桑嘎家的妹妹就不错，我可不喜欢那个姑娘，你千万别答应啊！”
这小丫头，想得还挺多。“塔娜夫人怎么想起来这些，三哥的婚事还没有确定。”
我还没说完，阿茹娜就小鸟似的点头：“就是说啊，三哥都不成家，干嘛那么急。况且桑嘎家的那个姑娘又不好，三哥都不喜欢干嘛说给你。”
拍拍她的脑袋：“你想的还挺多。怎么？就因为这个，让我的妹妹这么老远亲自过来吗？”我本是开玩笑，哪想到阿茹娜竟然掉了眼泪，她含着泪水，抽抽噎噎的：“哥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我……呜呜呜呜，我不想你成亲……”她哭的伤心，我听着稀奇，原来她竟然是这样想的。
“傻姑娘，哥怎么会不要你，不要哭了，啊。”我替阿茹娜擦净泪水，又给她归拢了头发，她觉得不好意思，让我忘记刚才的傻话。
“那是不能了，我要记到天边呢，等到你找了人家看看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兄妹俩说着说着就笑了。
饭后我送阿茹娜回塔娜夫人那里，阿牙也牵马跟着，我们兄妹说话，他就安静的跟在我们身后。
我不是特别想去塔娜夫人那里，自从那天早晨，我再没见过三哥。担心会在塔娜夫人那里遇到，到时候说什么呢？
送妹妹到营地后，我就打算回家了，可惜天不遂人愿。出门时还是星星满天，现在却乌云密布，雷雨就要来了。
没办法，只好先进塔娜夫人的大帐里躲雨。阿牙用他的衣衫包着我，我推开他表示不冷，他还不死心竟然要抱我。“阿牙！”见我有了生气的痕迹他这才唯唯诺诺的缩在一旁。
“我的儿子，怎么这样久不来看你的塔娜阿妈。”塔娜夫人还是热情依旧，给我们煮了滚热的奶茶，又在大帐里升了一小盆的火取暖。虽然是夏天，可是噼里啪啦的雨水落了地，还是会有些冷。听着雨声，看着火光，我痴愣愣的，竟然连外面的叫喊声都没听见。
阿木古郎回来了，不是以乌日更家的儿子的名头，而是以漠北部落的王的名义。
这样大的雨，人们乱作一团，我想到了老阿妈，还有父亲送给我的那一条绿宝石项链，那是唯一跟母亲有关的东西。我必须回去，塔娜夫人给我找来了防雨的毛皮，又拿出了两把弓箭。
“塔娜阿妈，拜托你一定照顾好我的妹妹。”她慈爱的摸了摸我的脸说：“去吧，我的儿子，长生天会保佑你们。”
轰隆隆的雷鸣，还有雨水敲到毛皮上的声音，远处父亲的大帐火红的一片，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小其别急，我会陪着你！”阿牙在另一匹马上向我喊。他沙哑的声音很快被雷鸣隐去，我们驾马回到了营地。
老阿妈抱着一只小羊羔坐在勒勒车上，我长舒了一口气。之前加入我营地的孟和一家出了很多力。他家的大儿子宝音在外放牧时遇见了奔散的人们，他去父亲的营地打听消息却看见一些没见过的人在打量营地。
宝音什么都没发现，但是多年的游猎生活让他猜到也许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会发生。回到营地，他就让妻子找老阿妈商量，这才能在最快的时间收拾好行装。我们扔下了许多不必的东西，骑马西行，更靠近汉人的边界，这里更危险，但也最安全。
阿木古郎如果聪明，就不会到这里。在边界上打仗是给汉人皇帝进攻的机会。
安排好老阿妈还有族人，我们有回程去接塔娜夫人和阿茹娜，半路上遇见了领队的三哥。三哥点点头，让我跟他快走。宝音带着塔娜夫人她们，我和阿牙领了骑兵和三哥汇合。雨更大了，我们骑着马去那个权利的象征之地——乌日更的大帐。
火光连天，照着整个黑夜通明，这样大的雨都浇不灭父亲营地的火。父亲的将军和阿木古郎的小将们战斗，那些人应该是漠北的遗民，我从没见过这样凶狠的打法。没有上过战场的我面对这一切，只想呕吐。阿牙注意到我的不对劲，赶忙过来说：“小其你怎么了？想吐吗？这可怎么办？”我按住他着急的手，“我没事。找阿爸，要快！”
我们骑着马慢慢靠近火光边沿，火影之下父亲坐在一辆大车上，安安静静，周围没有人，只有他自己。
“阿爸！”那是我第一次焦急的去喊那个男人。三哥拉住我：“小心有诈，阿木古郎那个家伙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