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6月底高考出成绩,留学的事情也定好了,万众瞩目的高考已是过去式。虽然一年的勤奋没能派上用场着实令人扼腕,但想到还有国外大学等着自己,这可不是过了一本线就能去的,康泽还是满心欢喜的接受这个结果。
常欢稳定发挥,算上各类大赛奖励分能在国内随便选个双一流大学,康泽问过他,为什么确定了留学还要参加高三的课程和考试。
常欢只是笼统的说“两手准备”,他是个做事周全的人,当然也考虑了康泽不去留的可能性,如果康泽执意在国内读大学,他会放弃h大,陪他就近上学。
只是康泽不会知道了。
常欢家风严,和一向玩乐的二世祖们不同,常家自从爷爷辈以来,一直是一脉从政、一脉经商,靠着政商结合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他高考后只休息了十多天就被他父亲常喻亲自带在身边当做接班人培养,事业上的挑战带给半大小子的满足感是吃喝玩乐不能比拟的,他欣然接受了常喻给的高压任务。
按理说,在国内读书能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家族事业,常欢大概是知道在国内谈恋爱会被阻碍,他想到等羽翼丰满、双方父母不得不接受时再带康泽回去,他知道康泽十分看重父母,他不怕和家人闹僵难堪,只是不愿意康泽受气。
6月的最后一天,康泽和张时凯窝在家里玩魔兽世界,在奥格瑞玛门口决斗,张时凯一把没赢,他最后终于忍无可忍的把耳机一丢,气急败坏的嚷嚷着叫上路阳一起去吃烧烤转换转换心情。
张时凯和康泽晚上八、九点出门,这时夜摊的烧烤生意最红火。
盛夏京城里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支着廉价小桌板小凳子的路边摊,从一片办公大楼往后绕,再从刚翻修过的胡同口向右转,眼前豁然全是穿西装打领带的社会人,他们都看麻木的刷着手机,疲惫的排在一个个小摊位前,等外来的老板炒份河粉或饭。
康泽和张时凯既不用赶最后一班地铁,明天也不用6点起床挤公交,就闲情逸趣的沿着夜市慢慢瞎逛慢慢挑。
进了家网红烧烤店,店子不大、排队的人不多,老板是云南夫妇,靠着占道经营的十几套座椅和一把辣椒粉在京城闯荡。
吃第一场的人已散去,两人只等了一刻钟就有座位了,吃烧烤要的就是坐在街边的塑料凳上,他们就选了室外。
这家店不仅主打云南烧烤还卖四川麻辣兔头,自打在四川吃过一次,张时凯就对这味念念不忘,他强烈推荐康泽也试试,康泽好奇心重,但毕竟是第一次吃,只敢点两个,还特意嘱咐老板别放花生。
大夏天的从空调房里出来还走了很长一段路,两人早就是汗流浃背,偏偏这家店的纳凉还得全靠门口的大风扇,那大风扇还是转动的,风吹不到时屁股都热的发烫,风扇转过来吧,超大扇叶吹的康泽新染的栗子色头发螺旋状纷飞,真是对这仅有的凉爽又爱又恨。
路阳十点才到,他从西藏回来,晒得一身黢黑,帅气的脸都渡了哑光黑。
他到了之后就往桌子上扔了一袋切好的西瓜,用塑料菜单扇风,不爽道:“可真会挑地儿,我提着五六斤的西瓜走了二里地顺着这一溜的烧烤摊儿可算是找到你们了。”
张时凯有着对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觉悟,“一回生二回熟,下回来就知道了呗。”
康泽嘿嘿一笑,“我看这家网上评价很高的,他家羊肉串连续三年上了‘旅游推荐名小吃’。”他掰了双筷子,撇了一根插上西瓜递给路阳,“来来来,功臣辛苦了。”
路阳整个身体陷在塑料椅子里,挑眉道,“京城的旅游推荐云南烧烤?排行榜怕不是刷的吧?”
“先尝尝呗,没准味道真不错呢。”张时凯给路阳面前软不垃圾的透明塑料杯倒了水,“喝点水去火。”
等西瓜吃差不多了,烤串和兔头也上了,三人盯着一盘冒油的肉直流哈喇子,夜市的东西重油重盐,和平时追寻本身味道的食材大相径庭,说白了就是吃多了寡淡的,又重又厚的味道反而更刺激味蕾。
张时凯没先拿烤串,而是戴上一次性手套拿兔头,示范道:“你们看着,兔头得这么吃。”
路阳皱着眉头看张时凯把兔子脑袋从牙口处一分为二,又撅着嘴嘬里头的脑髓,再就着花生碎和辣椒碎啃,红油糊了他一嘴,完全看不出斯文败类的样儿,活生生的像个啃杰夫脑髓的僵尸。
康泽心领神会,学张时凯的动作,拿了另外盘没放花生的兔头,在克服了最初的心理障碍后,感叹道:好吃。
路阳犹豫再三后还是只吃烤串,他总觉得面前的兔头像是在死不瞑目的看着自己,瘆的慌。
三人有吃有喝、边吃边唠嗑、又加了两回菜,吃到半夜,桌下一箱啤酒就开完了。不过是张时凯和路阳喝冰啤酒,康泽喝北冰洋。
他俩喝了得差不多了,康泽就把跟常欢一起去留学的事儿说了。
路阳沉默了一会儿,“你现在过去是读预科?”
康泽一口扯下铁签上的烤五花肉,“应该是吧,我也不知道,我妈去操作的。”
“之前从没说过你想留学,以你的成绩在京城上个挺好的学校也是问题不大。现在国外的野鸡大学可没什么可看的了。”路阳分析道,路阳的事情基本上都是自己做主,看问题的角度成熟些。
康泽道:“钱都送出去了,签证都下来了,不去也得去。”
路阳奇道:“你是买的学位?你今年准备,明年出国也行啊,以你的体育成绩和文化成绩要申请美国的大学不是什么很难的事,你现在花钱去的就是算留给别人一个把柄,没必要啊。”
路阳句句在理,怼的康泽哑口无言。
“我,我就是想去,就想今年去。”康泽心虚道。
张时凯闻言,轻咳两声,眼神闪躲道:“路儿,阿泽想去就去呗,反正在哪儿读不是读。”
路阳不知道康泽心里的小九九,他却清楚的很,要抓重点,重点是留学吗?是“和常欢一起去留学”!
前几天他和康泽在俱乐部打羽毛球,到他休息时康泽的手机屏幕正好亮了。他发誓,原本他没想偷看,只是本能的顺着光源看了一眼,恰好的看到了短信弹框,恰好来信人单名一个“欢”字,又恰好内容是“宝贝儿,我也想你了,mua。”这么多的恰好,惊得他差点嘴里的功能饮料全喷出来。
信息量大到张时凯差点脑容量短路,尤其是“也”字,是发了“我想你”才能回一个“也”吧。
正常兄弟互诉相思正常吗?
就算兄弟互诉相思正常,那个“mua”又是什么鬼?
正常兄弟会“mua”来“mua”去吗?
就算正常兄弟会“mua”来“mua”去,那常欢会“mua”吗?他可是常氏的小常总啊。
张时凯好几次都想开口问康泽,明明是四个人的矩阵友谊,什么时候变了异。但他每每对上康泽的纯粹的眼神就问不出“你和常欢到底是不是负距离关系”这种话。
康泽去留学,他一口心里敲定是为常欢去的。谁叫康泽提起常欢都带着崇拜的眼光。想起初中的时候学校里有谣言说康泽喜欢男的,他还跟人打了一架,当时怎么来着?哦,对,他还拍着胸脯说,自己兄弟绝不可能搞基。没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不过自家兄弟没偷没抢又不犯法,搞个同性恋碍着别人什么事了。想了想,那人挨他一顿揍,到底冤不冤呐。
但是,他是绝不可能让别人对自家兄弟说三道四的,他是属于兄弟哪怕是喜欢吃屎都要给人整坨新鲜的,更何况谈恋爱又不伤天害理,这样一想。他不但没觉得两个大老爷们谈请说爱恶心,想起两人谈个恋爱还要偷偷摸摸的,反而萌生一种想要默默守候兄弟的大无畏精神。
路阳歪着头看了张时凯一眼,犹豫再三,也没说什么。
张时凯觉得康泽和常欢也许是为了避人耳目才决定远走他乡追求爱情,心里难免不生起敬佩之意,在敬佩之外又有对朋友的担忧,“毕业后怎么打算呢?还回国吗?”
“应该是要回国的。”
张时凯舒一口气,还好不是打算在国外私定终身,“去就去吧,多见识见识,以后的事情再说呗,是吧,路儿,以后还能做个外贸什么的。”
路阳不知所谓,“随便啊,他爱干什么干什么。”
“你呢,你大学怎么打算的?”张时凯问。
路阳认真思索后严肃地说:“我就在国内读了,你说的对,去哪儿读都一样。”
康泽不自觉的挠脖子上的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红疹,接着问:“是学医吗?”路阳的家祖上都是医生,他家产业就是医院。
路阳否定道:“我不爱干医生这行。”
“那干什么?”
“其实我想过了,按我们家底,不乱投资,不冒险就已经够我和我弟的子孙后代舒舒服服过完一辈子了。现在多少家业败掉了就因为赌毒就因为投资失败,我干嘛拿下一代的舒坦日子去冒险呢?”路阳继续说,“我就好好的守着医院稳步发展,顺便收收租,有钱就多买点楼啊地啊,我没什么大志向,安稳点就行。”
张时凯鄙夷溢出脸上,他把烤茄子一分为二,“你就没点理想抱负什么的?”
“我能守住医院就已经很有本事了。你想啊,医生的买卖永远不会亏,为什么呢,因为生命无价啊,我按部就班的、顺应医学发展该进步进步、该更新更新,不断的提高医院的治疗水平,让医院持续的良性发展,国家现在正在大力鼓励民营医院发展,医疗保障迟早会比养老保障关注度更高,这世上多的是活不到老的人,但你见过一辈子没生病人吗?没有吧,我要做的就是决策上不乱来、不着急,让医院多些时间去发展。等我弟毕业了让他接手去,我就和我爷爷养老了。”
“这花花世界不迷人吗?都没开始就养老了?你就这么点追求?”张时凯满腹壮志,要是他才高三,恨不得现在就进商场摸爬滚打,实在不理解路阳的想法。
“不会无趣吗?”康泽也问。
路阳摸了摸食指关节,仿佛那里该有枚戒指般,头一次且唯一一次说出他的想法:“我想早结婚早生孩子早享福,一家人和和美美、没病没灾的。”
张时凯和康泽不说话了,路阳的妈很早就去世了,他爸忙工作,唯一的弟弟还在德国,身边的亲人只有一个爷爷,他从小就是孤单的,再多的朋友也弥补不了心中早就缺失的地方。
“你的愿望,要是我也能实现就好了。”康泽沉闷地说。
张时凯捕捉到关键词“结婚”!他深吸一口,提上酒杯与他们碰杯,赶紧换个话题:“我的愿望是:发财、发财,结婚生孩子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