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一厢情愿的救世主
祝星星向祝云朗走去，要从他怀里捞走自己的猫。
在她弯腰的时候，祝云朗摸摸她的头，轻声说：“晚上关进门窗，平时不要落单。”
祝星星下意识看了一眼李四凡的屋子，然后再看向祝云朗。
祝云朗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说：“还要等镇上的消息。”
祝星星第一时间看向孙书敏，而孙书敏痴痴地盯着秦少萍。
夜幕降临，祝云朗回了卫生所，知青点照常吃晚饭，刘东方和李四凡没有出现。
今天是祝星星、秦霄和秦少萍负责做饭的日子，饭后一晃眼的功夫，秦少萍不知所踪。
“秦少萍又不干活。”秦霄小声吐槽，但任劳任怨收拾东西。
祝星星望向孙书敏常待的地方，她此时不在那儿。
她抬腿往后院走，但并没有发现两人的身影，只好先跟秦霄一起干活。
被她惦记着的孙书敏在所有人吃完饭，准备洗漱回屋时，在黑暗中拉走了秦少萍。
被孙书敏钳住胳膊的那一刻，秦少萍是有些慌乱的。
镇上还没有好消息传来，而她新的金手指又还未恢复，她怕孙书敏将她的事情扬出去。
以她对刘东方的了解，如果刘东方知道她写举报信，他肯定会找自己算帐，到时候可不是在胳膊扎一刀那么简单。
孙书敏干惯农活，手上的劲很足，死死钳住秦少萍的手臂，将她带到后院墙外的大树旁。
“事情我帮你做了，现在，让我再看见他们。”孙书敏说。
此时，秦少萍的脑子在高速运转，她还没找到好的理由搪塞过去。
孙书敏却等不及，握住秦少萍的两肩，摇了两下，吼道：“现在，现在就让我见到他们！”
突然，秦少萍灵光一次，安抚道：“好，我现在就让你看见他们。”
闻言，孙书敏终于冷静。
月光下，她的脸模模糊糊，看着秦少萍的眼神却充满希冀。
秦少萍直视孙书敏的双眼，她没有避开。
“现在，想一想你和刘东方之间的所有的事情。”
秦少萍低声说话，之后又重复了几次。
孙书敏听从她的指示，开始回想。几秒之后，她觉得天旋地转，但依旧坚持。
“再想，再想多一点。”秦少萍低语。
再一次感受到大脑中有东西被抽离的感觉的孙书敏内心激动，双唇颤抖。
秦少萍回顾从孙书敏大脑里读取的记忆，很快，她便从摘取出两件对她很有利的事情。
一是，孙书敏看到了刘东方的罪证，却在李四凡面前假装不认识字，蒙混过关，还把事情告诉了祝星星。
二是，孙书敏在递举报信的时候，多写了一封举报刘东方的信。
在短短三天内使用了两次金手指，精神力消耗之大，让秦少萍虚弱地扶着大树。
但她已经找到借口稳住孙书敏。
她的视线刚抽离，孙书敏便焦急地环视四周，寻找她想看到的人的身影。
没有，哪里都没有。
孙书敏反反复复确认周围的环境。
入耳是蝉鸣、虫子叫，入眼是月光洒在野草上，给它们镀了一层银白色的光。
唯独没有她想要见的人。
她又开始抓狂，疯狂摇晃秦少萍，问：“人呢？我要见的人呢？我丈夫和我孩子呢？”
秦少萍本正是虚弱的时候，被她一摇晃，吐意上涌，吐了孙书敏一身。
“他们呢？我要见他们！”孙书敏丝毫不管恶臭味，不断询问。
秦少萍粗喘着气：“先，先让我，我，说，说句完，完，完整的话。”
孙书敏停下摇晃的手。
“我刚刚尝试了，发现夜晚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秦少萍歇息了几息，解释道。
紧接着，她指向一个地方，煞有介事地开始编造谎言。
“他们在那儿看着你，但是你现在看不见他们。后天，后天下午我便再让你见到真正的他们，能触摸到的他们。”
“他们真的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你。”
“他们正在朝着你微笑，他们正张开手想要拥抱你。”
孙书敏顺着她手指指的方向望去，一无所有，又好像真的有东西存在。
秦少萍后退两步，脸孔完全隐入黑暗。
她的声音变得很轻，说：你感受到他们的存在了吗？你感受到了吗？他们在对你笑。”
孙书敏双目模糊，脸上是幸福的笑容。
“你知道吗？其实你本来早该和他们团聚了，都是因为祝星星，都是因为她，她要当救世主，她改了你的命运。”
秦少萍俯身凑近孙书敏，耳语，嘴角向上勾起弧度。
之后，她转身悄悄离去，而目睹了一切的祝星星眉头紧皱。
许久，孙书敏朝那个空无一物的地方挥了挥手，笑得温柔，柔声道：“我先回去了，改天再跟你们见面。”
回知青点的路上，她一改往常的苦瓜脸，神采焕发。
“孙书敏。”祝星星出声。
孙书敏回头，祝星星从黑暗走入月光洒下的地方。
微弱的月光映照出孙书敏脸上的泪痕，但此时此刻，她的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见到祝星星，孙书敏敛起眉眼间的笑意，眼神闪躲，小声打招呼：“祝小知青。”
“秦少萍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你和她做交易，最终只会一无所有。”
“而且你现在留在刘东方身边，很危险。”
祝星星向她走近，提醒。
孙书敏现在听不进任何的话，不断地摇头，说：“不是的，她能让他们回来，她真的能让他们能回来，我上次看见了他们。”
听她的描述，祝星星猜测秦少萍的金手指又升级了。
她劝孙书敏：“这都是幻觉，你的丈夫和孩子已经离开了，人死是不能复生的，他们不可能再回来的，这只是秦少萍的诡计！”
“不是，他们会回来的。”孙书敏突然发狂，猝不及防推了祝星星一把。
祝星星没有任何防备，左肩重重地撞向墙。
一抬眼，她发现正孙书敏对她怒目而视。
“你不要污蔑她，她是能让我们一家人团聚的生神仙，她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孙书敏出言维护秦少萍。
祝星星提高音量：“你的孩子是怎样没有的，你不记得了吗？是秦少萍弄没的！”
孙书敏俨然已经走火入魔，红了眼，反驳道：“她是为了让我们一家人团聚。”
祝星星无言，左肩的痛越发明显。
“祝星星，你出生在大城市，家里有钱有权，长得又漂亮。喜欢你的人那么多，秦霄喜欢你，薛钧泽喜欢你，陈老大夫喜欢你，所有人都喜欢你。”
“但我不是你，喜欢我的只有一个人。现在他死了，我的世界没了。”
“为了能再见到他，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就算死我也不在乎。”
“你根本就不懂得我的心情，你永远也不会懂。”
“我求求你，你别挡着我们一家团聚。”
孙书敏说着，朝祝星星跪下，痛哭。
哭着哭着，她想了什么，又站起来，脸色突变，指责祝星星：“你为什么一直要救人？你只顾着成为救世主，你根本不懂别人想要的是什么！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一厢情愿的。”
话毕，她转身要离开，徒留祝星星一人安静地站在后院。
祝小娟本来想去找祝星星拿药膏，找不着人，摸来了后院，恰好听到孙书敏最后一句话。
她挡在孙书敏面前，孙书敏：“你有病啊，要不是她救你，你早死了，你还有力气站在这骂她？没良心，白眼狼！恩将仇报！”
她的声音不小，很快引得知青们举着蜡烛找来，连近两日很少出门的刘东方和李四凡都被引来。
“怎么回事？”秦霄问。
祝小娟气得大喘气，叉着腰说：“她没良心，白眼狼，祝星星之前救了她几回，她现在反倒埋怨了起来！”
一时间，知青们的神色各异，悄悄打量孙书敏。
秦少萍姗姗来迟，见此情形，暗喜自己下的心理暗示威力之强大，低头掩饰自己的表情，浅笑。
孙书敏捏紧拳头，转身瞪圆了眼去看祝星星，说：“都是她，她救了我，才——”
秦少萍没高兴太久，见孙书敏有将所有事情都说出来的打算，心悬到嗓子眼。
“够了！孙大妮，你像什么话？”刘东方怒吼着平息了这场闹剧。
秦少萍此时站出来，柔声道：“一个巴掌打不响的，小娟你怎么能把所有事情都怪在书敏身上？”
孙书敏越发觉得所有人都偏帮祝星星，只有秦少萍对她好，看向祝星星的眼神多了几分怨恨。
“你——”祝小娟还想说话，被祝星星制止。
被昔日悉心救治的人背刺，祝星星脸上看不出表情变化，甚至一眼也没看孙书敏，说：“不用浪费时间。”
说罢，她扯着祝小娟的衣袖，拉着她离开。
秦霄跟上，知青们也一个接一个离开。
烛火渐远，皎月被乌云遮盖，后院在刹那间变得漆黑一片。
孙书敏觉得难堪。
刘东方生气，拂袖离开，临走前，低声骂了一句“泼妇”。
李四凡没有停留，追上他的脚步。
“书敏，你做得很对，和祝星星割席是一件再正确不过的事情。”秦少萍借着夜色的掩护，勾起嘴角。
此时此刻，她嘴上说着安慰孙书敏的话，心里想的却是如何不着痕迹地将孙书敏识字一事透露给刘东方和李四凡，并且最好能把这个锅甩在祝星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