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蓄意伤人
“祝星星，你放开。”秦少萍已经疼得满脸大汗，尖叫道。
祝星星回神，移开腿，蹲下，说：“这次没有证据，不代表你永远都能脱身。手脚不干不净，早晚会栽。”
秦少萍涕泪交加，依旧嘴硬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发什么神经？我要去镇上警察局告你，你蓄意伤人，我要告你。”
“告我？你拿什么证据告我？”祝星星抓住她的头发，“你会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的，你想要的东西永远也得不到。”
秦少萍头皮吃痛，说不出话，望着祝星星眼睛倒影里狼狈的自己，又看祝星星，觉得自己此时更加狼狈。
下一秒，祝星星像扔垃圾一样扔掉她的头发，末了，她还掏出手绢擦拭自己的手指，擦完将手绢扔在地上，转身离开。
“祝星星。”秦少萍喊祝星星，祝星星没停，她咬紧嘴唇，莫名的恨意油然而生。
祝星星回知青点是为了取奇楠木珠，之前她要给陈松送木珠，陈松拒绝了。
昨天，他在信里提到正在救治的那个军人已经开始慢慢恢复意识，并且精神过于紧张，他想取一颗奇楠木珠放在那人的枕边，这样会更有利于他的恢复。
祝星星取了木珠又回了卫生所，薛钧泽在院子里等她，见她走进，向前迎了两步。
她眼神有些空洞，径直走到桌子旁，动作机械地打包起准备好的药材。
“喝点水。”薛钧泽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样，递上一碗温水。
东西已经打包好，祝星星捧着水失神，不可避免地想起昨晚她回到卫生所之后看到的场景。
她一踏入卫生所，等候已久的孙大娘上前扒住她的手，大喊：“祝小知青，你可得把我们大妮救回来！我们大妮可是要嫁给镇上干部的，她可不能死。”
孙大伯站在孙大娘身旁没说话，亦步亦趋。
祝星星神色一凛，快步往屋里走，薛钧泽也加快脚步，虚扶着她。
突然，薛钧泽被孙大娘拽住。
孙大伯说：“你这个地主家的狗崽子满身晦气，进去拖累我们大妮怎么办？你给我留下。”
薛钧泽被迫停下脚步，转头怒视他。
天色昏暗，在场的人都看不见对方脸上的表情，但是孙大伯还是莫名的觉得脊背发凉，倒退两步。
孙大娘夫妻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陈松的另一盏煤油灯，灯燃着，屋不大，整间屋子都被煤油灯照得通明，刘东方在几分钟前便被李四凡背回了知青点。
祝星星迅速用酒精擦了一遍手，掀开被子，看着眼前的一幕，怔然。
风恰好吹开未关严实的窗户，发出吱呀一声，灯罩中的火焰也随之小幅度地跳动了两下。
孙书敏脸色苍白，没有一丝动静。她身下的纯白色床单已经洇了一大片血，血逐渐干涸，原本稍微隆起的小腹此时已经稍平，接近两息才起伏一次。
祝星星将手搭在孙书敏的手腕处，几乎已经感受不到脉搏的跳动。
她立刻转身去陈松存药材的屋切了片人参，翻出金针。回屋后，她将人参放入孙书敏的嘴里，将桌子拉到床边，让煤油灯将孙书敏照得更清晰，然后敛神开始施针。
施完针，她又马上往药房走，路上，大脑一直在快速运转，不同的方子在她脑里来来去去。
孙大娘见她进进出出，很是焦急，忍不住上前拦住祝星星。
“祝小知青，我们家大妮怎么样？她可不能死，她还要嫁给——”
祝星星的思路被扰乱，厉声道：“闭嘴！”
孙大娘立刻噤声，又觉得被小辈喝是落了面子，扯扯一旁黄大伯的袖子。
孙大伯也不作声，低着头，默默往更黑的地方移了一步。
“孬种。”孙大娘低声骂了一句，也站到了她身旁。
药屋里三面墙都放了红木色的药柜，高度几乎达到屋顶。
祝星星记得所有药材的位置，将蜡烛随意固定在墙角便摸着黑开始抓药。
薛钧泽跟了进来，一手举着蜡烛，方便她使用戥称，一手托着了张牛皮纸，让她称完药倒在上面。
“换。”祝星星将药材倒在牛皮纸上，说。
薛钧泽在卫生所待了几天，知道煎药时要根据药性在不同的时间下药，立刻包好已有的药材，在祝星星拿到新一味药之前换上了新的牛皮纸。
两人配合默契，很快便抓好药。
祝星星从梯子下来，准备煎药，忽感天旋地转，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我来。”薛钧泽眼疾手快，扔手里的蜡烛，扶住她，并承担了煎药的任务。
祝星星坐在药炉旁，薛钧泽根据她的要求用扇子扇风控制火候，橙黄色的火焰光照在两人脸上，而孙大伯夫妻站暗处，一动不动。
灌药前，祝星星替孙书敏拔了针，孙书敏脸上已经稍为恢复血气，呼吸也稳定了下来。
忙完所有事情，祝星星已经浑身是汗，精疲力尽，坐在院子里闭目养神。
孙大娘想凑过来问结果，被站在祝星星身旁一身冷气的薛钧泽吓得不敢靠近一步。
“救回来了。”祝星星睁眼，淡淡道，“孩子没了。”
孙大伯的话脱口而出：“那敢情好，反正嫁给了刘干事之后还能怀，怀那个跛脚知青的孩子以后谁给她养？不划算。”
院子里烛光微弱，祝星星看得清孙大伯说话时脸上的贪婪，脑海里突然冒出另一个人贪婪的神情，当时那人便是这样看着她，她顿感不适，身体微微颤抖。
下一秒，薛钧泽将她的手拽到火炉旁，火炉中的柴火还没有熄灭，暖意从她手心向全身扩散，她才觉得胸口的恶心感消散了些。
孙大伯许是感受到了祝星星眼里的鄙夷之意，搓搓手，说：“祝小知青，你是城里的大小姐，不懂我们乡下人的艰难，我们也是为了大妮好，大妮嫁给刘干事，下辈子就不用愁了。”
祝星星那刚消散的恶心感又因为他的一番话卷土重来，甚至更盛。
薛钧泽抬眼看向孙大伯，碎发掩盖下的双眼眼神锐利，吓得他立刻噤声。
虽然是春季，但夜间温度还是较早晨下降了不少，孙大伯夫妻穿着短袖麻布衣服，冷得瑟瑟发抖，整条胳膊像被凉水沁过，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孙大娘有些不耐烦了，打了个哈欠，问：“祝小知青，你给准话，我家大妮到底什么时候能醒？”
“不知道。”祝星星说。
孙大娘得了这么个答案，低声嘟囔：“没长大的小丫头什么都不会就来卫生所做大夫，还不如让我家大山来。”
“别说了。”孙大伯看着薛钧泽的脸色，小声制止黄大娘。
两人又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孙书敏还是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两人小声嘀咕了一会，便由孙大伯出面说话。
“祝小知青，明天我们还要上工，我们上了年纪，实在有些熬不住了。况且我们也不会医人，留在这也没什么用，我们就先回了，我们家大妮可就拜托你了。”孙大伯话刚说完，也没等祝星星回答，直接出了门。
两人刚走没一会，屋里传出了孙书敏的尖叫声，祝星星跑进去，只见孙书敏手搭在腹部，呆呆地看向墙壁。
见祝星星的身影，孙书敏很激动，向祝星星扑过来，说：“祝小知青，我的孩子还在我的肚子里是不是？我的孩子还好好的，她还好好的，是不是？”
祝星星默然，她的沉默犹如一根尖锐的针，戳破了孙书敏的幻想。
孙书敏将脸埋入双掌内，先是发出低低的抽泣声，几分钟之后直接嚎啕大哭，道：“是我不好，我没有好好保护我们的孩子，是我不好。”
“我为什么要让她进来？我怎么会这么蠢呢？”
“她的眼睛有问题，我晕了。”
孙书敏便哭边喊着，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但祝星星还是抓到了重点。
她眼睛有问题。
秦少萍用了金手指，给她和秦霄下了药，还设计算计计刘东方，害得黄书敏没了孩子。
祝星星想通了所有事情，攥紧拳头。
孙书敏眼泪都哭干了，直愣愣地躺在床上，双眼无神，脸色也毫无生气，盯着屋顶一言不发。
“好好休息。”祝星星替她盖好被子，轻声说，在床边的椅子坐下。
孙书敏呆愣了好一会，转过脸朝祝星星一笑，说：“祝小知青，你去休息吧，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下。我没事，我不会寻死的，还没到我死的时候。”
“好。”祝星星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她往外走，走到门的时候，回头发现孙书敏笑得凄凉，眼泪从她眼角滑落，砸在枕头上，很轻又很重。
薛钧泽替祝星星将前两天挖的药材从药屋里拿出来晾晒，转身见祝星星又捧着水发呆，轻轻碰了碰碗壁，水已经凉透，起身给她换了一碗热的。
再次接受到热量的祝星星回过神，朝薛钧泽笑了笑，努力将所有的画面从脑海中驱赶出来。
“你——”薛钧泽刚准备开口，被敲门声打断。
“祝小知青！”来人礼貌地敲了三下门，便呼唤祝星星。
是赵为民司机的声音，祝星星和薛钧泽都记得，薛钧泽去开了门。
“祝小知青，陈老大夫让我来拿东西。”司机大哥有些拘谨。
司机大哥拿到东西到了声谢，转身离开，走到院门，一拍脑袋，神情有些懊悔，道：“我真是忘性大，我这回还带了个刘书记的口信。”
“刘书记准备开个表彰大会，时间定在五天后，到时候祝小知青和秦知青几个要到场接受表彰，可别忘了。”司机大哥说话时看了看薛钧泽，眼神有些飘忽，“过两天村里应该也会收到消息，祝小知青你们就按照镇上的通知来做就好。”
说完，司机大哥离开。
祝星星听得不认真，倒是薛钧泽看出了些别的，不过这些于他而言一点也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祝星星，他看得出来她的状态很不对。
“我们谈谈。”薛钧泽与祝星星对视，“你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我累了，要休息。”祝星星有意回避，闭上眼假寐。
在她闭上的瞬间，消失已久的系统突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