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火灾
“秦少萍怎么会这么好心请我们喝绿豆汤？”秦霄不解，“有古怪。”
“少来往就行。”祝星星说，低头翻看陈松托人带回来的信。
信是下午送到的，陈松在信里列了一个清单让祝星星打包，明天一早赵为民会派人到红星村取。他要的东西有些是之前就配制好的成药，有些则需要祝星星现处理现配。
秦霄跟着她去卫生所纯属是心血来潮，因为今晚放的电影他看了没十回也有八回。
太阳下山已经很久，天色渐暗，走着走着，祝星星觉得大脑有点晕，眼前的字开始出现重影。她甩甩头，眩晕感却越来越严重，手脚开始无力。
“秦霄。”祝星星心知不妙，掐住掌心，用痛感使自己稍微回神。
秦霄迟钝了几秒才回答：“这，这大树怎么在转啊？天，天也在转。”
紧接着，祝星星身后传来东西倒地的声音，她加重手上的力道，转身发现秦霄已经瘫坐地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迷药，甘草。祝星星的脑袋里瞬间闪现两个词语，她继续加重力道保持清醒，快步往卫生所走，这里离卫生所不远了。
在迷药的作用下，痛感显得不堪一击，她很快便撑不住，觉得整个世界天旋地转，整个人往前栽，双眼彻底合上前，她看见薛钧泽朝她飞奔而来。
落入熟悉的怀抱，祝星星的意识彻底涣散。
薛钧泽是出来找小豹的，小豹爱玩，但很知分寸，每天都会准时回家，但是今天中午没回去。起初大家都以为他遇到了什么新鲜玩意晚了点，直到下午大家才觉得不对劲。
除了到隔壁村挖水渠的人和还在养伤不能劳累的翁老，牛棚所有人都出动去找小豹了，生怕他自己一个人跑上山。
薛钧泽傍晚的时候才从隔壁村回来，小豹还没找着，他听说了这件事，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卫生所，没想到还没走近卫生所，他便看见秦霄倒在地上，祝星星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以后，整个人也往前倒。
接住祝星星后，他搂着人把秦霄扶正靠墙，接着横抱起祝星星朝牛棚跑去，还未走入牛棚便喊起来：“翁先生。”
此时，牛棚里的人刚从山上下来，但没找着小豹，还在商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办，被薛钧泽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事，急急忙忙跑出来。
谁料薛钧泽像一阵风刮过，直奔翁老的跟前。
“她晕倒了。”薛钧泽半蹲下来，拨开祝星星的头发让翁老看诊。
翁老眼睛微眯，细细观察祝星星的脸色，探出身子伸手翻翻她的眼皮，而后手指搭在她的手腕内侧。
半分钟之后，翁老下诊断：“应该是被别人下了药，你先把她放炕上，然后快去我屋里把我的药箱拿过来。”
薛钧泽照他吩咐去做，其余人则跟翁老打了声招呼，便再次出门去找小豹。
翁老的药箱打开，内里的空间被分成各种小格子，每一个里的药材都是他平时去攒下的。他从最宽敞那一格抓了满满一把饮片给薛钧泽，说：“拿去煮水，越浓越好，尽快给她喂下去，越快越好，要不醒了要受罪。”
薛钧泽点点头，立刻生火煮水。
甘草水煮好，薛钧泽将碗放入水瓢里降温，端回屋里。
祝星星的唇齿紧闭，甘草水灌不进去，反倒弄得脸颊、下巴处处都是。
“圆圆，乖，张嘴，甜的。”薛钧泽看着她紧皱的眉头，眼前的画面和记忆深处的画面重叠，话下意识说出口。
祝星星的嘴唇微张，薛钧泽轻捏她的下颌，将甘草水灌进去。整个过程很顺利，没一分钟便将一碗浓缩的甘草水喂了下去。
薛钧泽伸手替她揉散紧皱的眉头，看看所处的环境，又看看祝星星的脸，有些恍惚。
过了一会，祝星星掀开眼皮，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地方，立刻起身，又因为双臂无力，跌在炕上。
“还好吗？”薛钧泽扶她坐起，在她背后垫了一个枕头。
祝星星头还有些晕，觉得手脚软绵绵的，但她顾不得这么多，她知道自己和秦霄中了秦少萍的计，着急地问：“秦霄呢？”
“还在那边，你好好休息。”薛钧泽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
临离开前，薛钧泽问翁老拿了一把甘草片，生火烧水。
他再次返回卫生时，柴房的火已经很烈，似乎打谷场的村民们也注意到了这边的火灾，一群人正往这边赶，说话声、脚步声混乱嘈杂。
他快步走向柴房，柴房的门锁了，冒出烟，他一脚踹开大门，发现晕倒的秦霄和小豹躺在火堆对面，火光照得两人的脸庞红彤彤的。
薛钧泽快步上前拍拍秦霄的脸，秦霄的皮肤已经有些灼热，但他没有一丝意识，小豹也这样。
嘈杂声越来越近，薛钧泽将秦霄扛在肩上，一手抓住牢他，一手将小豹搂住，迅速离开柴房，在离柴房有一段距离的断墙背后藏好。
他刚离开，村里人便赶到柴房，一人手里提着一桶水，见火势有些大，轮流将桶里的水泼向火堆，但杯水车薪，火依旧没灭。
“啊！”突然，有人尖叫。
“叫什么叫？女人就是没胆子，走火而已，再去打水就是了。”有男村民大吼。
尖叫的大娘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指着卫生所的屋子大喊：“孙大妮在卫生所里勾汉子！黄大妮在卫生所里勾汉子。”
一时间，大家的动作暂停下来，齐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微风吹过，火势更盛，旧柴的火蔓延到新柴，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在火光的照映下，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了两具白花花的身体叠在一起，两人身下的白床单被血染红。
在场所有成年人都愣住，只有看不见的小孩跳着闹着要看，有些直接像猴子一样攀爬自家父母的身体。
“孙大妮！老娘让你勾汉子，老娘不打死你就不姓马！”孙大娘回神，生气怒吼，撸着袖子往卫生所的院子走。
她的声音让众人回神，有些人连忙别过脸，拿起水桶便往河边跑，有些不要脸的甚至还凑近些去看，更多的人开始骂孙书敏及床上看不见脸的汉子。
孙大娘跑着进门，院里黑灯瞎火的看不清路，踩了秦少萍两脚，怒气冲冲跟在身后的孙大伯也一样。
“孙大妮，你这个臭妮子，居然在这里勾汉子。”孙大娘一把将刘东方推开，一个巴掌接着一个巴掌打在昏睡的孙书敏脸上。
孙大伯见有人凑到窗前看，怕孙书敏卖不上价，连忙关了窗，摸索着在旁边扯了一张薄被子扔给孙大娘，说：“打什么打，人都晕了，她孩子是不是掉了？还活着吗？”
孙大娘摸摸床单的血，竟还有些濡湿，又将手指放在孙书敏鼻端，还有微弱的呼吸，道：“这臭妮子命大，流了这么多血还没死，孩子应当是没了。”
“活该，一开始我还以为她多在意这个孩子呢，转头就勾汉子，活该她孩子掉了。”孙大娘啐了一口，随意将薄被子铺在黄书敏身上。
孙大伯不搭话，燃了一根火柴凑近刘东方，要看清他的脸。等真的看清，手一哆嗦，火柴熄灭了。
“哪家的？家里条件可以不？”孙大娘问。
孙大伯欣喜若狂，小声道：“这回赚大了，是镇上来的刘干事，这次算这个臭妮子会来事，挑了个金龟婿。”
“真的？”孙大娘的语气里迸发惊喜，一拍后脑勺大声说，“那可不能让这臭妮子断气，我得赶紧去找祝小知青过来救她。镇上干部亲家，可不能让他跑了。”
之后两人摸着黑对了一下说辞，照着原路返回，每人又踩了秦少萍两脚。
在大家的努力下，柴房的火势已经控制住，火熄灭后，大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大哥，嫂子，里面是什么情况？”副队长脸都快臊没了，希望从他哥嫂嘴里听到否定的消息。
但是他心底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整条村子的人都知道他侄女被被他哥嫂赶出了家门，只能在卫生所住。
孙大伯睁眼说瞎话：“事情不像大家想的那样，我们大妮没有勾汉子，她和刘干事是真心相爱的，前几天刘干事已经找过我们说要娶大妮了。我们想着大妮是二嫁，不兴大办，才没跟大家说。没什么，只是小夫妻办事没关紧窗子而已。”
所有人都不信他说的话，李四凡也站了出来。
李四凡说：“孙大叔，你可别胡说八道，我们东方哥之前可是从来没见过你们家姑娘，而且刚才东方哥回知青点拿宣传资料，现在可能还在知青点呢。”
“李干事，我可没说慌，刘干事现在就在屋里，许是刘干事没跟你说。”孙大伯气定神闲地回答。
孙大娘帮腔：“对，李干事，你人小，刘干事才不跟你说这些。”
“对了，祝小知青在哪儿？我家大妮有点不舒服，要找祝小知青看看。”过了几秒，孙大娘突然想起要给孙书敏找大夫这件事。
李四凡不信，夺过身旁人举起的油灯，快步朝卫生所走，一进院门见倒在地上的秦少萍，心中暗道不秒，进了屋，果然见刘东方躺在床上，双目紧闭。
屋外的众人陆续离开，出了这种事，大家也没兴致看电影，宣传活动也就此搁下。
待众人散开，薛钧泽扛着秦霄和小豹回了牛棚，一进门便见翁老用他没受伤的手舀煮好的甘草水。
他连忙将人扛进他平常睡的屋里，然后帮着翁老将锅里的甘草水舀出来。
祝星星的四肢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缓缓从屋里隔壁屋子走出来，问：“人带回来了吗？”
薛钧泽用眼神示意人在屋里，见祝星星要往屋里走，大步上前挡在门口，手里的两碗甘草水洒出了些。
“怎么了？”祝星星不明所以。
“他光着上身。”
“刚刚小豹就在他身边。”薛钧泽又补充了一句。
祝星星一下便明白了秦少萍的意图，秦少萍是要秦霄背上猥亵儿童的罪名，坏了他的名声。而且她还对小豹下手了，证明她放弃了薛钧泽这条线。
思考着，薛钧泽堂姐进了门，脸色有些苍白，对祝星星说：“大妮出事了，孙大娘在找你。”
祝星星脸色一凝，往外走，行走间步伐有些不稳。
“姐，秦霄和小豹在屋里。”薛钧泽匆忙将甘草水递给薛莹，小跑到祝星星身旁搀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