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们是青梅竹马
第二天，祝星星眼底乌青，精神不大好。
祝小娟状态也没好到哪去，狂打哈欠，一副没睡好的模样。
上完一天工，不止祝家两姐妹，其余新知青脸上也染上了几分疲惫，只有秦霄一人精气神十足。
众人在堂屋休息。
知青点的窗都是纸糊的，透光性不好，太阳还没完全下山，堂屋便黑乎乎一片了。
一股莫名的情绪萦绕在祝星星的心头，让她觉得胸闷，在昏暗的环境里更甚，便拎起篮子走出知青点。
其余人见惯不惊，祝星星向来话少，几乎不参与他们的闲聊，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在前院摆弄植物。
上次组织去后山坡认野菜之后，她也常常自己跑到后山坡挖些东西回知青点种，知青点前院屋檐下绿油油的一片便是她的功劳。
她是知青点里年纪最小的，长得又乖，大家会特意留意村里哪家哪户有破瓷罐，讨回来以后便给她垒到角落里。
令大家惊奇的是，总是窝在屋子里学习的秦少萍今天破天荒地出了门。
祝星星出了知青点，拐了个弯，走向离知青点后院不远的河，坐在大石头上发呆。
没坐一会，她看见对岸的树林里人影闪动，定睛一看，居然是秦少萍和老光棍。
十几分钟前，老光棍一瘸一拐地从村里的卫生所走出来，他的脚还没完全好。
被砸伤那天是副队长带着人把他送去卫生所又送回家的，到家后，副队长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祝星星是故意砸他脚。
老光棍晚上痛得在炕上翻来覆去，细细想副队长的话，觉得有些道理，心里恨上祝星星。
没想到第二天祝星星的家世就在村里传了个遍，他心底里那点报复的心思被吓得缩了回去。
他遇到秦少萍时，小路上没有其余人，他躲得远远的，前几天才在女知青那里吃了个哑巴亏，他可不想再遭罪。
谁知道，秦少萍竟径直走到他面前，在离他不足一米的地方站定。
随后，他便呆呆地跟着秦少萍走到了河边的小树林里。
如前一天祝星星在供销社门前见到的场景那般，秦少萍紧紧地盯着老光棍的眼睛，嘴唇微动，在说着什么。
今天和昨天又稍有不同，秦少萍对着老光棍说了几分钟才停下，说完之后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老光棍应声倒下。
秦少萍离开几分钟以后，老光棍才爬起来，浑身湿透，像刚在河里被捞起来。
在祝星星疑惑之际，对岸的老光棍发现了她，朝她露出阴恻恻的笑容。
第二天，祝星星和秦霄的谣言便传布了整个红星村，甚至还发展出了几个版本。
有些人说，祝星星和秦霄是青梅竹马，祝星星为了追秦霄，不顾家里人反对，连城里的工作也不要，跟着秦霄下乡。
有人说，祝星星和秦霄无媒苟合被家里人发现，家里人嫌丢脸，就把祝星星赶到了下乡当知青。
同时还传出了祝星星以前患过疯病且最近疯病还复发了的谣言。
上工的路上，前一天对祝星星热情似火的人眼神里带上几分鄙夷，离她更是远远的，怕被传染上疯病。
“谁说祝小知青以前患过疯病的？”
“之前黄九家小媳妇不是听见祝家两姐妹在吵架吗？祝知青骂祝小知青是傻子呢！”
众人点点头，信了七分，要知道黄九家小媳妇那胆小如鼠的性子，也不敢编造谣言。
“那她现在脑子不是好了吗？”有人问。
“谁知道会不会像隔壁村的傻子一样时好时坏？”
众人又是点头，隔壁村的傻子大家是知道的，小时候撞着脑袋，偶尔正常，偶尔像四五岁的小孩。
此时，有人凑过来，低声说：“已经复发了，昨天晚上有人看见她在知青点后院自言自语，还抓头发呢。”
围起来说八卦的人又炸了，说得更来劲，大家没注意到已经走近的知青们，转头说起道听途说来的祝星星和秦霄的故事。
“听说祝小知青以前在城里就爱追着秦知青跑，秦知青下乡，她也跟着下乡。”
“不是不是，祝小知青和秦知青俩没拿证就干那事，祝小知青家里人嫌丢脸才让她下乡的。”
最后，吊梢眼大娘来了句结语：“真是臭不要脸，要是我闺女，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旁边的人连连赞同她的话。
“你们胡说什么？”秦霄越听越恼火。
被当事人当场抓了个正着，说闲话的人讪讪一笑，散开。
秦霄随手抓住一个离得近的男村民的衣领，生气地问道：“你们这是在造谣！”
男村民的媳妇不乐意了，大家都在说，他凭什么那她当家的出气，上前便对着秦霄一阵狂挠。
祝星星拉着秦霄的手臂让他后退一大步，秦霄顺势松开男村民的衣领。
“我和秦知青没有任何关系。”她环视周围的人，“你们是从谁的嘴里听来的？”
祝星星盯着男村民的媳妇，眼神给她带去压迫。
“我…我们从…老…老光棍嘴里听来的。”女人眼神闪躲，有些害怕。
此时，老光棍趿拉着烂布鞋走过来，小尾指不停地扣耳朵，说：“谁叫我？”
秦霄看着始作俑者此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怒火涌上心头，气得脖子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捏紧拳头，冲着他吼：“你为什么到处散播谣言？”
老光棍被盛怒的秦霄吓得后退两步，秦霄的拳头有多硬，他上次可是体会过的。
但面对秦霄的质问，他倒是不慌不忙，矢口否认：“我可没散播谣言，前天晚上我可是亲眼看见秦知青买包子讨好祝小知青的。”
“买包子怎么了？他俩就是纯洁的同志关系！”祝小娟跳出来说，“祝星星以前根本没出过屋子，秦霄是隔壁大院的，他俩怎么可能认识！”
旁边围观的人哗然，祝小娟这是变相祝星星患过疯病这件事，毕竟谁家宠闺女也不会不让闺女出门。
“秦知青和祝小知青用不着这么生气，大家不过是开开玩笑罢了，都没当真呢。”有人出来和稀泥。
老光棍见有人替他撑腰，挺直腰杆，坏笑道：“秦知青真是好艳福，一对姐妹花争相为你解释！”
在场的人都听懂他话里的话，神情复杂地看看三人。
“放你娘的狗屁，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是吧？”秦霄怒吼着要冲上前给他一拳，又被祝星星拦住。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老光棍便嚷嚷着从别处学来的话，大声喊道：“清者自清，我要是没说中，你心急什么？”
祝星星说：“那我们去镇上找公安——”
话没说完，秦霄挣脱她的手，一拳砸在老光棍得嘴角。
下一秒，老光棍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
村里的一个年轻人站出来挡在老光棍面前，义正言辞地说：“秦知青，他不过是耍了几句嘴皮子，你直接上手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对啊！仗着自己有钱就胡乱打人。”一旁的年轻人附和道。
他看不惯秦霄好久了，一下乡就引得村里姑娘春心萌动，还和知青点最漂亮的知青走得很近。上次打老光棍后掏钱爽快的模样也惹人眼红，村里哪家会让没结婚的小伙子把两块钱揣口袋里？
“拿没影的事耍嘴皮子就是造谣，他在败坏人姑娘的名声，就是该打。”秦霄继续挥着拳往前冲。
村里的年轻人伸手去拦，知青点这边的人也上前去阻挡，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混乱之中秦霄手脚以及腹部被打了好几拳。
“你去找大队长或者陈书记。”祝星星拽住要上前帮忙的周建设。
她看得清楚，对方有些人根本就是在浑水摸鱼，手脚故意秦霄身上招呼。
“好。”周建设匆匆忙忙朝大队部跑去。
祝星星上前，边躲避双方推搡时不听使唤的手，边用力踢向那些浑水摸鱼的人的膝盖后方。
“啊！”
随着阵阵痛呼，浑水摸鱼的人倒了一地。
在场的大娘和闺女看得目瞪口呆，我滴乖乖，没想到看起来娇娇弱弱的祝小知青这么能打架。
“秦霄哥，小心！”祝小娟在一旁干着急，忽然发现老光棍红着眼举起拳头大的石头从侧边砸向他。
秦霄听到声音下意识后退转过头，下一秒老光棍手里的石块砸到他额头上，血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
“胡闹！”同一时间，薛红旗呵斥的声音响起。
他气得手不断地哆嗦，身边跟着气喘吁吁的周建设和头发有些凌乱的陈君鸿。
老光棍似乎缓过神来，将带血的石头扔在地上，神情慌张。
“李桃木，祝星星，你们带秦霄去卫生所。”陈君鸿不紧不慢地安排道，“刘阳和孙成才跟我们去大队部处理这件事情，其余人该上工就上工。”
薛红旗同陈君鸿走在前面，老光棍和刘阳落后几步跟在他们后面。
走进大队部，刘阳低着头站着，不断往上推滑落的眼镜，看起来有些紧张。
老光棍反倒一进门就大大咧咧坐下，跟进了自己家似的，丝毫不见打完人的神情慌张。
薛红旗不满地看着老光棍，怒火涌上头，正要上前呵斥，被陈君鸿拦下。
“孙成才，你知道秦知青家里什么条件吗？”陈君鸿在老光棍对面坐下，慢条斯理地说。
两人中间隔了一张桌子，陈君鸿的语速不快，边说边盯着老光棍的眼睛。
说起来，陈君鸿肤色较刘阳白皙，身上书卷气十足，比一旁的刘阳更像知青。
老光棍平时天不怕地不怕，遇到村里哪个干部都敢哭天抢地耍泼，唯独见到陈君鸿心里直发怵。
“我我管他什么家庭？反正是他先动手的，除非让他赔我一百块，要不我就去报警，大不了大家一起进去，反正我不在乎。”老光棍眼神飘忽，就是不敢直视他的眼。
陈君鸿轻笑，他朝刘阳的方向瞟了一眼，重读老光棍的要求：“一百块？”
老光棍被他的笑搞得心慌，强装镇定：“对！就要一百块。”
“行，刘阳，等会儿你回知青点告诉秦霄，明天去镇上找警察，村里调解不了。”
老光棍慌得直接站起来，讨好道：“小书记，小书记，能调解，能调解，我就要五十块钱。”
陈君鸿也不说话，盯着他。
“二十，二十就够了。”
陈君鸿还是没反应。
“十十块钱，不，五块钱就好了。”老光棍摸着发疼的鼻梁，想到陈君鸿最开始说的话。
陈君鸿与身旁的薛红旗对视，薛红旗会意，站出来训斥：“钱钱钱，你还想让人赔钱给你，你一石头砸在人脑瓜上，不用医药费？你还胡乱编造女同志谣言，明天给我去知青点道歉。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情，我就直接扣你半年工分。”
见老光棍蔫了，□□继续问：“祝小知青和秦知青的事都是你自己编的？”
“不——”
老光棍回想自己看到的场景，突然卡壳，有些茫然。
“大队长，我觉得道歉就不用了吧，毕竟是秦霄先动的手。”刘阳突然出声。
与此同时，因为担心秦霄一同前往卫生所的祝小娟被卫生所里怪脾气的小老头赶了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