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58
许恣在撩乱的天空中,陷入了一瞬间的怔愣。
“把你自己打包送给我吧。”
“拆我一个新手礼包么。”
等许恣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时,他已经跑到了楼梯间。
楼上的大爷差点被撞到,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怎么着急干什么去啊!”
“拆东西去。”许恣说。
一排排的高层居民楼在小区中凸显出来,门前的路灯一盏一盏地亮着,灯上还落着几天没管发硬的雪,光都被遮了一半。
路上许多人,有些是刚学完习回来的学生,还有大冬天不嫌冷出来遛弯的大爷大妈。他们口中讨论着刚才那场来之不易的烟花,真是好看,不知道是什么日子。
许恣从中经过。他肤色是冷调的白,裹在一身黑中更是惹眼,引得人频频回头。
他终于在楼前的小广场上看到了江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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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困下午坐温有之的车去了趟郊外,好容易买到了几个烟花盒子,回来完成她哥……不对,她男朋友“盛大”的生日。
没想到还没放完就踩着钉子了。
保安大哥拿着证件,指着满地的残骸厉色道:“着急过年了咋的啊?啥日子就放炮??小姑娘,不是我欺负你,在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时间、地点燃放烟花爆竹,是要罚钱的。”
江困向后退了一步。
她真没想那么多。
有时间一定得给那些小说、电视剧举报了。
“罚、罚多少啊。”江困小心地问,就像当年被教导主任抓了逃课一样。
“五百。”保安眼睛都没眨一下,“不是我坑你钱啊,规矩就是这么定的。”
江困点了点头,听着就要掏钱。
保安大哥看这姑娘一脸单纯,明眸大眼的,一看就是很好骗的样子。大晚上出来放烟花,估摸着也就是心血来潮。
他突然有点于心不忍了,“……但凡你晚几天就过年了,放出花来都没人管你,你这时候非得上杆子给我冲业绩,我也没办法。”
江困一边查钱,一边小声咕哝着,“他要是能晚出生两天,也不是不行。”
保安大哥没懂:“啥?”
“没啥。”
攒了很久的钱都被花出去给许恣买生日礼物了,江困兜里暂时也掏不出来那么多钱。
她寻思着要么跟这大哥打个商量,给她个折扣什么的……
“她放这一桶罚多少钱?”
许恣的声音忽然从身后落了下来,江困下意识地仰头,刚好就顺势靠在了他的身上。
她看到了许恣有些长了的碎发,微微遮住了他眼睛。
保安大哥没搞清状况,还以为是打抱不平的,扬声道:“五百,怎么着?”
许恣二话没说地把手机掏了出来,“微信支付宝?”
“……”
原来是爽快的来了。
大哥有点不好意思地咳了咳,掏出来了公司给的二维码,腼腆地笑了笑:“那个,都行。”
许恣“嗯”了声。
不一会儿,许恣把交易记录拿出来展示。
遇到大方的人再计较就说不过去了,保安大哥都不想看,客气地摆了摆手,“没事儿,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谁没有点奇奇怪怪的想法啊,保证下次别再犯就行了,做个遵纪守法的好……”
“给你转了一千五。”
“……”
许恣淡漠地把他打断,低头接过江困手里的的火柴,“我们再放两个桶的。”
保安大哥:“???”
要不你俩再给我放天上去???
又是一阵绚烂烟花雨,广场周围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许多刚回家的打工人都忍不住驻足,欣赏这场天空盛宴。
虽然不知道从何而来,但在年底忙碌的时期,却也能莫名其妙地舒缓一下紧张的神经。
保安大哥蹲在人群中点了个烟,他裹着绿色军大衣给自己老婆打了个电话。
“媳妇儿,想你了。”
“不是……什么啊,没调职叙利亚。”
“就。”
“遇到俩神经病。”
-
烟花散尽,人也走散了。
江困站在广场中间揉了揉有点酸胀的脖子,这个姿势仰头刚好看到许恣的半个侧脸。
她“哎”了声,“不是说不让你下楼么。”
“我不下楼谁给你交罚款?”许恣说,“我没猜错的话,你兜里应该没剩多少钱了吧。”
“……”
江困心虚地把手揣进了空荡荡的兜里。
许恣稍稍低头,“钱不够再跟求人家给你打个折?”
“…………”
满地狼藉,虽然烟火不是两个人看的,但最后收拾还是两个人收拾。
许恣一手拿两个地扔了大件儿,扔去垃圾桶,江困就蹲在原地捡一些细碎的纸片。
等人回来了,她也收拾完了,“麻烦你了。”
江困估计这世上没几个人过生日,还得出来捡个垃圾。
许恣没有说话,一手接过江困手里的垃圾,另一只手顺理成章地牵过了她的手。
却被一抽。
他面露疑惑地看向江困。
江困却错开了眼,讪讪地说,“脏。”
听到这话,许恣反倒像是松了口气,忽地笑了。
他稍微用了点力,把人扯在了身边,紧紧地攥着有点冻得发红的小手,“好了。”
江困想挣脱没挣脱开,“好什么?”
“我现在也脏了。”
“……”
一路上人流少了,走在路上偶尔有车经过,碾在积雪上发出“吱呀”的动静。
江困一直绷紧地胳膊也慢慢地放松下来。她能感受血液渐渐回流,最后变得温热。
她捏了捏许恣的手心,自顾自地说,“我以后,还能叫你哥么?”
许恣走在小区里的石子路上,看着交错镶嵌的卵石上的雪,像是铺了一层细细的盐。
安静了好一会儿,他说:“为什么不能?”
江困理直气壮:“不是你不让?”
许恣:“……”
至于为什么不让,两个人心里都清楚。
后来许恣想了一下,他觉得那天晚上应该不算是冲动。
他就像是做了一道证明题,终于在化解的数学式子里找到了与等式右边一模一样的式子。
“冲动”这个词是留给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的,非要给他那天下一个定义……
“势在必得”更好一点。
但许恣不能否认,“哥”这个字对他来说还挺受用的。
他拇指轻轻摩挲着江困的手背,犹豫了一下:“家外面怎么叫都行。”
江困顺着话就去了,“那回家之后呢?”
“回家之后,”
许恣慢悠悠地,刻意停顿了一下,“叫点别的。”
江困讷讷道:“什么别的?”
“刚才男朋友叫的不是挺好听的么。”
“……”
在电话里的肆无忌惮现在突然就消失不见,江困只有这个时候才突然意识到,或许自己多活几年也斗不过这人。
“我那是不知道叫什么了。”江困把自己闷在围巾里,强词夺理,“看你也是单身二十几年的人了,没什么经验,那么叫合理一点。”
“单身二十几年?”许恣轻嗤一声,“你又比我好到哪去。”
“……”
这么一看两个人在这方面毫无经验可谈。
也难怪他们在确定感情方面墨迹了这么长的时间,各凭各的本事把双向奔赴弄成了数学相遇问题。
“不好意思我芳龄19,”江困一板一眼的,“顶多算是单身十几年。”
“……”
两人沉默着向前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到了路的尽头。许恣忽地停了下,留江困一自己惯性的走了前一步。
而后随之停下。
安绥的寒风吹过,汹涌地刮着枯糙的枝干,几乎要把所有细微的动静吞噬掉。脚下的雪被时间落下,塑化,微微一陷都会有种踏空的感觉。
两个人就一前一后地站在了离家门口最近的石子路前。
路灯微弱地灯光照下来,许恣忽地叫了声:“江学妹。”
听到这个称呼,江困心猛地一落,回了头。
“给了我的东西,”许恣神色黯淡,光都要照不进去,“可没机会反悔。”
江困怔愣地看着他。
原来,提心吊胆的不只有她一个。
她恍然想起来某个被灯光晃醒的夜晚,想起来早上带着余温的豆浆,想起来永远也不会空的水桶……
想起来那天在车上的那句话,“你不能吃一点亏。”
到底是谁怕谁后悔。
手心还能传来许恣的温度,在寒冬的长夜里成了唯一真实的存在,江困眼角一弯,带着笑意地说,“反正我就这么一个,你收好了,说不定——”
许恣稍抬眼睑。
“以后还能增值呢。”
没听出来她话外的意思,许恣皱眉的功夫,兜里就有一通电话打来了。他一边拽着江困往楼道里走,一边摁下接听。
“哎呦我亲爹啊,您寿辰连微信都不屑一顾了?”
胡椒的大嗓门破天荒地传了出来,就算没开扬声器,声音也响彻了整个楼道。
许恣何止是连微信都不看了,现在眼前还都是刚才那场价值一千五百块的世纪烟花。
他避重就轻,问道:“怎么了?”
“我天还怎么了,怎么了,你说怎么了??”胡椒急得话都不会说了,“今晚九点的咱们跟那两个职业选手跟你联动的事儿,你是彻底忘了?”
说的是前几天平台联系的一个活动,邀请了一个电竞团队的两位选手组队,趁着许恣生日这一天搞一搞联动,相互带带热度。
早就定下来的事,前些日子就有人再传,今天下午一点却才官宣。
许恣当时正在餐桌上碰杯,一瓶下去就顺带一块给咽下去了。其实还是惦记家里的江困这点事儿。
当着人面他不好直说,自然道:“哦,没忘,现在几点了?”
“九点零五。”
“……”
“主要是丫丫今晚也不在,你俩一起消失了,跟他妈过生日出去私会了似的,你俩的cp突然就磕出来了!不过也就我知道你身边没个女的,不可能。”
丫丫就是当时一起组队过的女主播,玩打野的。
之前经常一起玩,大家都没把两人放一起想过。谁想凑巧一块消失了,还偏偏在不觉生日那天,就像是让人给抓了个正着。
不用看就知道现在网络什么走向。
胡椒说:“那方正在联系丫丫呢,我们就只能骗骗观众说你们那边有突发状况。”
许恣的关注点明显不在线:“那不就又缺个人了吗?”
“这时候上哪拽人去?而且丫丫的广告都发出去了!你先赶紧的吧,实在不行好友列表随便拉一个粉丝,先来一局热热身,等着上边给信儿。”
电话应声而挂。
许恣把手机放下来,攥在手掌里沉默了三秒。
而后,他突然问江困:“一会有安排吗?”
“没有啊。”
江困刚才溜号,没仔细听许恣电话内容。正疑惑他一会是不是有点什么活动,需要离开什么的,就听许恣犹豫的开了口。
“要不你……玩个刺客?”
江困:“。”
?
刚处对象就是送命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