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晴天霹雳
“是你外公，第五岐做的。”
照愿高声说道：“不可能——”
“唉。”第五漠叹了口气，这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有依据的“当时我的身边，只有他一个人。”
第五漠怀疑问题就出在他们300年前进入孤岛的时候，当巨大竖瞳出来的时候，第五岐没有反应，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太反常了，这不是一个除秽者应该有的反应，当时应该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再加上，他觉得他们出来的太顺利了，虽然第五漠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出来的，但结合当时的情况看，他都不敢相信他们能够完好无损逃出来，完全就像是有人刻意放他们出来一样，处处都透露出阴谋的气息。
敏锐的直觉告诉第五漠，第五岐肯定有问题，再联想到俞家发生的事情和第五岐所说的一些情况，第五漠有了自己的判断，“那两只精怪根本就没有死，如果我推断的没错，其中一只精怪肯定就附在了你外公身上，至于另一只，也应该逃出来了，而且16年前的那次是另一只精怪干的，而让我被困在自己的梦境里，很可能就是他们的能力之一。”
之前所有人都先入为主了，认为精怪是能够自己化成人形的，没想到还是要依靠附身人类，通过“控制”人类兴风作浪。
人类与精怪结合的强化体，能够拥有通过梦境影响现实的能力，而且，这两只精怪已经活了万年之久，谁也不知道它们是否会进化，一旦进化，就会出现更多更棘手的能力。
回到失踪的事情上来，如果这一切都是两只精怪一起做的，那么这一切都说的通了，先暗算第五漠，让第五漠拥有了梦境，被自己的梦境困住，然后自己再消失，所以当时两人的失踪才找不到一丝线索。
第五漠之前还以为，之所以没有找到被俞家夫妇杀害的那几个除秽者，说不定他们被埋在数千米的地下，又或许在八十层楼高的墙里。后来他仔细想想觉得并不是，很有可能他们也是跟第五漠一样，进入到了自己的梦境之中，被困在里面，所以才找不到尸体。
如今一万余年过去了，现在他们是生是死呢？不过死了倒好，要比生不如死来的痛快。
“怎么会这样”照愿接受不了，自己的亲人怎么可能会和精怪一起做出这种事情？背叛了家人，背叛了所有除秽者，说不定外公他，是被强迫的吧，涌现在她脑海中的都是为外公开脱的想法。
但是转眼她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照愿有些激动，“父亲，你说会不会外公现在也跟你一样被困在梦境里？当时他也晕了过去？”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晕过去吗？当时我觉得脖子一痛，有人打晕了我，我之前也说了，我身边只有他一个人。”看着照愿难过的表情，第五漠补充道：“愿愿，这些都是我个人的推断，真相是不是真的如此，需要你去找出来。”
照愿仍沉浸在悲伤里，她现在的思维很混乱，完全没有在听第五漠说了什么。
见到女儿这样，第五漠不得不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话，并要照愿振作点，这次照愿听见了，她问：“可是，我们现在也出不去了。”
第五漠说：“不，能出去的，有一个办法。”
“什么？”
“你知道的，如果面对的是精怪，入梦除秽后什么情况能够离开梦境。”
“除非精怪不！不行——”照愿刚刚受的打击已经够大的了，她不要这样的结果！
这下不单单照愿明白了出去的方法是什么，站在旁边一直很安静的听着的三人也知道了，要想出去，只有第五漠死亡。
第五漠一死，梦境就会消融，她们也就能够出去了。
可是，真的要做到这一步吗？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她们父女俩分开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见面，没想到却是真正的生离死别。
“虽然在收养我的事情上，你外公从来没有问过我的意愿，但我其实不怨你外公，没有他，我就不会遇到你母亲，我很知足，但同时我又很对不起你母亲，我让她受苦了。”这是真心话，没有第五岐，第五漠不可能在氤氲的江南烟雨里遇到如水一般，纯良而温柔的女子。
第五漠在遇到了第五蕊之前，还曾经后悔过自己当初跟了出去，但在遇到第五蕊之后，他便不后悔当年自己跟了出去，也不后悔跟随第五岐来到第五家，更不后悔成为除秽者。他对不起第五蕊，失踪了那么久，没能陪伴在第五蕊的身边，让她一个人承受那么多痛苦。
这几句好像交代遗言的话照愿并不想听，她向外走了一步，拉了两下第五漠，没拉动，第五漠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连照愿自己都没有发觉，从刚才听说外公可能被附身到现在，她一直在微微颤抖，“父亲，你不能死！走，我们，我们一起找路出去。”
“我出不去了，”第五漠又说了一遍。
“不，不可能，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对了，刀，我有未霜。”照愿开始有点语无伦次，她忘记了之前已经尝试过用未霜破开空间，但无果而终。
“刚刚你们有提到，洞口没了，我已经出不去了，而且在梦境里面，我们的感知是会出现的偏差的，就像我不知道外界已经过去了16年那么久，我们现在也无法知道现实世界具体过去了多少时间。”第五漠很清楚，不能让照愿她们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你们再不出去，外面就真的乱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照愿一连说了三个不可能，说罢又去拉父亲的手，“我留下来陪你！”
“冷静点，愿愿。”第五漠此时倒表现的意外淡定，他怕死吗？或许是怕的吧，一旦死去，就再也看不到这个美丽的世界，再也看不到自己的亲人，还会有很多人为他而哭泣。
只是，没有选择了，只有这一个方法，第五漠刻意让自己表现得很自然，对自己最终的结局毫不在乎，他反过来劝说照愿，“你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里的？”
我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里的？
我是为了寻找失踪的孩子才意外来到这里的，照愿心说，可是，我不想失去父亲，我不能看着父亲死在我的面前！
仿佛看穿了照愿在想什么，第五漠说：“不能让那些孩子们还未真正开始的人生就此结束，所以不必要再犹豫，出去之后马上去寻找那些孩子。”
看到照愿还一直拽着自己，不愿意松手，第五漠又说：“我的死并不重要，你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不能被困在这里，听话。还有，以后你遇到那两只活了万年之久的精怪，千万要小心，不要被拉入自己的梦境之中。”这种杀人于无形的办法，想想就让人遍体生寒。
照愿沉默着，不说话，眉眼之间充满了倔强的神色，那不是听话该有的神情。
“要不？你去洞里再看看那个洞口还在不在？”第五漠妥协了，他要照愿去看看那个洞口。
照愿很开心，父亲愿意和自己一起想办法逃离这样了，“好！”她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往洞口的方向跑去，她甚至已经开始幻想她一到洞里，就看到了原本存在的洞口又重新出现，然后她就可以回来告诉父亲；她就可以带父亲出去；她一家三口就可以团聚了。
第五漠也有点开心，果然换一种方法就很有效，他一直看着照愿的背影，似乎想把一幕深深地刻在脑海里，自己的女儿终于长大了，他很欣慰。
照愿本人没有察觉，但是竹星涟已经看出来些什么了，他来到第五漠的身边，迟疑着开口问：“叔叔，你是打算吗？”
中间有两个字竹星涟突然说的很小声，有点含糊不清，导致姜司昂和花璃并没有听清，她们一脸茫然地望着竹星涟。
“哈。”第五漠居然笑了一下，在这种心情这种环境下，他笑了，他招手把三人都叫到身边，看着他们说：“你们都是好伙伴，希望今后你们也要陪在她身边，多帮帮她，我在此先谢谢你们了。”说完第五漠朝着三人认认真真鞠了一躬。
姜司昂被这突如其来的鞠躬吓了一跳，连忙闪向一边，可是没闪成，第五漠动作快的已经鞠完了，这让他更摸不着头脑了，好好的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第五漠直起身子，又笑了一下，这次他笑的是还好自己剩下了些灵力，用这些灵力足够了。
他打算现在，在这里，自我了结。第五漠很清楚，自己一直不死，女儿和搭档们就一直出不去，为了能让她们出去完成她们未完成的事情，他做好了牺牲自我的觉悟。
眼看着山洞就在眼前，照愿突然感应到了什么，猛地回头飞奔，她要现在、立刻、马上回到第五漠的身边，可是已经太迟了，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倒在自己的面前，无法回天。
照愿呆住了，她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被抽走了。
随着第五漠的死亡，这个梦境轰然倒塌，逐渐消融，回到现实世界。
她们又回到了音乐喷泉附近，只是这个时候，那个被照愿劈开的喷泉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整的土地，那个隐藏在小圆中的阵法已经消失不见了，举目四望，并没有找到第五漠的尸体。
这有点奇怪，被困在本来不该的存在的梦境中，死亡后还不会留下尸体，这又颠覆了除秽者雾化的概念。
照愿此时心如槁木，跪在地上，颤颤巍巍伸出手捂住脸，两行清泪从指缝中滑落，“我该怎么办啊”一开始她只是无声的流泪，渐渐地露出一点呜咽，很细微很压抑的声音，脑中理智的弦告诉她父亲必须这么做不可，但是，但是
“你们，为什么不阻止他，为什么啊？”
另外三人都低下头，四周一片寂静，浓墨一般漆黑，一丝光亮都没有，显得凄凉惨然。渐渐起风了，四周的寂静被风的哀嚎声打破，风卷起了她们的衣角、她们的头发，带着一句破碎的话语凶猛地冲入更广阔的黑暗之中。
此时是凌晨4点，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当花璃带着姜司昂和竹星涟来到李家找李昆流的时候，李昆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没睡醒看花眼了，他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之后，大惊失色，“阿愿呢？她去哪了？怎么就你们三个回来了？”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花璃支支吾吾地解释：“愿姐姐她呃，她有点事情，所以我们就先回来了。”
那天她们从第五漠的梦境里出来的时候，照愿在风中丢下一句：“你们先去李家，不用管我。”后就独自一人离开了，去了哪里她们也不知道，去干什么她们不知道，她们也不敢跟着上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照愿融入一片黑暗中，不知去向。
“你们！”李昆流很激动，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要喘上一口气，“三个月啊！你们整整消失了三个月啊！我们都要吓死了。”李昆流边说边捶足顿胸，“不过你们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什么？”这下轮到三人吃惊了，她们原本感觉也就过了几天而已，没想到现实世界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看来第五漠所说的感知偏差是真的。一想到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家里人都肯定都急坏了，担忧的神色都表露无疑。
李昆流也看出来他们似乎不知道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他马上让李家的人把消息传出去，让花璃她们不要担心，并建议她们先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情等休息完过后再说。
提到休息，他们确实感觉很疲惫，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那些失踪的孩子呢？是不是还没有找到？”竹星涟问。
这个问题一问出，李昆流的动作僵了一下，他扯出了一个很不自然的笑容，“找到了，而且都已经联系到孩子的父母，把孩子都接回去了。”竹星涟三人听说孩子们都没事，喜出望外，没有察觉出李昆流不正常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