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阴魂不散
[长风吹过少年耳畔，掠起鬓角短发，丝丝甜腻声声爱你。]
《我不要你的道歉》
20221231
以向北/文
“我在牢里蹲过三年。”
路边饺子店内，少年穿着白色卫衣肆意坐着，看着对面的女人，漫不经心的说了这么一句。
女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错愕开口：“神经病吧！”
语气里带着些气急败坏，站起身的同时伸出做着精致美甲的手握住了手边的茶杯，就在她要拿起来的瞬间，对面少年很夸张的闪了一下。
女人看着他的动作，拿杯子的手硬生生顿住：“……”
“嗤。”
一窗之隔，饺子店外，染着银发的少年坐在奶茶店外的小桌子上，手里拿着杯热的红豆奶茶，听见饺子店里面的对话，不禁笑出声。
女人走出店外的时候，往这边看了一眼，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个银色的头发，在这样的小地方实在是挺奇特的。
裴照清抬头的时候，恰好看到店里的少年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裴照清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日期，8月28日。
这个月过了二十八天，里面那个人来相亲来了27次。
每次都等对方说完诉求，他再说一句“我在牢里蹲过三年。”
每场相亲都是不欢而散。
裴照清对这个素不相识的人的评价是：有点素质，但不多。
肖逸安吃完了饺子，从店里走出来的时候，像是惯性，往这边看了一眼。
裴照清注意到他的目光，也抬头看过来。
两个人目光交汇的瞬间，肖逸安看到了裴照清眼中看热闹的卑劣，裴照清看到了肖逸安眼中的不屑。
裴照清唇角勾起一点弧度，把不屑尽数还给肖逸安。
蒙阴七中为了抓升学率，高三学生八月一日开始放暑假，只放了15天。
但是裴照清七月底办完了入学手续之后，偏要九月一再来上课。
裴照清到校之后，先去教导主任办公室报到，领了教材和校服才回教室上课。
当时高三二班班主任刚好在教导主任办公室销假，看着裴照清乖乖穿上校服外套才出去，笑着说：“这个新来的转学生有点儿乖啊。”
教导主任宋君辞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开口：“看似唯唯诺诺，实则满身反骨。”
裴照清还搭在办公室门上的手顿了一下，撇撇嘴。
办公室的墙并没有那么隔音，更何况宋君辞就是说给裴照清听的。
裴照清去上课之前，先去了班主任程冉的办公室。
他以为，程冉会和很多班主任一样，逮着转学生第一件事先聊成绩。
但是程冉只是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笑着说了句：“你先等一会儿，马上下课了，下节课是我的课，我和你一起去教室。”
裴照清点头，靠边站。
一分钟之后，程冉突然抬头看他：“那边有沙发你不知道自己去坐？你是不是傻？”
裴照清：“……”
裴照清依言走过去坐下，程冉放下笔，看着他问：“你知道我是教什么的吧？”
裴照清很诚实的摇头：“不知道。”
“我教历史。”程冉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点头：“你历史怎么样？”
裴照清很认真的想了想，开口：“元谋人是我国境内目前已经确定的最早的古人类。”
程冉眉心一跳：“然后呢？”
裴照清一脸坦然：“没有了。”
程冉抿唇：“没记错的话，元谋人这一部分是初中第一节课就学的东西。”
裴照清点头：“对。”
程冉：“……你容我静静。”
“我们班倒数第一的同学肖逸安，上学期期末考试六科总分27”程冉从旁边扯过成绩单，看了眼说：“本周末收心考，你觉得你有几分把握超过他？”
裴照清侧头，说：“0分。”
程冉一噎：“……你倒是也不必这么实在。”
因为他测头思考的那个动作，程冉还真的以为他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程冉拿起自己的教案和u盘，对裴照清说：“走吧，去教室了。”
因为办公楼和教学楼之间还有一段距离，他们到教室的时候，已经过去五分钟了，一贯爱拖堂的数学老师刚下课。
裴照清从窗口往里看，整个教室的人全趴在桌子上睡觉。
程冉走进教室，拍拍手：“大家都醒醒，我有事要说。”
虽然一片唉声怨气，但是起码都爬起来了，一个个的揉着眼睛抬头看程冉。
“上节课老师讲了什么？你们困成这样？”程冉蹙眉，转头看了一眼黑板。
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函数题的答案，看似很多，其实就只有一道题。
笑笑开口：“正常。我读书的时候也这样，数学老师一节课永远讲不完一张卷子，一整个黑板只能讲一道题。”
不知道是谁说了句“这张卷子他讲了半个月了啊！”
程冉脸上的笑僵在嘴角。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历史教案，她一节课能讲一套历史卷子。
“得，不说这个了，怎么上课是你们数学老师自己的安排。”程冉又拍了拍手，说：“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
“你先进来吧。”
裴照清往教室走的时候，在窗边看到了最后一排那个趴在桌子上睡觉始终没有抬头的男生，只看后脑勺，有种熟悉感。
程冉笑着开口，“来，做个自我介绍。”
裴照清目光先在最后排趴在桌子上的同学头顶立着的一根头发上停了一下，随即开口：“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大家好，我叫裴照清。”
教室里同学很给面子的鼓起掌。
静默了两分钟之后，程冉转头看向裴照清：“完了？”
裴照清点头：“完了。”
程冉挑眉：“名字很好听，人长得也好看，希望你的成绩也能和你的名字一样好听，和你人一样好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全班四十多号人，一齐笑了，有玩笑、有嘲笑也有看热闹，反正各有心思。
程冉看了眼最后一排靠门的空位，说：“行，你先坐到后门那个位置吧，我们收心考之后再调整座位。”
裴照清点头：“嗯。”
裴照清早就标好了这个位置。
来了就没打算走。
裴照清拿出历史课本，翻开第一页写上自己的名字。
“裴照清”三个字占了大半页纸，肆意，又嚣张。
这些年，他其实很少写自己的名字，签名签得最多的，还是“小五”。
很多人说他签名像小学生，因为他写“小五”两个字的时候，总是一笔一划的，很板正的小楷。
程冉上课五分钟，旁边这位睡神始终没有抬头听一句。
程冉看他第十二眼的时候，从讲台上拾了个粉笔头非常精准的扔到睡神头上。
睡神慢慢悠悠的抬起头，看见程冉的瞬间，不紧不慢的站起身。
没有任何迟疑，也没有任何意外。
程冉双手撑着讲台，看着睡的头发有些乱的少年，问：“肖逸安，我有没有说过上课不准睡觉？”
肖逸安无所谓的伸手理了理头发，点头：“说了。”
程冉让他气笑了：“知道我说了你还睡？！”
裴照清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转头看了一眼睡神。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裴照清看肖逸安的时候，肖逸安蹙眉看了他一眼。
只是看到裴照清的瞬间，肖逸安也怔了一下。
就在裴照清以为肖逸安要和他打个招呼的时候，肖逸安声音不大的说了句：“阴魂不散。”
裴照清：“……”日嘛你礼貌吗？
程冉不知道他们俩的暗流涌动，说：“来，肖逸安，把昨天我让你们背的知识点背一遍。”
肖逸安翻了翻自己空白的笔记本，刚要说话，程冉先开口了：“你那笔记本从高一用到高三，除了名字，你写过一个字吗？”
裴照清也下意识的去看肖逸安的笔记本。
一个字都没有。
程冉瞪他一眼：“又没背是吧？！”
肖逸安点头。
程冉：“……行，昨天的知识点你去抄十遍，明天早读来我办公室背。”
“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坐下写。”程冉拿起ppt翻页笔准备讲课，转头看见肖逸安还站着，开口：“难道我讲课你会听？”
肖逸安坐下，翻开自己那个用了两年但是崭新的笔记本，从乱七八糟的桌洞里掏出一根新的笔芯，准备开始写昨天的重点。
下笔的时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拿笔芯敲了敲前面女生的椅子背：“昨天的笔记我看看。”
前面女生也不吝啬，直接就把自己笔记递给他了。
裴照清看着他拿着一根笔芯奋笔疾书，写出来的字还很好看。
眨了下眼，没说话。
注意到裴照清在看，肖逸安抬头看他，不客气的开口：“怎么？你也想写？”
裴照清蹙眉，没说话。
肖逸安也没再理他，自顾自写自己的作业去了。
裴照清刚转过头，就听到讲台上程冉说了句：“裴照清你再看，就和肖逸安一起写十遍！”
没等裴照清反应，肖逸安先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