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付的盒子
一具尸体像蛆虫一样挂在半空中疯狂扭动,另一具尸体摔在地上,蛇一样向捂着肋下的老付爬去。
死尸脖颈间大张的伤口,隐约可见白色颈骨。
由于尸体咽喉被割开,他们嘴中不断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在那么一瞬间,何终感觉双腿发软,大脑模糊一片,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恐怖的伤口和死尸蠕动时的僵直模样,都在陈述一个结论,这些本该已死的尸体复活了!
违背常理的诡异氛围开始在房间内蔓延。
老付一边猛踹尸体的头,一边张大嘴像是在喊叫什么。
但何终什么都听不见。
“草!”老付大骂,用力一脚踹在死尸顶上来的头颅,然后他发出一声惨叫。
死尸力量奇大,老付快顶不住了。
老付一声惨叫让何终如梦初醒,他慌忙爬向背包,从一包黑布包好的刀具中抽出一柄宽大的斩骨刀。
紧握刀柄的何终心中恐惧如潮水散去,取而代之是头脑发晕,身上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
他几步冲到老付身边,向着死尸的脖子挥刀便砍。
一刀、两刀、三刀……
何终不知道砍了多少刀,意识模糊之中感觉有人拍自己肩膀,脑子猛然惊醒。
接着手腕一疼,斩骨刀被夺走。
地上尸体半个脑袋已成了碎末,稀里糊涂一地。
何终抬起头才发现是老付夺走了他的刀,老付神色凝重,默默地拿着刀走到另一具倒挂着活尸面前。
仅用一刀斩断了活尸的脖子。
手法凌厉刁钻,但又在情理之中。
活尸头颅嘭的一声掉在地上,弹了几下滚在何终脚边,诡异的是它仍然还活着的样子,森白牙齿咬空发出“咔咔”的渗人声响。
疯狂嗜血的眼睛,想要一口口咬下他身上的每一块血肉。
何终浑身一哆嗦,转头看见老付瘸着一条腿提着刀挪动到他身边,“铛”地一声,斩骨刀掉落在地。
诡异的头颅终于消停下来,屋子里一片寂静,有的只有老付与何终粗重的呼吸声。
“老……老付,受伤了?没……没事儿吧?”何终声音颤抖的问道。
“没事儿。被咬了一口,脚被顶了一下。”老付忍着疼痛闷声回答道,老头能清晰感受到右腿的胀痛且使不上力。
何终长出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致命伤总有康复的一天。
何终惊魂未定地疑问道:“老…老付,他…他们是怎么回事儿?”
老付同样吓得不轻,脸色苍白的摆摆手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当何终感觉到身上肌肉酸痛散去时,却看见老付踉跄着站起身。
“扶我出去,剩下的交给你了。”老付出声道。
“好。”何终也不啰嗦,搀扶起老付在外屋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接着便返回了房内。
虽然心里依旧直打鼓,但现在几具尸体被砍了头,死的不能再死。
他找到塑料桶和大桶装氢氟酸,开始处理尸体。
片刻后,何终站着谭青尸体面前犯了难。
房间内烟雾袅绕弥漫恶心刺鼻的气味儿,防毒面具都不能阻止。
何终冥思苦想半天,仍然想不到合适办法。平心而论,他到现在依旧信奉‘入土为安’以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朴素观点。
如果是不认识也就罢了,但他和谭青算是认识,对他而言难以接受。
想了半天,却没得出任何答案。
何终想借希望于老付,毕竟自己是他的接班人,或者说替死鬼。无论如何,他们应该是一条战线上的。
哪知老付的回答是:“随你。”
接下来,两人忙活了好一阵,才把谭青的尸体用编织袋重新绑好运上面包车。
中途,老付将谭青尸体用电线足足捆了几十圈才作罢。
胡波和候根两人估计考虑到今天老付在这儿,早已不知所踪,却正好方便两人行事。
一直到天黑透,两人才寻了一处地方将谭青安葬好,惊魂未定的两人调整好情绪开车返回了市内。
一路沉默无语。
隔老远,付玲的抱怨声遥遥传来:
“亲爱的,不要生气嘛,今天老爸让我回家吃饭。”
“嗯嗯……我也是迫不得已嘛,下次我补偿你。”
“嗯嗯,就这样,明天见。”
“好,么么。”
老付的女儿付玲,在市里私立高中上学。她身上的名牌衣服和挎包与这脏乱的市场环境格格不入。
何终在这多半年也听到老付责骂或者抱怨过,但该给的从不吝啬。
付玲听见响动,早早挂断电话,小鸟一样奔向了老付的怀抱。
“爸,你说今晚吃火锅?”
“是,今晚小何做饭。”老付笑眯眯的回答道,只是苍白脸上有强颜欢笑的意味。
何终看见趴在老付怀里付玲抬起头来,给了他一个厌恶的表情,很明显的敌意,估计是把他当成竞争者了吧。
何终笑了笑,没理会付玲。
他今晚的心里够乱的,直接无视了付玲的眼神。
没必要跟一不懂事的小姑娘一般见识。
经过了如此诡异一档子事儿,何终心不在焉的做饭。
一顿火锅吃得味同嚼蜡,气氛沉闷。
何终想到刚刚的尸体恐怖模样,实在没胃口,夹了几筷子就默默地陪着老付喝酒。
饭桌上付玲几次想开口要钱,但身边两人如同两个麻木的死人,酷暑天里她忽然感到一阵寒意。
心里的想法到嘴边深深止住了,生着闷气把筷子一摔,说了一句吃饱了上了铺子二楼。
隐隐有哭诉声音从二楼传来,大概是付玲在跟谁哭诉生活艰难。
付玲一走,气氛沉闷到诡异。何终此刻好像明白了付玲即便再作妖,老付也能宠着她的原因。
何终与老付麻木的喝着酒,一杯接着一杯,端着酒杯的手都在颤抖。
谁也不愿意说话,就仿佛把自己灌醉了就能把噩梦般的场景从脑子里忘却一样。
老付好歹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人,他苍白脸上的不安表情骤然舒展开。
“万般就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我老了小何。”他自嘲一笑。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使何终突然从老付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陌生感。
此时两人已经喝了不少,估摸着得有半斤。
何终正要的开口应上一句,余光一瞟,却看见老付有些抽搐颤抖,他嘴里黑色液体似血又不像,染黑牙齿缝。
倒是与白天那诡异尸体的血有些相似。
何终脊背发寒,汗毛都立了起来,冷汗直冒。同时胃里一阵翻涌,忍不住抱着垃圾桶吐了起来。
强烈的呕吐让何终眼里泪花直转,他抬起头模糊看见老付食指比在嘴唇中央轻声吐出一个字:
“嘘!”
而后神神秘秘地招招手,向着一楼内屋走去。
妈的!何终心里暗骂一声,心里开始打鼓。
冷汗一逼,加上吐了不少,脑子清醒不少,他在原地犹豫了起来,
片刻后,他还是咬牙抽出一把挂在架子的上剔骨刀插在裤子后面的口袋里,跟了上去。
白天诡异情景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出现,走到内屋门口,上衣已经被汗水打湿透。
他看见,瘦弱的老付瘸着腿吃力的推开内屋墙角的老式冰柜,接着抠开地上的瓷砖,取出了一个长方形木头盒子。
下一刻,喝醉的何终心如擂鼓,一身酒气瞬间消散。
他感受到了,右手上的纹身图案正在灼热发烫,刺动他的肉体和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