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最惨穿越者
2042年8月21日，夏国，天气晴，温度425c。
河海市长兴村坊南市场，时值上午，烈日如火，整个马路上空热浪扭曲翻滚。
街道上已不剩多少人，即便有人也是步履匆匆，烫着一般窜进了有空调的商场内。
何终扛着半扇冒着白气的冻猪肉，汗水顺着脸颊一滴滴滑落，身上散发着一股腥膻油腻的臭气。
肩上冰凉的猪肉替他阻挡了大半暑气，但天气太热猪肉太重，时间一长，只觉得要背气了一样。
他原本年轻的脸庞上胡子拉碴，覆盖着一层油光，头发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脑门上。整个人显得非常邋遢，一双眼睛更是布满血丝，疲惫不堪。
下一刻，他的后脑勺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后生仔，又给老付帮忙？”
何终一个趔趄，连忙稳住肩上的猪肉，并适时做出惊吓的模样。
只见一个身穿花纹衬衫敞开衣襟的络腮胡胖子，坐在摩托车后座上，戏谑看着他。
他狼狈惊慌模样令摩托车上胖子十分满意。
“我说，老胡你跟他打什么招呼，这小子挺邪门，你是没看见他上次处理……”
驾驶摩托车的一个寸头青年提醒道，不过话只说了一半被胖子打断。
“少见多怪！他一个偷渡仔就是姚秘书养的一条狗，怕什么？”
胖子不满地说道，声音很大，他并不怕四周有人听见，尤其是何终。
平头青年似是不愿与何终多待一刻，他一拧油门，两人在一阵轰鸣中飚远。
直到两人背影消失不见，何终脸上的怯弱表情才消失，转而换上了一副淡漠的表情。
市场内一间肉铺，何终将肩上的猪肉重重摔在案板上，顺手拿过一旁架子上的黑乎乎的毛巾抹了把脸。
后门处一个干瘦老头闻声走出內间，递给何终一杯绿豆汤。
“辛苦了小何。”
老头说罢，拿出一个放着毛巾的盆递给他道：“去洗洗。”
猪肉铺子门面不大，由于天气炎热，老头担心猪肉变质，里面空调开得很足。
何终一口喝完冰镇绿豆汤，一股凉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他感觉自己的半条命终于捡了回来。
他把杯子递给老头，顺手接过水盆来到水槽处，拧开水龙头呼哧呼哧洗了起来。
老头名叫老付，大名没人知道，身体不咋样，十几年前在朋友帮助下开了这家猪肉铺子。
不过那是对外的说法，实际上何终清楚，猪肉铺子不过是老付为了避人耳目罢了。
他拧干毛巾擦了擦滴水的头发，洗去油腻感觉一身顿时轻松不少。
“老付，今天晚上的工作你去吗？”何终一抖毛巾搭在盆架子上说道。
“嗯……”干瘦的老付点了一支烟沉思了片刻道：“我老了就不去了，机会让给你吧。”
“姚秘书怎么说的？”老付又补问了一句。
“没说什么，就说了今天晚上是一些‘收尾’的活儿。”
老付听完磕了磕烟灰，咧开嘴露出残缺的大黄牙，抽出挂在案子边上的剔骨刀递给何终：“小何你来，我看看你练得怎么样。”
何终觉得今天老付心情似乎不错，不过也没多问，接过刀开始分解那半扇猪肉。
顺着骨隙和筋肉纹理，不一会儿，半扇猪肉分成了排骨、里脊和均匀的五花等。
老付拎起一块块肉检查一番，满意地放进了一旁冷柜中，只留一部分挂在门口的钩子上当做招牌。
“学得很快， 不过下次二刀这里留宽一点儿。”老付指了指手上肉块的一个位置说道：“还有运刀要快！这样割出来肉才完整美观。”
“嗯。”何终点了点头。
他能感受到老付这是在认真教他。
但他真的要靠这门手艺打掩护过完这一辈子吗？
转念想到晚上的“工作”，何终心里又紧张起来——那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每晚做噩梦的开始。
老付垫着脚把一扇排骨挂上钩子，打开挂着丝带的小电扇。
他像是看出了何终心中的忧虑，叹了口气：“罢了，今天晚上最后一次出去吧。”
何终惊讶地看了老付一眼。前段时间，老付已经给姚秘书说明金盆洗手不干了，并且上次的‘工作’也没去。
“别看我，我担心你到时候坏事儿，砸我招牌。”老付擦了擦手上的油脂，淡然说道。
何终心里生出了一丝感激。
他想到上次没有老付在身边兜底，他显得很慌乱，记的东西全忘了，脑袋发懵，以至于捅了那越界的‘骡子’十几刀才作罢。
虽然这老头没经过自己同意，带他入了行。
但那也算救了他的命。
何终思绪飘远，想起去年也是在夏天的时候，他一觉醒来忽然发现身边一切都变了。
他凭空出现在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上，孑然一身。
开普勒星、夏国、河海市、松江……虽然都能跟地球对上号，但叫法名称和大小规模相去甚远。
他一个没有身份户籍信息的黑户，想要在高度发达的现代都市的生存下去，比荒野求生还刺激。
找工作时，多数人看他拿不出身份证是犯了什么事，不敢用他，偶有工作也是只管点吃喝然后往死里压榨。
多少次他都以为这是一个梦，但饥饿、疼痛、欺辱等现实一次次把他打醒，到最后不得不选择了妥协。
一次饿花了眼不小心得罪了姚秘书，是老付作保才把他留了下来。
按道理来说，他和这种大人物压根没有相遇的机会，但命运这种东西谁有说的准？
老付存了一定私心，何终还是感激他救了自己一命。
“去买点菜，咱俩今晚喝点儿。”老付看了眼手表说道。
何终回过神来，嗯了一声转身出了门。
离天黑还有些时间，由于身处市场内，没过多久便买上了一些熟食和蔬菜羊肉返回了铺子。
“晚上吃火锅？”老付看着何终手上的大包小包疑惑道。
“那正好，叫上玲玲一块儿。”老付补了一句。
玲玲是老付收养的女儿，但明眼人都知道，那是姚秘书稳住老付的一个手段，姚秘书的老板薛强最早可是做人牙子起家的。
有了家的人，多少有了牵挂顾虑，不会飘来飘去。
姑娘长得不错，不过性格脾气不太好。
这时，何终裤兜里的一部老年机适时响起，电话卡是一张黑卡。
是姚秘书打来的！
何终接完电话看了老付一眼，老头心领神会，回到屋内拿出一个沉甸甸的背包递给他。
躲不掉，咬着牙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除非世界末日来临，否则他一个黑户必定是拧不过薛秘书这条粗壮大腿的。
他可能是混得最惨的一个穿越者吧？
想到地球上干巴的生活，现在却是他渴望回到的从前，何终只能一叹：时也命也……
他脑子里乱想着，不多时，两人走到市场后方城中村一处偏僻转角处，上了一辆面包车向城外驶去。
车上老旧空调呼呼吹着，虽然凉爽但夹杂着一股刺鼻的机油橡胶味儿。
何终只能把头靠在窗边，呼吸着从外吹进来的灼热空气。
看着窗外模糊倒退的水泥森林，何终不免会想起自己往后的命运会如何。
穿越者必备的金手指，他也不是没想过，只是太多刻骨铭心的经历早就让那颗心绝望了。
何终看了一眼右手手背上红色圆环实心图案，幻想也许还有……
不过他现在没多余的心思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