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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失而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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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十里长的队伍沿着胥融镇北部边界向西行进,队伍中的面孔都很年轻,形容憔悴意志消沉,刚落过雨的地面有些湿滑,一个新兵一不小心屁股便拍在了地上,周围的同伴扯着衣裳将他拽起来,随后看看骑在马上的军官,一脸嫌弃的望过来,几个人便不敢再言语,互相搀扶着继续朝前赶路。

    这样的队伍整个域西不知凡几,他们都是些初步经过训练的新兵,现在正在被送去濯溪战场,骆丘冥结束了自己的新兵生涯,光光的头上包了一条紫色的头巾,两片铠甲挂在身上跟着身体的颠簸左右晃荡,脚上的一双布鞋沾满泥水,脚丫子走一步滑动一下很不舒服,伍长崔德忌就一直跟在骆丘冥的身边,这段时间以来,两人的熟悉程度加深很多,尤其是崔德忌对骆丘冥的生活,可谓是无微不至,每天都要给骆丘冥剃头刮眉毛,从刚开始头上的几处刀伤便能看出崔德忌的水平,现在还好,手艺见涨。

    身后的一个新兵见到骑马的将官远去才敢大些声音嘟囔:“还不如早点被送去,赶上这一批,还要靠自己走过去!”

    先前是因为濯溪那边的战事紧张,之前的新兵全都是用蜈牛拉过去,很快便能送到前线,只不过去的快死的也快,恐怕不少人的坟头草比自己还高了吧?可惜到了骆丘冥这一批的时候便没了那待遇,行军好几日还没走完行程的一半,带队的将官倒也不着急,吃饭休息喝水休息睡觉更要休息,哪怕是队伍中有人方便也要等等,让人不得不怀疑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崔德忌听到了新兵的抱怨,皱起眉头训斥道:“哪来这么多话,看来还是速度太慢,要不要我跟长官说说急行军。”

    多嘴的新兵急忙摆手,缩着脖子嘿嘿傻笑,随后跟着大伙转过头去,看向一只庞然大物吱吱地叫着从队伍旁边走过,又是药庄的蜈牛!

    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都慢了下来,好像是自己玩具被别人抢走一般,一个个眼神放光盯着这个千足怪虫,蜈牛的背上没有遮盖,很多人看得清清楚楚,百余人都是女人,年纪大的三四十岁,小的也有二十多岁的模样,有的形容枯槁消瘦,有的涂脂抹粉,花枝招展,或是蹲在上面或是坐在上面,神情木讷,哪怕知道身边是一队府军也只是眼珠转动一下,无神地扫过一张张好奇的面孔,便又空洞地看向一处。

    蜈牛的后边紧紧跟着一辆马车,赶车的是一个面容冷峻的中年人,自始至终都没正眼瞧过身边的新兵蛋子,眼神死盯着前方的蜈牛,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都能飞身向前。

    崔德忌面色阴寒地望着蜈牛背上的女子,似有往事涌上心头,快步跟上行进的蜈牛,只听到蜈牛的吱吱声变得急促,猛地停下来,几名女子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快走几步,很快又驻足,眼神闪出惧色定在原地,蜈牛背上靠后的地上站起一人,背负一柄宝剑,目光冷冽地看了一眼跟上来的崔德忌,像是警告也像是威胁。

    骆丘冥上前拽了拽崔德忌的衣袖,药庄的压阵之人实力不弱,崔德忌对上定然是要吃亏的,况且后面赶车的中年人也起身站在了马车前面跃跃欲试,带队的将官驱马赶来一鞭子打在崔德忌身上,大声斥责道:“擅离队伍!赏五鞭!”一边说一边在崔德忌身上狠狠招呼五下,随后又转向骆丘冥,一样送去了大礼。

    药庄的人看到这幅场景便回到自己的位置,蜈牛又在吱吱前进,赶车的中年人路过崔德忌的身边不屑地扫了他一眼便扬长而去,在带队将官的再三催促下,崔德忌才老老实实地返回,一连数天都苦着脸。

    终于到了下一处军营,崔德忌招呼骆丘冥他们到军营之内休整,一边补充些军需粮草,这样的军营在血落周边还有很多,规模不大但是五脏俱全,军营里边将士不多,只有几千人的样子,却是有着一只病怏怏的战鹰,士兵们为其简单地搭设一个棚子,历来桀骜不驯的畜生此时萎靡不振,即使面对人群的围观也没有什么反应,只将眼睑垂下,闭目养神。

    “这只战鹰不会要死了吧?怎么跟咱们大营里的完全不一样?”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说道。

    正在给战鹰投食的短须男子抖落完桶里的碎肉后转过身来说道:“谁说的?只是身体有些虚而已,上面让我们好生喂养,不日还要送回的。”

    “送回?不是你们这里的?”另一个好奇的声音传来。

    短须男子一脸神秘,将手里的空桶放在身后,双手背过去道:“此禽从天而降……当时整个军营的人都傻了,以为是魔族杀过来了,后来才有人指出是咱们自己的战鹰。”

    “不是濯溪那边在激战吗,怎么这里也快了?”一个怯懦的声音带着颤音,战鹰在激战中用的最多,刺探战场情报的必须之物,出现在此地,难保不会让人联想到开战。

    短须男子似乎是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所在,这件事情自己不知道讲了几遍,但还是意犹未尽,将桶倒扣在地上,自己则坐上去,翘起二郎腿,周围的新兵都围上来,听短须男子绘声绘色讲述自己的奇遇。

    战鹰落下之时背上还有一人,长相斯文实力不俗,后来到其离开,短须男子经过多番打听才知道是谁,当时朱通力竭落到地上之后一人已禽都昏死过去,短须男子正在岗楼放哨,老远便望见了下坠的不明之物,急忙示警呼救,最后还是军营中的一个小将认出是府军的战鹰,原来是虚惊一场。

    “当时这杂毛我们都以为废了,活不成了,谁曾想最后活过来了,是朱大人力挽狂澜救下的它,要说朱大人还是有情有义,说是这杂毛带着他死里逃生,他不能置之不理。”短须男子随手指指不远处正在仰着脖子进食的战鹰,一边比划着道:“据说当时是给灌输了真气这才让这杂毛续命!”

    骆丘冥免不了凑热闹,但是听到是朱通之后,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张冷脸,心中有些不安,轻轻挪动脚步挤到人群之外,被崔德忌一把抓住道:“有心事?”

    骆丘冥摇摇头,两个人说话不多,崔德忌也只是奉命看住他而已,在骆丘冥印象中,崔德忌一直对自己职责之内的事情很上心,很少有出格的举动,看到崔德忌在药庄面前失态之后骆丘冥尽管心中有疑问但是一直也没开口询问。

    “那人口中的朱通,你认识?”崔德忌的直觉很敏锐,但是骆丘冥却不能承认,还是摇摇头。

    崔德忌无所谓的笑了一声道:“很好,守口如瓶,你比我强,他讲的还没有我知道的多呢!”说完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围成一圈的新兵,一旁则是骆丘冥怀疑的目光。

    “我可不是你们这些新兵蛋子,我算是老兵,况且我还是魔卫的人。”说到后来,崔德忌还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被别人听到一般。

    府军很多魔卫的人,他们熟知魔族杂编,对战事助益甚大,更有甚者可与魔族交流,在一个军营中遇到魔卫也不是很稀奇的事情,他们喜欢打听消息刺探情报,当然知道的比一个爱炫耀的门卫知道的多了。

    “朱通已经走了。”说完这句话崔德忌特意看一眼小光头,便接着道:“他事昔日的巡查使,如果消息属实的话,他现在可能已官复原职了,他在军营之中 将养了两日便好的差不多了,没人知道他在自己的帐中做了什么,统领知道他的身份自是奉为上宾,一切少打听不打听,三日前离开,朱通得知那个人是第一个发现自己的人便让他帮忙照看战鹰,待康复之后送回曹司马处,而他没回府城,而是去了丹瓶……”

    崔德忌言及丹瓶之时语气轻柔,骆丘冥后来才知道崔德忌的家乡便是在丹瓶,他入魔卫之时正值血落西迁,两年不在家乡,故人早已不在,丹瓶遍地流民遭遇了血落一样的厄运。

    接着崔德忌话锋一转道:“我不问你的过去,但是你也不要给我添麻烦,上面有消息说有人正在找你,但是已经被上面料理了,百万府军,他们一时间也找不到你,不要仗着自己又实力就往上爬,你当一个普通的小兵才是最安全的。”

    骆丘冥哪里知道有人会找自己,在军营之内安定下来之后一直都是风平浪静岁月静好,有崔德忌的看护,还有身边几十个新兵同伴,同吃同睡,他都快忘了自己的过去,他将崔德忌的话放在心里,直到那日遇到魔族。

    一行运送军需辎重的队伍被三只魔族袭扰,所处之地距离濯溪已经很近了,押送粮草的军需官乃是一个劲气境的总兵,在三个魔族只见杀的有来有去,一千余人的队伍将魔物分散开来,三足站立没有躯干三足之上便是两根状似鹿角的红色犄角,像是两只托起天地的手掌,此时正在被三百士兵围困在当场,身上缠上了巨大的铁链,将身后的士兵拖在地上蹒跚前进;另一只魔物则像是一团巨大的棉花,雪白一片圣洁异常完全不像是魔物,只见它一瞬间便附着到最近的一个士兵身上,将其严密包裹起来,它就像有了躯体一般与周围之人缠斗,刀劈枪刺在身好无所觉;最后一只魔物得到了军需官的特殊招待,魔物身形矮小尺许长,通体海蓝色,毛茸茸的身上的红光频闪,每每被劲气击中一次便闪动一下,像是在哀嚎,却不知道反击,承受了对方十几次攻击仍然完好无损,旋转间便见数不清的蓝色绒毛飞舞,一会便消失不见,一道极细的红线转瞬消失。

    军需官大声叫道:“老六!”

    那边一个大大咧咧的汉子大声道:“蓝蛋怕寒!”

    奶奶的,域西哪里经历过寒意,不耐烦地再次问道:“还有呢!”

    “烧火吧!也能烧死它。”叫老六的人高声回道。

    军需官低声骂道:“不早说。”随后作个手势。

    只见一队弓箭手套上火套点燃之后齐齐射向蓝蛋蛋,蓝蛋一改温柔模样,自行分成两半露出里面的惊人之象,像是张开的巨兽大嘴,腥红的长舌扫过,漫天的火箭纷纷坠落,军需官手握长戟一把射向魔物正中,不料被其长舌卷住,挥舞之间竟像是人族的招式,军需官随后取来长刀高高跃起。几次劈砍,将魔物长舌缠绕的长戟削成了碎屑,道道劲气正中其长舌根部,魔物吃痛之下缩回长舌,军需官高声叫道,放!便见火箭像在魔物周围画出一个圆形的火环,蓝蛋周身的绒毛在高温之下渐渐化为虚无,紧接着便一动不动。

    那边的棉花状魔物抛弃了原有的残破不堪的躯体,急速移动到一个士兵的身后,士兵像是呆住一般完全无所察觉,然后便被包裹起来,像是一只长满白毛的绵羊,飞奔向不远处的辎重车,最后在老六的建议下一群人将一桶水浇到其身上,像是满身肥皂泡一样被冲了个干净,而那边的三足怪物却将几车辎重掀翻在地,几番蹂躏之下不成样子,已不能再用。

    三百名士兵没能挡住魔物的步伐,军需官协同几名神力境的小将以蛮力打掉了其身上的犄角才堪堪使其倒下,随后便是快速的清点损失,将剩余的物件重新归置码放,原地休整。

    骆丘冥只看到了巨大魔物的轰然倒地,带队的将官似乎并不急着去搭把手,军需官看到骆丘冥一行人之后先是一通责骂,当然全是带队的将领承受,然后才是问明所属将校,得知是前往濯溪的新兵之后面色才稍稍好转,他也不指望新兵能帮上什么忙,但是心中对这群人的冷眼旁观还是心存意见。

    开战之后,押送粮草的队伍遇袭司空见惯,损失也是常有,却见那边的军需官对属下递来的损失清单瞄上一眼毫不在意,反而对新兵的带队小将吩咐几句便扬长而去,留下几十个伤残在后面让新兵料理。

    骆丘冥走到那个最后被棉花魔物缠身的士兵身旁,只见他浑身湿透,坐在地上有些萎靡,所幸没死在自己人的刀剑之下,他像是没发觉身后的骆丘冥,直到骆丘冥的手搭上他的肩膀,他才浑身一抖惊惧转身。

    崔德忌随后走过来扶起坐在地上的士兵道:“他应该没事,问题不大,你就照看他吧!”

    崔德忌给骆丘冥分配了最轻松的任务,随后将他拉到一旁附耳说道:“尽量不要碰他,他应该是被影魔缠上了,影魔能让正常人对身边的危险一无所知,所以战场上才会有那么多的损伤,他才会这么轻易被棉花缠上,你也小心些。”

    骆丘冥一知半解地点头,心中却是好奇心更甚,他在崔德忌身边良久,对魔族知道的越来越多,心中早就留意了影魔,对正常人如此,可是自己不是正常人,他从周芳那里得知自己英魄不再,警觉失灵,影魔能使没有七魄的魔族知道趋吉避凶,能否让自己恢复往昔呢。

    他这一次没有听崔德忌的话,靠近萎靡的士兵,单手搭在其身上,毫无反应,一切正常。

    新兵的队伍已经整装待发,崔德忌几番催促之下,骆丘冥才推着一个简易小车载着萎靡的新兵继续朝濯溪走去,心中始终放不下自己心心念念的事情,崔德忌曾言,无形之魔需用无形之法,便是借用真气方可困魔灭魔,可自己身无真气,那个昏暗的石室之内老顾侯的声音回响起来,顾侯说那是他交给骆长陵的师门功法,想要传给自己的徒孙,不管他修习与否,师公总要尽自己之责,骆丘冥听从父亲的话,小心顾侯,将其所述忘于脑后,在此两难之际,罗丘冥又没听从父亲之言,依顾侯所述之法调动中枢魄,接着便是喉间气魄的微微开合,温热之感骤升,似有天地无穷之力蠢蠢欲动,骆丘冥一个不稳伸手向前扶住了小车上的萎靡士兵,只觉周围如芒在背,骆丘冥猛地转身看去,崔德忌目光严厉的盯着自己。

    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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