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女人难产

    农历三月中旬的天气还是有些阴冷，这里一到春天就开始刮大风。只要刮风那层覆盖在地表面的尘土开始显得不安分，趁着风的魔力席地而起漫天飞舞，大风呼啸过后留下了细微的尘土落满了屋顶，院子里，就连那树梢也被尘土覆盖了原来的颜色。刮风时天地便成为了一体，灰蒙蒙一片看不清远方的路，人得眯着眼走。

    风卷着黄土吹打在女人的脸上，女人吃力的弯着腰背着一大背篓苜蓿草继续向前走去，女人身后紧紧跟着六岁的女儿牵着一只山羊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在下坡的时候女人转身将头上的围巾解下系在了女儿的头上，她伸出一双长满老茧且粗糙的大手握住了女儿的手，小心翼翼拉着女儿的手向家的方向走去。

    女人叫杏子，17岁嫁到了这里便开始了她漫长的人生。国字脸因瘦弱而显得有些狭长，宽宽的眉毛下一双大眼睛显得有些空洞，穷苦的日子带走了她所有的精气神。

    已经两个孩子了，家里的穷日子啥时候才是头，肚子里这个马上又要生了，而丈夫为了一家人的生计外出务工。

    九十年代初期农民工辛苦一天也就挣个几块钱，若是遇到无赖也只能自认倒霉。那时村里有点歪本事的都投机倒把，甩包走了，女人的丈夫木讷又为人老实，下的都是苦力活，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日子过的紧巴巴的。

    凌晨五点多女人肚子开始微微有点疼，女人估摸着算算日子好像已经超过了，身子也越来越重，女人侧爬在炕上打了一哈欠，实在太瞌睡了，若不是着急种地，真想美美的睡几天缓缓乏气。

    公婆早上去种地要备些干粮和水，家里孩子也得留点馍馍。女人鼓劲从炕上爬起来了，肚子也不疼了。月份大了一天又干农活，磕磕碰碰的，肚子偶尔疼也算正常，生时候的疼和平时的疼不一样。女人给两个孩子留了点馍馍，给女儿安顿了一下，把其余的馍馍装进布袋子里面，然后灌上满满一壶水跟着公婆种地走了。

    公公扶着犁铧赶着牛走在前面，婆婆和女人走在后面给地里撒肥料和种子。可能是干活的时候太忙了，又加上紧张，肚子不疼了，也就没给婆婆说这回事。

    晌午卸牛回家，女人背着剩下的肥料和种子，婆婆拿着盆子，水壶，公公赶着牛走在最前面。

    刚到家里放下东西她感觉快要生了，肚子疼的实在厉害，让女儿去喊来婆婆，婆婆又打发自己的女儿找来村里的接生婆。

    肚子疼了一下午始终不见孩子出来，女人疼的满头大汗，接生婆伸手一摸:“坏了！娃倒着呢，没转顺。”

    接生婆硬把女人从炕上拉起来让她在地上走走。肚子疼的连步子都迈不开，女人跪在了地上。

    羊水破了，接生婆又让女人回到了炕上。“娃是双折子，能看见是个女娃，头和腿子在肚子里面。”接生婆问女人婆婆咋办？

    婆婆说自己做不了主，得找女人的公公问下看咋办？疼了一下午又一晚上女人已经筋疲力竭，接生婆让女人缓缓吃口东西或喝点水好有力气生。女人疼的那能吃的下，只是抿了一口水。

    婆婆给公公说了一下儿媳难产的大概情况后，公公只问了句是男娃还是女娃？婆婆说:“现在看来是个女娃，娃坐着呢，没转顺现在生不下来了。”

    公公却说:“推进去，转顺了再生去。”

    没有一字是关心母女安危的，他只关心是不是孙子。

    婆婆过来又将公公说的原话转给了女人和接生婆。女人对接生婆说：“娃没就没了，生下活不活看她命了”。

    接生婆急了，再这样下去大人和娃就都没了！接生婆让女人的婆婆去找个擀面杖往下擀，见没用，又拿被子按住肚子使劲往下推…

    孩子生出来了，头夹扁了，闭着眼睛毫无生机，接生婆提着孩子的双脚:“媳妇子，你好好缓着，不要难过了，等缓好了身子娃还会有的，这个娃命不好，刚出来就没气了……”

    女人撇了一眼接生婆手里的孩子耷拉着头，转过头用被子捂住脸哭了。

    接生婆准备将孩子包好后交给女人婆婆去埋了，接生婆刚把孩子放好打算包时她小小的腿动了一下。接生婆立马拎起孩子，朝孩子脚掌心敲了几下。

    “哇！”的一声，孩子还活着！

    接生婆高兴的大喊:“快看！娃还活着呢！坐着生下来能活着，将来是个命大娃……”

    由于长时间的缺氧导致女孩患有先天疾病，这个历经磨难活下来的小女孩，她的人生又会是个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