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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84.问心无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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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我只好又恬不知耻地盘问下去说:“因为什么分手的呢?”

    曲萩禾眯了眯眼去看墙上无关紧要的挂画,我突然有了作为外人的自觉心,认为这么私密的事情她一定不会愿意继续往下说了。

    但在令人窒息的沉默里她还是善解人意地开了口,带着诙谐语气下都掩饰不掉的惆怅说:“因为觉得应该还是做朋友更好一点,所以提了分手。”

    我低下头掩饰起自己羡慕的眼神,怯怯地问:“是他追求你的?”

    曲萩禾冷静又断然地否认说:“是我先对他有的好感。”

    我还没来得及组织好继续追问的语言,她又出神地看着桌面上那个被蹭掉漆的小缺口,自言道:“刚进动保那个时候因为同届一个男生挺困扰的,我当时也没想太多,因为觉得温昶人很好说话就偶尔拜托他替我解围,次数多了就连我自己这个明白人也跟着信以为真了。”

    我深呼一口气,以过来人的身份和她共情道:“我理解。”

    曲萩禾意味深长地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喜怒不惊地拆穿我说:“原来这才是你喜欢的类型。”

    我没勇气承认,违心地折了一下手里的吸管,伏到桌上默不作声。

    她的情绪也逐渐缓和下来,看着我像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友善地给予一个忠告:“温昶他是个感官非常灵敏的人。”

    我顿时心里咯噔一下,一边羞赧于自己曾经在他面前自以为不露痕迹的小聪明,一边又庆幸那天不拖泥带水地吐露衷情。

    或许我早该察觉的,我一切刻意靠近他,吸引他的心思和手段应该都会被他尽收眼底。幼稚、滑稽还是自以为是,我不敢想象这么多年我在他眼里到底都是什么样的。

    曲萩禾这下肯定已经看穿我了,彻底不吝再把这件私事全盘托出,手指点着桌面自如地叙述起来:“那个时候直觉告诉我,尽管已经了然于心,但如果我不说,他也会当没有这件事一样继续称职地扮演为我解围的普通朋友,那时候我也纠结了好一会儿,但有一次偷窥被抓包,就一下子没忍住。”

    她说着说着还把自己说得害羞地笑了起来,双手捂了一下脸半天才褪去脸上的红晕。

    她这么放松地说着这个像发生在别人身上一样的故事,让我反而觉得尴尬起来,只能在不知所措中配合着她笑了笑。

    她抬手捋了捋肩上的长发,咬着嘴唇回想了一下又继续说:“因为当时他肯帮忙,所以在很多外人看来我们早就在一起了。于是我当时在表白的时候就很卑鄙地想,虽然是我主动要求的,但是他也没有拒绝对不对,正常人都应该知道,这种忙是很容易惹麻烦的,因此就算是我的一厢情愿,他也难辞其咎。”

    我下半张脸埋在手臂里,含糊地问:“他之前有谈过女朋友吗?”

    曲萩禾抿出一个笑脸,摇头说:“认识之前应该有好一段时间都单身着,再之前就不知道了。但他是一直不乏追求者的,熟了以后我还开玩笑地问过他为什么还单着,是不是因为眼光太高。”

    我直起腰背,紧张兮兮地问:“他怎么说?”

    “他说自己还没做好准备去认真喜欢一个人。”她叹了口气,耷拉下眉尾毫不留情地自嘲说,“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居然还信了,甚至学以致用的在告白那天问他,都已经有这么久的心理建设了,应该准备好了吧?”

    我越听越紧张,但事先被透露了令人伤心的结局,也无所谓过程再多坎坷了,心一横追问道:“他同意了?”

    曲萩禾好像在这样的坦白里不仅放下了对我最后的心理戒备,也彻底跟自己和解了。她一只手托住下巴,耍小性子一样地拱了拱鼻背说:“他说,试试吧。”

    外面的天空已经不知不觉爬上了粉红色,热风卷走残云,留下夕阳的余晖把店门口来往的人影拉长,一切都在不皦不昧的缠绵里撩得人心痒痒。

    我搅动两下吸管,发现连里面零零散散的小料都已经被我喝光了,只好作罢把杯子推到一边,努了努嘴说:“早知道点大杯了。”

    曲萩禾是比谷小屿还有耐心的细心人,她毫不费力地洞察出我拧巴的心绪,然后用信手拈来的宽慰话安抚我说:“那时候我没想过分开的,更没想过会这么快。你说他不好肯定不是,他总能在需要的时候帮我我把方方面面的事情摆平,可你说他好吧,他又时刻像要在亲密和疏离中取一个平衡,这样不太像情侣,有时甚至会让我怀疑自己是否被爱着。”

    我当然懂,但这种感同身受太讽刺,自尊心不允许我开这个口附和她。

    她抬手揉了揉右边太阳穴,瞳孔里忽明忽暗的,我也像跟着掉进她的那串回忆里一样,被她的故事牵着情绪走。

    “他是社团里公认的好相处,和他做朋友看起来很简单,但熟悉了才知道,要真正走进他心里,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曲萩禾挑起眉毛耸了耸肩,又低下头笑起来说,“刚决定分手的时候我还特别生气,明明都是自己的选择,却好像搞得他是被逼无奈一样,你看我们现在的关系一定想不到我们并不是和平分手的,他那个时候站在他们实验室门口,还稀里糊涂地被我骂了一句负心汉。”

    我老实说:“温昶是我认识的温昶,但我绝对想不到那样的你。”

    “我也不想承认当时那个人是我。”她掩面笑起来说,“以前钻牛角尖,非得拿想不通的事情折磨自己,碰到他才学会,哪用事事都要想的比别人透彻,不过都是自己的感觉,就连我现在坐在这里跟你聊这些,都也只是随着感觉走而已。”

    温昶走之前问我还记不记得《星际穿越》,当然记得,isalionevilbecauseitripsagazelletoshredsjustwhatwetakewithusthen

    我也终于随心所欲地来了一句:“喜欢他就像经历一场艰辛的宇宙探险。”

    曲萩禾手臂撑在桌面上,稍稍往前伏了身子,温柔又笃定地试图宽慰我说:“但我相信如果遇到一个真的懂他的人,他会爱。”

    相信是永远存在于瞬间的永恒。

    小时候我也比谁都相信童话里公主王子的信仰,长大后就也和大多数人一样对迪士尼的公主故事嗤之以鼻,恨不得钻进电视机里当场拆穿这惺惺作态的浪漫骗局。今天看到她又明白了公主确实在等王子,但真正的公主是向往有王子在城门下为她披荆斩棘,仅仅救她于枯燥生活的煎熬之中,迈向那片她在古堡的高窗里看见的,只属于她自己的山高海阔。

    我的秘密从今天开始才正式不再算是秘密。

    两天后再次见到曲萩禾就到了球场上,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够我处理那么多复杂情绪的,我努力掩藏的怯生生在她的泰然自若前根本无处遁形。

    我们提前十五分钟进场,铭实已经快被坐满了,我带着曲萩禾找了半天,终于占着一点主场的优势,从一堆熟人里挤出两个视野不那么理想的座位。

    成溢已经穿着深色球衣坐在场边的地板上,一条腿曲着,一条腿抬起来踩着一条长毛巾,双手扯着毛巾的两只角快速地拉扯着把鞋底的水渍擦干净。我在曲萩禾一坐下后就指给她看:“成溢在那里。”

    曲萩禾眯起眼睛盯着看了半天,然后才吓了一跳一样竖起食指摆在眼前指了指,回头跟我确认说:“他头发变短了。”

    我当初那么信誓旦旦地安慰成溢却忘了那些看不到他头顶的女孩子们还有这个视角,他本来头发已经比一个月前长长了不少,但因为缝针的地方进度太慢,他又一视同仁地去理发店剃了个头,让那块受伤的头皮不再孤单。

    我忍不住帮成溢问:“你感觉怎么样?”

    曲萩禾左边眉毛不自觉地一挑,说:“他是不是失恋了?”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捏着面前的栏杆跟只抽筋的带鱼一样前后乱晃,一下子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曲萩禾拉了拉我的袖口说:“我知道了,他是不是在模仿那个,那个樱木花道。”

    我往栏杆上一趴回头看她说:“樱木花道啊,可能我现在去说他是模仿樱木花道,他比赛一结束就会去接发。”

    曲萩禾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往椅背上一靠说:“我只知道樱木花道。”

    我们没聊几句比赛的哨声就响了起来,曲萩禾正襟危坐,我依然伏在栏杆上,目光从一个个我认识的人身上扫过去。

    双方致意的时候邱行还歪头斜嘴地和成溢讲了几句话,成溢双手规矩地扳在身后,没笑也没开口,左右脚踩了两下别过头去看裁判。

    我解气地指给曲萩禾看说:“对面那个二十二号是他们最厉害的,但跟成溢比就算了,就算是现在已经沦为陪练的谷小屿他都怕的要死。”

    场馆太嘈杂,我怀疑曲萩禾根本没听清我说什么,回了一句我听的云里雾里的话,比赛开始了,我也嫌扯着嗓子交流太累,自觉地闭上嘴安静看比赛。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成溢拿出全力应付的比赛了,这会儿看到他和对面势均力敌的较量也觉得热血沸腾起来。

    第一节打得有来有回,我们暂时领先了两分,边上的同班同学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紧张了,不再跟着比赛节奏呐喊欢呼,反而开始闲闲地聊起天来。

    不知不觉又打了一节,分差却纹丝未动,和成溢对位让曾经在我面前夸下海口的邱行吃尽苦头,但同样的,成溢也轻松不到哪里去,每个攻防轮转间的空隙他都要捏起胸前的球衣擦一把脸上密密的热汗。

    我刚拿起边上的水杯想喝一口,突然听见场上一阵骚动,一声长哨响起,吹了成溢一个阻挡犯规。

    江老师甩着战术板第一个冲上去拦住裁判,成溢也急匆匆地走过去跟江老师边说边比划,一边那个被判受害者的邱行已经被队友扶起来,弯腰扯了扯自己腿上的护膝,跟也走上场的自家教练四下指了指。

    曲萩禾看不懂了,凑过来问我:“什么意思?”

    我没看到刚才的状况,这个视野不佳的位置也不容许我看清他们场上的小动作,但不管是徇私情还是照经验,我都认定是邱行又在使什么坏了:“裁判吹成溢阻挡犯规,我看就是对面假摔,不然江老师哪会跑上去跟裁判吵架。”

    曲萩禾依旧不理解,一只手搭上栏杆说:“裁判不公正吗?”

    我朝天翻了个白眼说:“鬼知道,谷小屿说是因为每个裁判都有自己的尺度在,但我觉得不公正肯定有,你是没见过之前还有一次,明明是谷小屿怕对面被垫脚,自己滑倒的时候还故意岔开腿摔下去的,却被那场的裁判吹了个违体,我当时在场边看得清清楚楚,心都寒了。”

    我话还没说就见又一声哨响后争执着的一群人被各自阵营拉着散去,江老师被戚老师拉到场边的时候还生气地摔了一下战术板,成溢被赵珉拍着手臂安慰了一下就低头一只手摸了摸后颈,一只手搭着胯,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这会儿我看邱行罚球,满脑子都只有小人得志这四个字。

    曲萩禾往后一仰,抿嘴怅然道:“像我这种不懂篮球的可能不理解他们有多想赢,但我是觉得,问心无愧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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