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60.学长效应
“不是就不是呗，你吓我干嘛。”我挪了挪屁股在凳子上坐好，又瞄了他一眼，联想到之前那些零零碎碎的片段说，“你是不是很早以前就知道她了啊？”
是知道而不是认识，是因为我确定曲萩禾对成溢这个人的了解为零，他甚至没有资格和谷小屿一样成为让曲萩禾能从温昶口中听说的人。
这回他没老实，轻轻踢正了凳子，坐下来摘掉护膝说：“你管那么多干嘛。”
“我才懒得管你，看个热闹而已。”我扭头说。
广播里开始播报接力赛的道次，我看着边上气定神闲掏出漫画的成溢说：“你怎么不去跑接力啊，陶乐把你捧在手心里宝贝，结果你一点贡献都没做。”
他手指沿着书封轻轻拨到标记的那页，翻开说：“一个人最多报两项。”
“接力赛又不占名额。”我说。
他翻了一页，头也没抬，低声说：“占的。”
“不占的吧。”我被他说的有点不确定起来，仔细回想着陶乐除了跳远和接力还有什么项目。
“占的。”成溢像是很耐心地打消我的疑虑，但直觉告诉我他就是在狡辩。
“骗人。”我想起来了，“谷小屿除了接力赛还报了跳远和两百米。”
他慢悠悠抬起头说：“你句句不离谷小屿，干脆搬到他们班去好了。”
“就准你句句不离他，不能给我说说啊。”我侧过身一只手拍了拍桌子说，“我要是有那个智商去一班，还在这里跟你做同桌？”
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一只手掌压着桌上的漫画书页说：“也是，谷小屿也是实在没办法，这种事就只能想想而已。”
“什么想想而已？”我问。
他抿了一下嘴，很欠揍地说：“没什么。”
“你说不说！”我抡起拳头在他眼前威胁道，“我最烦别人话讲一半。”
他瞥了一眼我的手说：“想想怎么回复那些谷小屿我爱你。”
“哈哈哈哈……”我收回手捂着肚子大笑，笑到能说话了才搭上他的桌面抬头说，“原来你打球的时候不聋啊。”
成溢拿肘推开我放在他桌上的手说：“能不能安静点，至于笑得比本人还高兴吗？”
我咳了一声，好不容易才憋住笑，很诚恳地跟他说：“你袒护起谷小屿来的时候没原则，损起他来的时候也是真的好笑。”
成溢瞥了我一眼不为所动，继续埋头钻进他的漫画世界里，我觉得他这是装模作样地在平复曲萩禾带给他的不冷静。
运动会伴随着闭幕式的进行曲和一大堆国庆作业结束了，虽然我一个名次也没有拿，我们班也总分倒数第三，但我总有种干了大事的满足感，或许我本质就和虞美人说的一样，根本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培养出什么所谓的集体荣誉感，只是凑了个难得的热闹而已。
成溢把自己的那颗篮球塞到横杆上摆好，我拎起书包问他：“国庆准备好好读书还是好好打游戏？”
“打球。”他言简意赅，否决掉了我的两个选择，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少来了，你球都不拿。”我指了指他抽屉下面说。
“铭实有球。”他说。
我瞅了一眼他淡定的表情说：“不是吧，江老师今年国庆不给放假吗？”
成溢摇了摇头说：“明天兰队他们回来。”
“兰宇宽？”一提到这个名字我就莫名地有些心虚起来，背起书包若无其事地说，“你们球队感情有这么好吗？他三天两头往高中生里跑。”
“打球而已。”成溢说。
“该不会明天谷小屿也会来吧？”我问。
“不知道。”他说。
“估计他要来。”我托着下巴想了想说，“你其实是为了谷小屿吧？有些话不好意思说就打场球表达一下，我懂。”
成溢突然不耐烦起来，抽出夹在桌缝间的垃圾袋说：“你又乱七八糟的懂什么了，一天到晚懂懂懂，也没看你哪门课学的比别人好。”
我猝不及防挨了顿骂，还没反应过来就看他提着垃圾袋往门外走，赶紧追上去说：“你有病啊，我哪门课不比你好一点！我还没笑你成绩差呢！”
成溢目视前方无视我，走到转角又突然迈大步子企图甩掉我，我停住脚，在他身后狠狠比划了两下，然后带着一肚子火气跑下了楼。
谷小屿算是他们班运动会的功臣了，所以今天难得地没有被留下来擦黑板，我从后面走进去，用力用指节敲了敲他的桌面。
谷小屿从椅背上拿起书包，哭笑不得地看着我说：“干嘛了？我桌子惹你了啊。”
“成溢又骂我。”我双手在胸前一抱说，“毛病，他都来笑我成绩不好了，你说气不气人？”
谷小屿听了没帮着我说话，背上书包推了推我笑起来说：“你肯定又多管闲事了吧。”
我推开他的手说：“谷小屿，我们好歹这么多年对门，关键时候你就不能有点跟我同仇敌忾的义气，帮我说句话吗？”
“好我帮你。”他点头继续搭上我的书包把我往外推，一副被迫妥协地样子说，“你要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
“说什么都不解气。”我越想越气，对着楼梯口翻了个白眼说，“明天打球让他输的惨一点。”
谷小屿松开手，绕到我身前问：“你怎么知道明天打球？”
“成溢说的。”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意料之中地说，“就知道你也会要去。”
“明天兰队和大仙都回来，蛮难得的。”谷小屿说，“你来吗？”
“我才不来呢。”我摆手说，“又不熟。”
谷小屿摸了摸额头，笑起来说：“好吧，不过现在能不能陪我去下铭实，我衣服掉在那里了。”
我这才注意到谷小屿这会儿还穿着球衣，他打完球就马不停蹄地去操场跑了接力赛，等到闭幕式结束了也没能换下衣服，真是难为他了。
“可以啊。”我开玩笑说，“但就怕被你的女粉丝捡走了。”
谷小屿指尖抵着太阳穴，歪着脑袋装蒜说：“还不至于那么受欢迎啦。”
“哼。”我兜手瞪着他冷笑说，“学长效应而已，你都被兰宇宽带坏了。”
“什么学长效应。”谷小屿推了一下我的肩膀又一把抓住我的手臂说，“我本来就很有人格魅力。”
铭实在三天的热浪浸泡后恢复了日常的平静，两个保洁阿姨一边拿麻袋收着地上的瓶瓶罐罐，又一边拿抹布挨个抹过休息区的坐凳。
谷小屿从他们班之前坐的板凳席边跑过来摇了摇头。
“没有？”我歪过头朝远处看了看说，“不会真的被哪个暗恋你的小学妹捡走了吧。”
谷小屿一时有些头疼地挠了挠后脖子，呲了一声说：“我去更衣室看下，可能被谁好心收走了。”
“哦。”我往门框上一靠，跟他摆手说，“去吧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谷小屿转头就往更衣室跑去，我靠在门框上磕得手肘疼，就索性蹲下来。
但我还没摸索到一个最顺服的蹲姿，就听身后一个又闷又沉的声音传来：“诶，让一下。”
装满书和作业本的书包让我差点往后翻倒，还好我小脑发达地往前一扑，然后顺势站起来转身抬头看到背后这个又高又壮的大个。
面前这个人绝对比谷小屿还高还壮，眼睛也比谷小屿大，但脸上肌肉全都吝啬用力，居高临下俯视我的时候，圆钝的五官组合在一起一点没有憨厚友善的样子。
“诶，让一下，堵在门口干嘛。”他看我盯着他不动，又很不耐烦也很不客气地重复了一下刚才的话。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你是校队的吧，以前没见过，学弟？”
“你谁啊。”他撂了一下右边的袖子，终于动了一下嘴角的肌肉露出非常不屑的表情说，“别挡门。”
我一边侧过身让出一个宽敞的位置一边说：“你是校队的吗？校队里有态度这么恶劣的人？”
他从我边上走过，转过头朝我翻了个白眼说：“关你什么事。”
我也一个大大的白眼回敬他，嘀咕了句说：“有毛病。”
谁知道他不光听见了还很小心眼地计较起来，走了两步回来凶巴巴地说：“你再讲一遍？不要以为你是女的……”
“涂袁西！”他狠话还没放完就被我身后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兰宇宽叫住了，“动作快点。”
“有人挡路。”那个被叫涂袁西的大块头放弃对我的挑衅，但依然很不服气地朝我身后的兰宇宽翻了个白眼，才慢吞吞地转过身往更衣室走。
我回过头看到身后一身浅色t恤，戴着眼镜笑盈盈的兰宇宽，一时不知道该谢谢他帮我解围还是笑自己太倒霉。
“学长好。”我假惺惺地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泄气地往墙上一靠。
“长大一岁变有礼貌了。”他一只手插着腰说，“学妹好。”
我很不适应地咳了一声，转头看了眼谷小屿还没来，只能硬着头皮跟他找点话题说：“大学日子好空闲。”
他笑了一声说：“那肯定比高中生轻松点。”
我瞄了一眼他问：“你跟刚刚那个人认识？”
“认识。”他点头说，“你们的小学弟。”
“他是校队的吗？”
“是校队的，江老师好不容易从z大附中挖来的中锋。”他说。
“性格也太差了吧。”我嫌弃地摇了摇头说，“看他那样也不把你放在眼里吧？”
兰宇宽一只手摘下眼镜，耸了耸肩没所谓地说：“我也不把高中生放在眼里啊。”
我往边上挪了两步，抖掉一身鸡皮疙瘩说：“大学生真会摆谱。”
他哈哈笑了两声，低头抓了抓刘海说：“明天来铭实看球吗？”
“不来。”我说，“看了三天，已经看厌了。”
“明天让你看看大学生是怎么打的。”他说。
我跟他唱反调说：“大学生要是被高中生打爆了真的会很没面子，这样一想的话倒是有点想看了。”
兰宇宽两根手指捏着镜腿在手里转了转，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我问：“我不至于这么让你看不起吧？”
“那你总不能强迫所有人都要夸你吧。”我摊手说，“而且你自己都先夸完了。”
他换了只手拿眼镜，笑着深呼了一口气，就此结束了这个话题说：“今天在等谁？”
“谷小屿。”我瞄了眼更衣室的方向说，“他衣服落铭实了。”
他点点头，突然评价起来说：“小谷打球还是老样子。”
我侧过头问：“什么样子？”
他重新戴上眼镜，捏了一下鼻尖，抬起头来说：“跟我差得远的样子。”
我转过头翻了个白眼，心里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为什么就被他带跑问这么蠢的问题。
兰宇宽这个人，说他情商高，可背后奚落学弟、身为队长训练偷懒真的很难讲他会做人，说他情商低，但直觉告诉我他说的那些话不是不过脑子的，而且球队里好像不光没人讨厌他，就连成溢这种眼里只认可谷小屿的自大狂也都还挺尊重他的。
最重要的是，我跟他没大没小的时候心里其实很忐忑，但不是怕他揍我。
我费劲思考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用学长效应来简单粗暴地解释大家对他表达的善意。
谷小屿在我们陷入尴尬的沉默之际很及时地出现了，但他身边跟着刚才那个性格恶劣的大块头，大块头果然比谷小屿高了很多，谷小屿边走边说话，他就老实低着头听，一点瞧不出刚才那副嚣张的样子。
我转头看了一眼靠在扶手栏杆上玩手机的兰宇宽问：“那个学弟什么来头？”
他站直身子，一只手指推了一下镜框，扬起眉毛说：“没什么来头，队里稀缺中锋而已。”
“你在等他？”我问。
他笑了一声，把手机塞到裤兜里说：“是啊。”
“那你……算了。”我扶着墙站直了，很洒脱地转过身说，“关我什么事。”
谷小屿说的对，我还是少想着看热闹好。
“兰队。”谷小屿走到我们面前的时候，先跟身后的兰宇宽打了个招呼。
“嗯，明天见啦。”兰宇宽抬手提了一下嘴角以作回应，然后跟边上的大块头招了招手说，“快点，你爸好几个短信来催了。”
我往边上站了站给他让出道，等他们两个一前一后消失在楼梯转角才转头跟谷小屿做了个鬼脸说：“你跟那个学弟站在一起显得你很小巧。”
“嗯？”谷小屿满脸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说，“又是在损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