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3章
曼殊斐儿……商裳默念着,不知道谁给他俩起的名字,有点矫情的文艺范儿。
“你怎么知道的?”
“以前在江京见过秦曼殊一次,上回陈珂他们请我们吃饭,在走廊上又见过一次,你忘了?”
商裳自然没有他的记忆力,摇了摇头。
“你见过秦曼殊,那他知道你和秦斐儿的关系?”
“应该不知道,那次我只是远远看到他下车给斐儿开车门,既没有和他交谈,也没靠近细看,全凭我对人脸的记忆力,我们队里有个老警察画人像特别厉害,只要是他看过的人,甚至是只听描述,他也能通过犯罪侧写画出人像,我跟他学了三年。”
难怪他通过邻居的描述就能画出张聪的画像,看来是经过特殊训练的。
“他俩不是亲兄妹吧?”
“不是,斐儿是独生女,他俩应该是堂兄妹。”
商裳有点不自在,他对秦斐儿的称呼那么亲昵,没有再多问什么,菜上来以后,她也只顾吃喝,不和他说话。
顾寒屿对她照顾周到,替她剥虾、递纸巾拿蘸料,商裳想象不出,他这样细心体贴的人,当初怎么会因为女朋友老打电话给他就嫌烦要分手,分手的真正原因,恐怕还是怕连累她的成分居多。
“你的审美,前后还挺一致的。”商裳夹了一块刺身蘸上酱汁放入口中,怕刚从冰沙上拿下来的刺身太凉她肠胃受不了,他都是把刺身放到温水里过一遍才夹到她碗里。
“你是觉得,你和她是一个类型?”顾寒屿何等聪明,商裳说什么他都能听明白。商裳从那天见到秦斐儿开始,一定没少纠结这件事。
商裳见他笑里带着几分邪气、目光灼灼看着自己,莫名感到心虚,低下头不言语。
“你和她怎么可能是一个类型,她比你更像温室里的花朵,经不得风吹雨打,要人呵护要人宠,她还爱哭,别人说她两句她就哭。”顾寒屿说到这里,看着商裳脸上的表情,笑谑:“她也没你这么凶,处处不饶人。”
商裳的外表看起来是有点娇弱,骨子里的个性却一点也不弱,她是天生的女王脾气,什么事都要当引领者,她不想做的事谁也没法勉强她,她想做的事谁也不能阻止她,这一点上,她和秦斐儿大不同。
你说谁凶?商裳冷冷看着他。
“我凶、我嘴巴不饶人,行了吧,算我说错了。”顾寒屿赶紧认错赔笑,“我只是想表达,你和她美得各有千秋,你俩一点都不像,你是你她是她。”
“不提她了吧。”商裳实在是够了,提起前任他话就那么多,怎么那天当着秦斐儿的面他就嘴笨了,他这类男人,真情流露不是滔滔不绝,而恰恰是他说不出话的时候。
行。顾寒屿看出来她有些吃醋,知趣地闭嘴。商裳想起秦曼殊,又想起他背后的秦家,心中始终有一团疑问,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
开车回到家门口,商裳慢吞吞去解安全带,看顾寒屿也并没有下车去,以为他至少会抱抱自己,自从那天月夜散步时的动情一吻,这几天他再也没有那样的举动,包括现在,她都准备好了,他依然抱也不抱亲也不亲。
如此不解风情的男人,商裳有点恼,自己下车去。顾寒屿也跟着下车,怕她跌倒一样小心地扶着她。
“你扶我干嘛,我又不是老太太。”商裳推开他的手。就在几秒钟之前,她已经在心里单方面宣布和他分手。
顾寒屿没辙,只得松开她,单手替她打着伞。商裳更不高兴了,一进屋就直奔自己房间,还把房间门给反锁了。
换了一身家常衣服出来,商裳下意识去找顾寒屿,走遍了几个房间都没看到他,直到听见西窗外有人说话,听着像是阮波的声音。
阮波在刻雕花木窗,顾寒屿似乎在一旁看着他干活。
阮波说,还有两扇窗就大功告成了,下一步就是替裳裳姐的书房打一个花架,样式他都选好了,裳裳姐喜欢明代家具简洁的样式,不喜欢款式复杂的。
“你喜欢她啊?”是顾寒屿的声音。
阮波很老实地嗯了一声,“她是我的亲人,除了我妹子,就是她,竹姨把我们养大,裳裳姐就是我们最亲的亲人,她身体不好,我们要照顾她一辈子。”
“她将来总要嫁人的,你们还能跟着?”顾寒屿开玩笑地说。
“你让她嫁你不就好了。”阮波忽然狡狯地笑,“你不会嫌弃我和阿湘。”
商裳心中一凛,想听听他怎么回答。
“我哪有那个福气。”顾寒屿语气很淡,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却又充满了苦涩。
商裳咬了咬唇,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呼吸都不顺畅了,她赶紧去找药,往嘴里喷了喷,情况得以缓解,可心头的那份郁郁,却总是萦绕不散。
此后的几天,在人前,两人遇到事情依旧有商有量,可到了人后,关系冷了下来。
顾寒屿并不知道自己和阮波偶尔的对话被商裳听到了,以为她还在吃秦斐儿的醋,才会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想着等她气消也就好了。
网上的人说,女人这种生物,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心情不好,可商裳这回心情不好的时间有点长,甚至连秦曼殊约她出去见面这种事,她都没告诉他,直到临出门前才说,她要出去一趟。
“去见谁?我送你过去吧。”
商裳很少出门,因此顾寒屿也想不到除了那位钱老先生,她在杭州城能有什么朋友,可她答应帮钱老先生修补的那本书一直拖拖拉拉没修补好,也不大可能是去给他送书。
“不用,我在滴滴上打了一辆车。”
商裳干脆利落拒绝他的好意,提着小包出门去了。顾寒屿越想越不放心,悄悄开车跟上她,看到她打的车在一家茶楼门口停下,她下车而去,门口有个男人迎接。
秦曼殊把商裳带上二楼,告诉她,这里是他一个朋友开的,包间很雅致,茶点也不错,很适合朋友小聚。
商裳坐在包间里,看窗外茂林修竹,楼下还有小桥流水假山鱼池,环境是很不错,服务生端上来的茶也是碧绿青翠、馥郁幽香,一看就是最好的雨前龙井。
“你在贵州生活二十年,还过得习惯吗?”秦曼殊的开场白温柔中带着关切。
“还可以,那边空气好人也淳朴,在那里生活,感觉不到时间流逝,一转眼一二十年过去了。”
商裳想起侗寨的日子,自然是没有杭州这般物产丰沛、生活便利,但山里也有山里的好,人心能得到平静安定。
秦曼殊略略颔首,说:“我爷爷听说你回杭州来,特别高兴,让我和你约好哪天去家里玩,他和我奶奶二十年没见过你了,都很想见见你。对了,青竹阿姨这回到没到杭州来?”
“没有。”商裳并不想把商青竹留信失踪的事告诉秦家人。
“哪天你有空,我们约一下。”
“好。”
商裳态度始终有点冷,秦曼殊察言观色,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哄她高兴一点,记忆里她小时候似乎就是这样,不管是玩具还是食物,没有一样能把怏怏不乐的她逗笑。
“我奶奶问我,商裳长大以后变成了什么样子,我告诉她,脾气还和小时候差不多,但是样子……比小时候更美了。”
秦曼殊很会说话,商裳听到赞美之词虽不至于心花怒放,脸上的寒冰多少也消融了一点。
“那天陪你去拍卖会现场的顾先生是你男朋友?”秦曼殊对顾寒屿印象很深。那是个很帅的男人,带着点不羁的野性,对商裳很呵护,寸步不离她左右。
商裳目光流转,片刻之后才说:“不是,生意伙伴。”
生意伙伴搂你的腰?还把你看得紧紧地?秦曼殊笑意很深,看到他的表情绝对猜不出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已经有了男朋友。”
商裳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直视着他的眼睛,似乎打定主意要他说出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两家有过婚约,你忘记了?青漪阿姨还在世的的时候和我奶奶定下的。”秦曼殊有意提起这件事。
“过去的事情了,还提它干嘛。”商裳对秦家退婚的事知之不详,商青竹没和她说,阮湘偷偷和她说过一次。那回去的不知道是他爸爸还是叔叔,反正他家嫌她身体不好,早就想悔婚了的。
“也是,今时不同往日。”秦曼殊很识趣地不再提旧事,让商裳尝尝服务生刚送上来的玫瑰松仁饼和蜜煎樱桃,说是这家茶楼自己做的特色甜点,也是这里的招牌。
他是个很善谈的人,知识渊博言语风趣,商裳起初还有点提不起精神,谈着谈着就被他的话吸引,饶有兴趣地跟他交谈了很久,他和她讲杭州风土人情时光往事,她也谈起贵州侗寨的一切,颇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我们家的园子有三百多年历史了,几经易主,前些年花大钱重新修缮了一次,我父母和叔叔婶子们平常都不在园里住,只有我爷爷奶奶舍不得离开,我也不大习惯住那里,几百年的老房子,到了晚上黑灯瞎火静得可怕。”
秦曼殊说起自家的花园,商裳有印象,她小时候不止去过一次,照理说五岁之前的记忆随着岁月流逝不会那么明晰,可她就是记得,秦家花园很大也很壮观。
“你也会怕,你看着不像会害怕的人。”
“为什么我就不能怕,我又不是超人,改天你去我家老园子看看就知道,天黑的时候,那些假山和树一团团的看不清楚,特别像妖怪。”
商裳一阵笑。她小的时候,觉得侗寨也很可怕,和城里晚上到处是灯光不一样,山里的夜晚一旦到了天黑,地方辽阔,那才真是漆黑一片。
她老是哭,商青竹为了让她不再怕黑,在家里挂了很多灯笼,这样一来即便是到了晚上,家里也亮堂堂的,她不害怕了,也就不哭了,后来生活渐渐习惯,就算是一个人出去走夜路,她也没觉得有多可怕。
不知不觉谈了一下午,商裳婉拒了秦曼殊共进晚餐的邀请,先一步离开。
秦曼殊送商裳下楼,注视着她袅娜的背影,她穿一件短短的羊绒大衣,素淡的国风长裙将腰身卡得恰到好处,高跟鞋细长的鞋跟将腿部曲线拉得修长,鞋跟上的水钻在灯光下一闪一闪,步步生莲韵味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