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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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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头到底有几斤几两,他再熟悉不过。没人除了煮个速食,或是街市上买两道熟菜已经是不得了。

    这些菜不会是老头做的。

    邓川迟疑片刻,将目光转向了打屋外走进来的少年。

    他环顾四周,本还脏乱的房间如今被整理得干干净净,当初随意摆放的空酒瓶也消失了。

    中年男人听到外面的动静,立马从沙发上站起身,笑呵呵地招呼他:“小川啊,你今天怎么才来,爷爷他等你吃饭呢。”

    邓川指着少年:“他做的?”

    “对呀!”

    邓川的神情立马变得难以言喻。他望着桌上的菜式,确实是从前爷爷最常做的几样。

    他忍不住回头又看了那人一眼,然后飞快瞥开目光。

    这人难道真的是他爷爷?

    今日是他们爷俩难得一次聚在一块吃饭。从前,他下了课就会去街机厅,有时直到夜里才回家,有时干脆直接通宵地玩。

    所有的饭都是在外随便对付一下,因为他知道,就算他回来了,老头也不会做饭的。

    饭桌上邓川一直沉默不语,反倒是老头一直笑呵呵地和少年拉着家常,将这些年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妈死后,因为爷爷看着这个家,所以最起码还有些人样。但自从爷爷走后,老头每日就是浑浑噩噩,整天喝酒打牌玩麻将。

    等到家里的底子都花光了,他再去找个工地干一阵子活,等一有钱,又恢复如初。

    一直反反复复。

    少年一个劲在桌上训斥,说他不干正事,说他没管好小辈。

    老头子被骂得面红耳赤,一个劲儿地点头,说“爹教训的是”。

    这顿饭,邓川吃得不知是什么滋味,只记得恍恍惚惚好像又回到了当年。

    爷爷是在某天的清晨走丢的。

    后来,等他们寻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饭后,邓川看了一眼坐在客厅将屏幕转到戏曲频道的少年,然后捉住了机会偷偷问老头。

    “这到底怎么回事?”

    老头难得在水槽前希望,笑道:“就昨天晚上的时候在门口碰到的。”

    老头告诉他,昨晚他从外面打麻将回来,正巧看见一个穿着老式衣衫的少年站在院子门口。

    最初他以为是他同学,本想过去问问。谁知他一走进,对方闻出了他身上的臭气熏天烟酒味。劈头盖脸地就将他臭骂了一顿。

    老头子再混得不怎么样,怎么说也是个几十岁的成年男人,而对方不过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

    老头气急,本打算问他名,去找他家长。

    谁知对方直接开口:“我是你爹!”

    中年男人的脸上顿时浮现一丝窘迫,他讪讪而笑:“我以为他骂人,我就冲他喊了一句‘我才是你爹’”

    邓川:“……”

    “没想到,他还真是我爹。”

    “你就这么肯定?”

    中年男人一个劲儿地点头:“他和我说的家里的几件事都对得上,而且我刚说完,他就直接给我脑袋来了一下。”

    “就和之前一模一样。”

    “……”

    “还记得老宅的相册吗?那儿有你爷爷年轻时的照相,就跟现在一模一样。明天正好周末,去不去?”

    -

    邓川推掉了罗十二他们的活动,和老头子一起回了乡下老宅。

    从前爷爷一直住在乡下,每个月都会来和他们住一段时间。

    他们坐上城乡巴士,正好赶着周末,再加上一天就这么三班,车厢里满满当当都是人。

    爷仨就挤在最前头的发动机盖上,听着乘客嗑瓜子聊天的声音一路颠簸终于到了地方。

    乡下的气息与城里不同,邓川也说不出空气中到底蔓延的是什么味道,但他喜欢。

    小时候他就是光着脚呼吸这片空气,满村子跑着玩的。

    虽然是农村,但基本也都铺上了水泥路,只是这些都是村里的人自发干的,再加上这儿靠山,坡陡,水泥路也铺得一点也不平缓,里面还混着一些石子。

    邓川已经有几年没来过了。

    望着小路边的几座老旧且矮小的石头屋,布满着青苔的窄小玻璃窗,顿时心生出一副亲切感。

    老宅在山脚不远的地方。

    因为常年无人居住,门上生了铁锈,邓川费了老大劲才将院门推开。

    破了一角的大水缸,被风雨摧残烈日暴晒开裂的木制鼓风机。

    大大小小的竹编篮子堆放在角落。正对大门的那口井因为当年爷爷怕他在院里瞎胡闹,不小心掉进去就给填上了。

    邓川拨开眼前的蛛网,走进了房间。

    蛛网,灰尘,昏暗的小屋子里,塞满了他的回忆。

    老头从柜子里翻出了从前的照相,因为一直用相册装着,保存得也很好,是以几十年前的老照片,依旧可以看出个模样。

    邓川接过他手中的照片,举起与门口的少年对比。

    眉眼如出一辙,根本毫无分别。

    就连身上穿着的那间一副都是一个样式的。

    看着少年轻车熟路地在屋中翻找东西,许多就连他也不记得的东西,少年能够一一清晰地说出来。

    虽然这件事真的很难让人相信它的真实性。

    但此时的邓川明白,爷爷他是真的回来了。

    换了一副年轻的身体。

    稍稍收拾了一下屋子,爷仨就板着小马扎坐在院子里,相互对视。

    虽然这张脸怎么看都极为怪异,但邓川还是极力克服自己,艰难开口:“爷……爷。”

    少年紧蹙的眉眼这才稍有松懈,他瞪着他:“终于信了?”

    他还是不明白,年轻的爷爷为何会突然出现。

    少年瞪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邓川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还记得,回家之前,最后的记忆是什么吗?”

    少年想了一会:“我只记得早上离开,但是不知道要去干嘛。眼前一黑,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这副模样了。”

    再确认眼前这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真的就是爷爷,邓川心中五味杂陈。

    关于爷爷的记忆是棍棒和蜜饯交加,对于爷爷,他又爱又怕。

    小时候听大人说隔辈亲,可他家就没有。

    其他人的爷爷会带着去小卖部,会在爹妈棍棒下护人;而他的就不一样了,三天两头的只能讨到一顿打。

    他年幼不懂事时一直嚷嚷“爷爷坏”,可后来回忆起,总是甜多苦少。

    爷爷回来了,他与老头一样高兴,但是现在还面临着一个重大问题。

    若别人问起来,该怎么交代爷爷的身份?

    家中小巷子里住了那么多人,就算现在没看到,过些日子那些邻居也定会发现他们家多了一个人的。

    总不可能说这是他爷爷吧。

    相比邓川的忧心忡忡,老头子倒是满脸兴奋,他一把抓住少年的手:“爹、爹!你现在还年轻,才十六七岁,有什么想做的事都可以去做!”

    人生而那么多遗憾,能重头来过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在邓禾的记忆里,爹苦了一辈子,在那个年代考了初中却又因为家里放弃,后面在城里做生意,兜兜转转又回到村里种地。

    一种就是大半辈子。

    现在这对他可是大好的机会。

    “爹,你之前不是说当年你初中读了半年就不学了,一直后悔。现在正好有机会。爹,你要不跟小川一起去上学吧,上完学回头再找个好工作,把这人生重头来过。”

    不知到底是不是他看岔眼了,邓川察觉到老头在说“上学”二字,少年的面色微微有些变化,待他仔细去看时已经恢复了常色。

    邓杉抬手就是往他傻儿子脑门上一扣:“上什么学?!”

    “我之前学得能和现在一样吗?再说了,这都多少年的事情了。我觉得我过得挺好的,没有后悔的。”

    对于自己突然变成这副模样,邓杉也是摸不着头脑。他只知道现在身子骨比以前轻了,走路也不觉得费力了,地里的活干起来一定会更顺手。

    “我哪都不去,我就在家种地。”

    老头眼神飘忽:“其实,爹啊,还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

    “什么?”邓杉眉头一竖。

    “就前些年你不是走了,村里规划地的人来了,我瞧着没人种地,就给划走了……”

    少年“蹭”地站起身,劈头盖脸地就将他骂了一顿。

    一口一个“不中用”,一口一个“混账东西”。

    老头就和挨训的小孩似的,揣着手坐在一旁,动也不敢动。

    可他也不恼,点头哈腰顺着说好话。

    人到中年,能有爹训,是好事。

    邓川就坐在一旁幸灾乐祸。

    划土地的事,邓川其实还记得,那时就留下了他和老头的份,因为一直没人管,估摸着现在都是长了杂草的荒田。

    看着自己儿子那么清闲,当爹的自然不肯一人接受风雨。老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不知打着什么鬼主意。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一脸贼笑,上前抱着少年的胳膊:“爹啊,您看这也没什么地好种的了,我和小川的地又太偏了,而且就那点,划不来。”

    “不如您就和我们去城里。之前您不就是一直说小川不好好读书,要是自己能进学校定会看着他读。”

    “爹,这就是机会啊!”

    少年声音一顿,皱了皱眉头。好像也在理。

    可邓川这儿立马不乐意了。

    开什么玩笑?!

    要是被爷爷知道自己在学校是那个鬼样,还不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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