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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迦南奇药引黑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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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大夫了吗?”鱼跃面色微凝,与封流尘对视一眼。

    “叫了,赶来还需要些时候。”

    凶手在斋饭下了毒?

    不对,斋饭她和封流尘也吃了,但他们却好好的。大理寺的人未用斋饭,可他们也没事……

    略一思索,沈鱼跃很快发现其中关键。

    死者口中引来苍蝇的异香药材大家都闻到了!

    “中毒之人是不是都不会武?”封流尘忽沉吟道。

    天机点点头。

    习武之人呼吸吐纳的方式与常人不同,若是有,他们定能察觉出来。

    听到这话,沈鱼跃愣了愣。

    她刚想说自己也不会武,念头刚起便想到,昨晚,她吃了封流尘给的丸药。

    再看少年,那如大海深谷般沉静的异瞳中一片清明,显然很早便反应过来。

    他矜持侧目,脸上表情虽无明显变化,但眼中淡淡的得意还是叫沈鱼跃给捕捉到了。

    猫儿一般的眸仿佛在说,昨晚是谁嘲笑他的药?

    沈鱼跃不禁失笑,掩在衣袖下的手悄悄朝人比了个大拇指。

    “先带我们去瞧瞧封初尧,”少年微咳,收回视线:“其余人先候在此。”

    众人应是。

    天机在前引路,两人一路上遇到不少昏迷之人。

    这些人或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或歪倒在游廊栏杆、假山花坛之侧,唇色稍浅,瞧着不似中毒。

    倒是每个人脸上的神情殊异,似梦似幻,似嗔似痴,又似哀似泣,似怒似怨,仿佛梦魇,又如陷入某种梦境。

    来到封初尧住处,他已被属下抬回了床上。

    两人走近瞧,只见人脸上浮着一抹红晕,如同喝酒上了脸,嘴角带着痴笑地砸吧嘴。

    他呢喃着什么,沈鱼跃好奇凑耳过去。

    封初尧:“吃不下了……商陆……我真的吃不下了……”说着笑着,嘴边流出一条哈喇子。

    沈鱼跃:……

    封流尘:……

    在场黑衣人捂脸。

    “把里面的药掰开半粒给他喂进去,”封流尘从衣襟内拿出瓷瓶,抛给守在一旁的武曲,“不够再服用剩下一半。”

    寺里中毒人数众多,丸药有限,自然能省则省,沈鱼跃明白少年的想法。

    “是。”武曲接过药,给人喂下半粒。

    一炷香后。

    面上潮红渐退,封初尧悠悠转醒。

    他若有所失,抓狂道:“正梦到商陆给我擦嘴呢!”

    天机和武曲脸上僵了僵,低头的低头,看窗的看窗,很不想承认这个浑身冒着傻气的人是他们主子。

    封流尘看不下去,咳嗽一声以作提醒。

    谁知这人还没反应过来,大赖赖跳下床:“你们怎么在这,问供时间到了?”随即责备地看向武曲,“不是让你看着点我午睡吗?”

    武曲有冤难言,憋屈地受过了。

    “……还真是个六傻子,”沈鱼跃感叹,扶额道:“你刚才那可不是做梦,是中毒!”

    “啊???”

    沈鱼跃心累。

    左右有人告知,封流尘也懒得费口舌赘述,吩咐道:“同样的方法,把药给其他人服用罢。等人都醒了,再带去问供。”

    小插曲解决,众人移步回之前的审讯禅房。

    “九弟这药好生神奇,是传说中行走江湖用的解毒丹吗?”封初尧眼睛亮晶晶地问道。

    受任大理寺卿之前,他一直在外游历,母妃担心他不会武,派了好些人跟着他。

    别说他向往憧憬的刀光剑影的江湖,就连带着点血腥的风,他都愣是吹不着一个。

    “这药是我师父福了捣鼓的。”

    一旁的沈鱼跃也有些好奇,跟着竖起耳朵,侧目过来。

    过去艰涩的回忆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少年坦然道:“我少时在这一带流浪,被他遇上带了回去。”

    她恍然大悟:“所以你的武功也是他教的?”

    封流尘点头。

    “那他一定是江湖上叱咤风云的大侠?”封初尧眼前一亮。

    难怪他九弟身手了得,原来是名师出高徒!

    “他只是烟雨寺的前大武僧。”

    封初尧大跌眼镜。

    有此等武才,不做大侠,当一个将军也绰绰有余——这人居然只是个武和尚?

    沈鱼跃对这个世界的武功没什么概念,但看六傻子的见鬼的表情,大抵也猜到了。

    “我遇上他时,他便不住烟雨寺,除了日常去斋堂蹭饭,教我习武外,就是伺弄草药,”封流尘回忆道:“山腰那处矮房里到处是他晒的草药。”

    “他教你武功应该是想找个人传承衣钵,”封初尧奇道:“那为何不连医术一起传授与你?”

    封流尘愣了愣。

    这个问题他没想过,也……不曾问过。

    小小年纪被逐出京城,那时他身边没有一个人,扒树皮,啃草根,他都经历过。有人给他吃住,还教他一身本事,他哪敢贪心?

    阳光透过树梢洒落在身,少年白皙的脸上晦明光影交织,将迷茫与自讽也囫囵勾勒出个形状来。

    沈鱼跃静静看他半晌,终是轻轻移开眼。

    “原来你们在这——”

    一个黑衣人带着气喘吁吁的乔商陆赶来。

    听到声儿,封初尧哪里还管得上自己方才问了什么,从游廊低矮的围栏翻身一跃,迎了上去。

    “商陆!”他摊开双臂,袒露胸怀。

    乔商陆看了他一眼,快步越过黑衣人,拐了个弯上了台阶,到沈鱼跃与封流尘面前。

    与手下对了个正着,封初尧“哎”一声,跟绕了回去。

    “我们将香囊拆开,发现那药材上有许多蝇蛆——”

    “我与爷爷翻了一夜的典籍,终于找到关于那药材只言片语的记录。”乔商陆从怀中拿出一本书,翻到标记页,神情严肃,“那药名‘迦南’。”

    迦南,味苦,性寒,喜干燥,闻之无味,遇血腥则生异香,有致幻、催生昆虫幼虫的效果,其出处不可考,只知是来自域外。

    “遇血腥则催化幼虫……”沈鱼跃喃喃。

    难怪那凶手不惜留下痕迹,也要让死者坠楼,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这个气候吸引来那么多苍蝇,与借蝇鬼食眉的幌子挂上钩。

    不只是死者口中飞出的苍蝇,众人莫名中毒的也是因为“迦南”。

    “重点不止书中所说,”乔商陆继续道:“我们还怀疑,这味药材是制作‘类阿芙蓉’的材料之一!”

    众人面色微变。

    阿芙蓉沈鱼跃不陌生,就是现代的鸦片,由罂粟果实中的乳状汁液经干燥凝结而成。

    大胤十多年前封禁严查阿芙蓉,罂粟花也已摧毁,不允许任何人养殖,其打击力度相当之大。

    可以说,大胤境内,无人能再提炼阿芙蓉。

    但这不代表它没有平替。

    这“迦南”的背后,必然牵扯着一条他们没有挖出来的类阿芙蓉黑链!

    “迦南”稀有,要价必定不低,不论是那些富裕的香客,还是这些年水涨船高、拥地数顷,受免税免役优待的寺院,都不缺弄到一块的钱财。

    但是货源是哪里呢?

    彩娘一案后,黑市再受清查,这个风口浪尖上,不会有人上赶着售卖这么危险的东西。

    另外,凶手购买类阿芙蓉的原材料做什么?类阿芙蓉是人工合成,功效本就不抵天然,若有毒瘾,吸食原材料肯定不起作用,若纯粹用来杀人,说句俏皮话,这得是什么样的家庭啊?

    果然,涉及毒品的案子,就不会有简单的。

    沈鱼跃一个头两个大。

    她是什么命中带案体质,都转行干殡葬了,还能遇见案子……

    “我们知道了,”封初尧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不再嬉皮笑脸,“商陆你先休息,九弟、九弟媳,你们随我前去问供。”

    ——

    死者受封佛子,平日里除了礼佛、为香客诵经外,几乎没有其他事务,既不用像武僧那般操练、巡寺,也不用做洒扫工作,就连三餐也有专人送来。

    昨天见过死者的,烟雨寺这边是主持福慧,大武僧福觉,福可,福悟,香客这边则康氏,王氏,周越三人。

    首先传唤来的是三位香客。

    康氏与王氏都是富商之妻,周越则是举人出身,现在私塾教书,他们最后一次见死者的时间间隔最远。

    “说说你们昨日上午找死者的原因。”封初尧坐在上首,板着脸。

    沈鱼跃瞅着堂下三人,只觉他们精神气比之昨日更不足。

    “回大人的话,”王氏谦卑地跪在地上,“我们找佛子自然是为诵经一事。”

    沈鱼跃朝封初尧使了个眼色,封初尧会意。

    “听说你们昨日下午因诵经名额,追着死者吵了一路,死者却回绝了之后的诵经,”他顿了顿,指名道:“康氏你说是为何?”

    “这……”康氏低眉顺眼跪在王氏身旁,手里不安地绞着帕子。

    “说!”封初尧一拍桌案。

    康氏被吓得抖了一下,怯怯道:“我、我们最近都没有见到佛子。他前些时日便推了预约好的诵经……我们昨日争的名额,有些还是主持许诺的。”

    “那诵经是做什么的,为何还只能是一对一?”沈鱼跃忽然问道。

    “你一介女流懂什么!”一个不屑的声音嗤道。

    是周越。

    他脸上的怒容,在触及到封流尘寒刃般的异瞳时凝滞了,梗着脖子道:“佛法玄妙,每个人佛缘有深浅,顿悟有缓急,自然不可杂糅一起,同言而语。”

    “那你们三人都是佛的信徒?”沈鱼跃幽幽道。

    她是不懂佛,但她懂人性啊。

    寻常平民百姓活得苦,自然希望下一世能够投胎到好一点的人家,所以积德行善,信奉菩萨。

    康、王两位夫人生活富足,养尊处优,他周越一介举人,要身份有身份,要俸禄有俸禄,皆是不知人间疾苦的主。

    这样的人若是信佛一定和寻常人不同,何况那般急切,本身就很奇怪。

    三人果然被问住,耐不住性的康氏已经眼神漂浮,开始想着怎么编理由了。

    沈鱼跃的目的自然不是听他们胡诌,佯装好奇道:“体悟佛法是什么样的感受呀?”

    听她这样问,封流尘和封初尧两人便知道她要下套了。

    “看你这般虚心求教的份上……”周越端起夫子的架势,抚了抚胡子,微抬下巴道:“顿悟自然玄妙,能使人去忧忘苦,精力充沛,飘然若仙——”

    “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甜香味,对吗?”沈鱼跃笑得仿佛一只狐狸。

    “对对对!就是这种……”

    “周越!”尖锐的女声拔高声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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