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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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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那些官员打算在半月后的早间议事时,趁着有机会入皇宫的机会闯入陛下寝宫,一举揭穿太子的伪装。

    正好有李相带头,有他在也是有人引着,他们也不至于无头苍蝇般乱转。

    段煜宁万分感谢这些官员,差点就要把他们给抬到天上去,这样反倒使得李鸿福皱眉,觉察出些许不对劲。

    然而旁人被皇子恭维,一时间都觉得自己是最厉害的人,若有尾巴,只怕是要翘到天上去了,自然与他反应不同。

    约定时间地点,就此分别。

    李鸿福撤离方才众人聊事情的地方,火速回到了自己的府里。

    他越想,越发觉得事情不太对劲,要知道他们约见的地点只有他们几个人互相知道,段煜宁怎么会知道他们在这,并闯进来呢?

    除非他一直盯着自己等人,否则不会来得这么及时。

    还真的玄乎……

    李鸿福回到府上,还有些费解。

    在书房里呆着的他,忽然听见屋外夫人热情的招呼,还没有等他多听些什么,自己的夫人就带着一人走了进来。

    “快看看是谁来了?”她兴奋地说到,让出身后的人来。

    李鸿福抬头一看,瞥见进来的人,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是你。”

    ***

    段煜宁自然知道段煜凌是不会做出那种杀父弑君的事情,所以段离显然好好地活着。

    但如今要想达到自己的目的,段离不死也得死。

    自己下的毒是慢性的毒药,所以现在他是死不掉的。

    想要让段离真的“死”,就得用别的方法下手。

    刺客刺杀,段煜凌暗地里动手显然是很好的理由……

    正好现在朝臣都被自己带着怀疑段煜凌是杀父的人,如今也可顺理成章地把一切罪责推到他身上去。

    只是自己找了这个借口,人还得真的去死。

    段煜宁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晦暗不明,眸色微闪,心里已然有了计划。

    虽然这么做会使得他在宫里埋下的人就此被拔起,但能够实现他的目的,牺牲一两个人是值得的。

    那是一个阴天,距离上次众人会事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这半个月内段离还是没有出面,所有人都愈发确信自己猜测的,人心开始浮躁。

    就连宫中服侍段离的宫人,都开始害怕,毕竟段离虽然没有死,但状态好不到哪里去。

    就这样下去,段离迟早会驾崩,旧帝一死,他们这些贴身服侍的人,定然没有什么好下场。

    也不能再有原本在殿前伺候的风光,无疑是身份的大转变。

    “蓝烟姐姐,我们该怎么办呐?”一个新调来御前的宫女,着急地问道。

    她是上个月刚调来御前的宫女,本来还想着在御前待到二十五岁出宫,有了这等荣光,出门也好嫁娶。

    未想到还没有在御前待上一个月的时间,就得到陛下将死的消息,说句不好听的,里头躺在床上的陛下,恐怕撑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到时候他们这些服侍旧主的宫人,就会都被调到行宫去。

    行宫一去,就是遥遥无期,只能是落到一个被人遗忘的下场,别说是二十五岁返家,到时候就连每日的月银都没有办法及时拿到,只能在行宫混日子。

    这样的命运真的是与原本预料的截然不同,也难怪她如此难受。

    想着她就觉得自己命运多舛,看着自己身上的蓝色衣裳,共情之间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听到宫女的暗自叫苦,被唤作蓝烟的是一个年纪稍长的宫女,她听见宫女的话,脸色淡漠,没有多余的反应,只是说了句话。

    “不要想这么多,安心伺候圣上才是关键。”她说完,就把迎面而来的另一个宫女手里端着的那盘水接了过来。

    示意对方自己将水端进去之后,成功把盆接到自己手里。

    端着水从微开的门中走了进去,之后她又把里头的小太监赶出去,自己一人在殿内侍候。

    加上刚刚被赶出来的小太监,此时殿外已经有三个人在侯着,看着紧闭着的殿门,他们都有些感慨。

    “蓝烟姐姐还真的是跟在圣上身边侍候许久的时间了。”那个小太监说着就挠了挠头,憨厚地说到。

    紫衣的宫人唉声叹气道,想着蓝烟始终淡漠的表情,她就替她可惜:“唉,这蓝烟也是可惜,本来以她的年纪,去年就能够出宫的,但被困在宫内,与我们到底是不同的。”

    一旁的几人听着,只觉得好奇,八卦地凑近想要听一听。

    他们对于蓝烟的了解,更多的是她在御前伺候的时间最久,是圣上最信任的人,但多的就没有了。

    如今一听紫衣宫女这话,更是好奇,也想听听。

    紫衣宫女又叹了口气,眼眸微抬,开始讲起来:“蓝烟她自小娘就死了,她爹还没有过半年的功夫就又续娶了一个,这后娘带来的儿子,听闻是她爹亲生的。”

    “啊?”蓝衣宫女吓得深吸一口气,惊慌地说到,“那她这爹不是……”

    “是哩,他这爹在她娘还没有死的时候,就与那后娘有些关系,带来的儿子也是那时候所生。”紫衣宫女说着只觉得唏嘘,“在他爹看来,女儿自然是没有儿子有用的,因此从小蓝烟就吃不饱穿不暖,日日只能在家里做事干活伺候她那弟弟。”

    “就这样煎熬几年,她家隔壁忽然搬来一户书生人家,那家的儿子比她略大一点,在读书上有所造诣,他也是一个好心人,看见蓝烟被欺负,就时常帮她,两人一来二去就暗生情愫,只是后来蓝烟被她爹卖进宫里,得等到二十五才能出宫。”

    “书生也是一个有情人,心里一直念着她,在蓝烟进宫之后,更加努力读书,成功考取功名,虽只是末等,却也有了一官半职,他也决心等蓝烟二十五岁出宫娶她,因此即使年纪大了,也未曾娶妻,独自一人。”

    紫衣宫女叨叨絮絮地说着,虽然情节很长,但听起来却是令人向往的爱情故事,让两人听得津津有味。

    只是现实却不一样,蓝衣宫女皱着眉头,反问道:“这好生奇怪,那这样蓝烟姐姐应该是已经出宫了,怎么会到了二十六还在宫里呢?”

    她问的这个问题,只引来紫衣宫女同情的眼神,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当真是害人呐。

    “就在蓝烟要出宫前的一个月,一个晚上值夜的时候,正逢陛下喝醉酒,就……”她的话未尽,但听着的两人都明白她未说出来的话。

    于是两人倒吸一口冷气,眼眸之中尽是心疼,这样才真的是称得上一句命运多舛。

    幼时不幸,好不容易遇见能够相知相守的人,却被卖入宫中做宫女,有情人努力读书,已经有了美好未来的预兆,忽得美梦全然破碎,再无出宫的机会,这谈何未来呐。

    “那时的蓝烟是御前最长脸的宫女,但那晚之后,痛苦了许久,在中间,又发生了一件不幸之事,那举人与同僚喝酒之后,晚上自己回去无故掉入湖中,本就不会游水的他,喝过酒之后更是呼救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活活淹死,从此不仅是宫里宫外两两相隔,更是阴阳分离了。”

    “自那举人淹死之后,蓝烟倒是彻底失了出宫去的希冀,便安心在宫中伺候,就连圣上说是否要纳她入后宫,却也被她拒绝了。只说要依旧在御前伺候。”

    “一切便造就现如今无欲如水的她。”

    再悲惨的命运,在旁人的嘴里也不过是谈论有感,却是根本无法体会的,三人默不作声,心里有着万分惋惜,但也不知道该如何帮她,她这样,想来也不希望旁人去说这些吧。

    殿外的人是甚想法蓝烟并不在乎,她将屋内的太监赶出去之后,便只剩下她与在床上毫无知觉的段离两人。

    段离微弱的呼吸几乎听不见,这段时间之内,他每日偶尔会苏醒过来,简单地用过膳之后就又昏了过去,受到影响,段离已然憔悴,身子都消瘦不少。

    蓝烟将盆随手地丢在桌上,走近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段离,冷漠的眼里好似暗藏着杀机。

    她等这一日等了许久,始终没能找到机会。

    如今因为段离许久未现于人前,他身边伺候的宫人大多想着自己的未来,对于昏睡不醒的段离自然是无甚用心。

    因此她才能有机会独自一人见他。

    她想到这里,嘴角不由微抬,咧出一个恐怖的笑。

    她手指摸向自己的发间,把头上的发簪给拔了下来,一头乌黑的长发就这样散落下来搭在肩上。

    这簪子是她向段离唯一求来的东西,毕竟圣上奖赏的发簪,是没有人会检查的,她废了许多心思将它磨尖,等待的就是今日。

    她摸着簪子上的杜鹃花,看着花上停着的蝴蝶,陷入记忆的沉思。

    杜鹃与蝶,让她兀自想起一首诗。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到底是自己求来的,还是暗含着她的一点心思,但如今却是“已惘然”。

    越想,蓝烟便越将手里的簪子握紧,仇恨地看向段离,回想着被他毁掉的人生,她心瞬间狠了下来。

    高高地举起簪子,欲往段离裸露在外面的脖颈处扎去。

    这根簪子被她磨过,簪头的地方已经是极其尖锐,只要扎进脖颈,足够杀死一个人!

    但还没有等扎下去的簪子触到段离的时候,她的手被人从身后拉住,阻拦了她这么做。

    蓝烟下意识地回头看去,看到来人之后,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慌乱很快就被抛去,她又欲出手向段离扎去,只是人的力气相比是不一样的,因此她的手被紧紧地抓住,身体压根动弹不得。

    “帮他做事之前,要不要听听我探听到的事情真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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