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分粥
自那日见过李相之后，方阳晖已经成功在李鸿福面前赢得他的认可，所以这段时间都跟在李相身边做事。
既然在李鸿福身边，自然不可避免地见到段煜宁。
段煜宁在看到他的时候，很快就意识到这人自己在哪里见过。
这不是段煜辰的谋士，上次在七皇子府狠狠折了自己面子的那个人吗？
许是想到当时被狠狠下面子的尴尬劲，因此他瞧方阳辉的眼神都带着怒气。
不过是碍于李相的赏识，因此他没有当面贬低方阳晖，而是得空时不时地瞪他一眼，发泄对他的不满。
不过这对方阳晖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他还是依旧处理着城内的事情。
有粮自然得在城里熬粥分，所以筹得的粮食被按照每个县的百姓人数分比例发下去，用于应急。
扬州主州内则是分在城中城东西南北五处分别施粥，煮粥的大锅足足能够装得下几十人份的粥。
每一处有三四口锅，相继煮粥，这次赈灾有顶上那么多人盯着，煮粥的人自然不敢偷工减料，所以每一口锅都煮着浓稠的粥，甚至到立筷不倒的地步。
一口锅煮好，立刻有盛粥的人走到跟前，随即就在前面排起了长龙。
排队的百姓脸上都带着幸福的表情，手里拿着碗，规矩地排队等着施粥。
施粥的衙役拿着一个大勺，站在木踏板上，一一给他们施粥，拿着碗，闻着粥香，让人心情都好了不少。
拿粥的百姓，都万分欣喜有这粥能够填饱肚子，才能想别的，避开饿死的可能，岂不叫他们激动。
因此他们从衙役的手中拿过粥的时候，都感激地喊着多谢圣上，铺天盖地的倒是显得气势。
然而这却惹得在一旁听着的段煜宁有些心急，自己付出八十车的粮食，这些百姓却大多只知父皇，却不知自己之名。
但如此想法是大逆不道的，所以他根本说不出去，只能憋在心里。
不过任由事态按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显然不符合他的个性，因此他走出来，站在施粥现场附近的百姓面前。
瞧见他走出来，那些百姓自然是不认得他，只能通过衣服看出他是个名家子弟。
而在施粥的衙役自然认得出他的身份，纷纷跪下行礼。
听着耳边三皇子安的声音，喜排场的段煜宁嘴角不由露出得意的笑容。
而那些百姓见到如此大的阵势，震惊不已，见到皇族的兴奋和害怕促使着他们也跟着喊起三皇子安。
震耳欲聋的声音，传遍整条街，甚至半个扬州主城都听得到这样的声音。
就在众人大气不敢喘，等着他发话的时候，段煜宁才终于出声说道：“诸位不必多礼，我来这也是为了扬州之事。”
“这次的粮食送来很多，定然不会让你们之后再饿肚子了……请诸位放心。”
这段话一说完，原本就高涨的氛围变得愈发高涨，一阵阵呼喊更加强烈。
段煜宁听着百姓的欢呼雀跃声，差些控制不住自己勾起的嘴角。
“是三皇子救了我们，若不是你，我们早就饿死了。”离大锅最近的男人瞧见段煜宁的表情，就知道他喜欢听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于是吹捧了一句。
此话一出，他心头一乐，给一旁盛粥的衙役使一个眼色。
看出他的意思，衙役的脸上有些犹豫，但考虑到他的身份，还是给他打了满满的一碗粥。
溢出碗的米粥，让男人心头一喜，拿着碗赶忙感谢段煜宁，一声声多谢殿下听得他嘴角微扬。
排在男人身后的人看见他吹捧几句话就能盛满满的一碗粥，纷纷效仿，最后也成功打到满满的米粥。
但这样导致的便是原本煮好的粥很快就用完，不得不再煮一锅米粥。
城中这里的分粥处发生什么，只有少数人知道，但另一头城南的方阳晖却遇上些意外。
城南是普通百姓所居之处，因此前来领粥的大多是市井百姓，他们的碗有些破旧，碗沿还带着些许裂缝。
方阳晖看见人来人往领粥的场景，若有所思地轻吟几声。
随即歪头朝身后的当闲的衙役说了些什么，那个衙役听了他的命令，很快急匆匆地跑开，转眼就不见身影。
就在衙役走开没有多久的时候，在分粥的地方忽然发生了不小的动静。
“求求官差大人，分给我一碗粥吧。”少年哀求的声音响起，不由吸引来众人的注意力。
方阳晖眼睛看向声音的方向，微蹙眉头观察着现场的情形。
只见在分粥的队伍最前面，站着一个少年。
少年的衣服显得有些破烂，能看见不少的破洞，头发没有梳起只是随便地披散在肩上，虽然这样，但在扬州的这个时候，他能够把自己收拾得如此干净，足可见他的个性。
但此时这个少年的脸上带着焦急，得不到回应以致于脸都涨红。
他的眼里带着耀眼的光芒，不断地扑闪着，对于米粥的期待让他不由吞咽着口水。
“官差大人，能否给我分一点粥？”
分粥的衙役看着少年两手空空，有些为难，皱着眉问道：“你未带碗来，我们怎么给你分粥？你还是回去带个碗来吧，我们这分粥还有一个时辰，来得及的。”
说到这，少年的脸上不由露出难堪。
说要拿碗来，对他来说真的太难了。
即使是他努力将自己收拾得很干净，也难改自己根本无钱的事实，自家还真的是找不出一个能够装粥的碗。
难道自己真的不能喝到粥吗？
看着面前大锅里煮得喷香的粥，少年觉得自己的肚子更加饿了。
于是他伸出两手合成的“碗”，抬起对衙役说道：“那大人就将粥倒在这里吧。”
衙役惊讶地后退一步，看着少年的手，慌乱地重复了一遍：“倒在你的手上，这怎么能行？”
少年的手还没自己的手掌一半大，若是将如此滚烫的粥倒在他的手上，岂不是会直接烫伤他的手？
因此衙役连忙拒绝他，还是多劝说几句，让他回去拿碗。
听着衙役不断劝说自己回去拿碗的话，少年无奈之下只能说自己家里没有碗，还是叫衙役把粥倒在自己手上。
“官差大人，我不怕烫，你就倒在我的手上吧。”
听着少年说自己家里连个装粥的碗都没有，衙役就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识地往后面看去。
站在那里看过事情全态发展的方阳晖走进几步，来到队伍旁边停住。
有方阳晖在，衙役就好似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赶忙和他又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大人，这该如何处理？”
听见衙役的话，少年的眼睛看来，注意起方阳晖，看来这才是管事的人。
于是他转身看向方阳晖，再次说着方才的那些话。
“所以大人能否分我点粥呢？”
方阳晖点头给衙役一个回应，随后站在少年的跟前，笑着说到：“我明白郎君的意思，只是我们是做不出将滚烫的热粥倒在人手上的事情的，烫伤有个万一就不好了。”
连管事的人都这么说，看来真的没有办法，此时队伍的后面也有些躁动，不断催促着队伍往前。
少年知道自己再待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因此无奈地叹了口气，与人客气地抱歉，转身打算离开。
但在他离开之前，方阳晖叫住了他。
“郎君别着急走。”方阳晖出声把人叫住，随后从刚回来的衙役手中接过好几个碗，“若是郎君无碗，可以在我们的分粥现场拿碗领粥。”
“嗯？”少年回身一看，果然在衙役手里见到许多碗，结合方阳晖所说的，他很快听懂话里的意思。
而方阳晖边说还边指使着几个人把桌子支了起来，将碗勺摆上供人取用。
看到队伍最前面的动静，后面排着队的人欢呼起来，这里面不仅有少年这一个家里没得用碗的人，还有不少人家里只有一个碗，只能轮流有人来领粥。
现在这里就有碗，那些家里没有碗的人，也能领粮填饱肚子了。
方阳晖打断他们的欢呼声，示意衙役继续盛粥。
而少年也终于用提供的碗盛了碗粥，坐在椅子上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接着队伍慢慢前进，人们一一领粥回去喝，同时听闻这个消息的百姓，也纷纷到城南这处排队，因此队伍越变越长。
少年用完粥，说是给自己妹妹带粥，走之前另外带了碗回去。
这本来是不合规矩的，按理要是本人到场领，以免有人浑水摸鱼。
然而方阳晖看他眼神真挚，最终还是同意让他带一碗粥回去。
＊＊＊
白笙拿着那碗热乎乎的粥，急匆匆地跑了回去。
想到在家里等着自己回去的妹妹，他的脚步不由加快。
跑到一处破庙，白笙从烂到只剩半扇的门中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早就没有什么人来祭拜的庙，观音像上都结满了蜘蛛网，灰尘将它的光泽都遮去，只能从其中偶尔瞥见当初这座观音像的辉煌。
在破庙的地上，铺着稻草。
虽然只是稻草铺成的床铺，但还是被人收拾得很干净，蓬松的稻草上铺着一块粗布，躺起来软乎乎的，倒也算是苦中作乐。
稻草做成的床上，正躺着一个小女孩，瞧上去只有五六岁，正乖乖地坐着等着哥哥回来
白笙兴冲冲地将手里装着热粥的碗摆到女孩面前，露出得意的表情：“妹妹，你看我带了粥回来，这粥可香了，吃完你肯定不会再饿。”
白槿捂着肚子，饿太过的肚子有些疼，但她见到白笙递过来，还是笑着探嘴喝了一口粥。
热粥入肚，饿太过的肚子总算舒服不少，她的脸上总算舒张开来。
“这粥可得多谢今日那个大人愿意分粥给我，你瞧，这碗都是他们给的，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给你带粥回来。”白笙高兴地挠了挠头，说起了自己今日的遭遇。
白槿听着又说到：“那哥哥可得好好谢谢那位大人，不然我们就得饿肚子。”
白笙点点头，把妹妹的话给听了进去。
他若有所思地低着头，想着自己能怎么帮助今日那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