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兵分三路
易林担心周远投敌一事会引起军中动乱,暂且压了下来,将士们并不知道。
周远被关在他自己的帐中,易林派了人严加看守。
齐骓的副将与魏岚将他带到易林的帐中,三人已在里面坐着等候。人已带到,二人便先行退下了。
周远跪在地上,低着头,默不作声。
过了一晚,易林的气已经消了许多,但看到周远,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安屿阳怕他发怒,抢先开口道:“说说吧。”
周远似乎在顾忌什么,仍低着头不敢开口。
“是不是有什么被颜烈要挟了,你说出来,我们才能帮你。”
大家相处了一年多,周远的为人安屿阳也看在眼里,他不是那种见利忘义之辈,断不会轻易为颜烈收买。
能让他甘愿成为颜烈的走狗,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我……我的妹妹在他们手上。”周远低着头道。
前段时间,周远收到了颜烈的密信,周远唯一的亲人在他们手上,命令周远潜伏在易林身边,暗中替他们传递消息。
这么说来,上次颜烈如此顺利进入营中,轻易便找到安屿阳的军帐,还知道他身负重伤,只怕不是传言得知,而是周远从中透露。
周远唯一的亲人便是他的妹妹,从前双方还未撕破脸时,他的妹妹在一个宗室长老府上当婢女。后来双方开战了,那些造反的宗室长老南迁,将京中府邸的奴仆遣散,名为遣散,实则全部烧杀殆尽,防止他们泄露府上的机密,只留下心腹和贴身仆人。
当时周远在外从军,根本救不了他妹妹,自责不已。后来听闻府中无人生还,便断了这个念想。
谁料颜烈给他传了密信,里面还夹着他妹妹的信物,失而复得,才一时冲昏了头脑。
“家妹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之前我便没能救她,这次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她被折磨了。”
易林一掌拍到桌子上,怒火中烧,但似乎气的不是原来的事情。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妹妹在他们离京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你不信我,反而信那个颜烈?”
周远一下子急了,抬起头,红着脸道:“颜烈给我送来了她的玉佩,那是我送给她的生辰礼,我绝不可能认错!反而是将军,为何瞒着我?”
“你这个蠢货,真是气死我了!”易林气的猛喝了一口茶,“你是不知道在这种地方为奴为婢要交一份贴身物件吗?”
在南疆国,到宫内或是官宦人家府上做仆人,以及参军,都要将一份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件上交,确保自己出事,家里看到便能知道,征战尸骨无存的还能以此立个冢。
当然,这是在大家遵守国法的情况下,物件发挥的作用。
按照易林所说的意思,颜烈就是用这些物件,让周远以为他妹妹还在他们手上,好听他们指使。
周远却摇头,道:“颜烈第一次给我送来的确实是妹妹入府时上交的物件,当时我也不相信,可后来他送来了这玉佩,这玉佩是妹妹入府一年后我才送给她的。”
“那些长老走时只带走了心腹,你为何会觉得他们会带令妹?”
易林这一问,周远也回答不上来。确实,开战这么久了,颜烈才想起周远妹妹这号人物,如果说是为了今日这事带走她,也说不过去。一个普通婢女,怎么可能会带走呢?
安屿阳道:“会不会是他们灭口时搜刮了仆人们的财物,所以令妹的玉佩才到了他们手上?”
易林一听,表示赞同:“我以为亦是如此,否则根本说不通。”
安屿阳道:“玉佩上有刻什么东西吗?”
周远答道:“有,因为是生辰礼,所以刻了家妹的生辰,虽不是什么名贵之物,但我一看便知道是她的东西。”
“这便对了,他们多半是发现了,所以才拿这个引你上钩。周副将,若你妹妹还在,他们为何现在才来找你,你想过吗?”
周远怎么会想这些,骤然失去,又失而复得,安屿阳也能理解。但现在让周远再相信他妹妹已经不在了,甚至他还被颜烈利用了,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况且易林的确拿不出能确认周远妹妹已经不在的证据,在这种情况下,颜烈拿出来的证据定是胜过易林的话。
安屿阳站起来,道:“不如以我为诱,探探他们所言的虚实如何?”
他打算以己为诱,用于交换周远之妹。
“不可。”
齐骓刚才在旁一言不发,闻他此言,直接否决。
或许是因为上次将他留在营里出了事,齐骓现在对他上心的很,生怕磕着碰着,毕竟是皇子。陛下的意思也很明显了,他会是未来的储君,以身犯险这样的事,还是不做为好。万一出了事,天子一怒,英国公府全府都要为他陪葬。
“齐将军不必这么快回绝,先听听我的计划再拒绝也不迟。我打算逼颜烈与我们直接开战,只不过需要周副将的配合。”安屿阳道。
“不可。”
这回到易林否决了。
这点安屿阳早就料到了,易林为人正直,出了这样的叛徒,绝不会再用,这也是对军营里所有的将士负责。
易林不肯,安屿阳便把问题抛给周远,道:“周副将以为呢?”
周远听了他们之前的话,心中已经动摇,现下只差确认,若有人能帮他查出,他自然愿意。
“错了便是错了,周远深知无论现在说什么都是借口,愿意接受一切处罚。若安将军能帮我查明妹妹的下落,周远任凭您差遣。”
“不……”易林又开声想阻止。
安屿阳打断了他,直接道:“那便这么定了,我来为周副将做担保,易将军可以放心了吧。”
“这……”
易林面露难色,毕竟安屿阳是曜朝派来的,他又不好直接回绝,只好将目光转向齐骓。
齐骓明白易林的意思,安屿阳的性子他也清楚,还是觉得听完他说的再做决定。
现在颜烈那边还未知道周远的身份暴露,周远是担任他们之间谍中谍的不二人选。
过段时间,将原来的假计划成真,安屿阳带人去偷袭他们的粮草,逼着他们迅速开战。
接着让周远传出他们将在两面夹攻的消息,将敌军引去两侧开战,空出官道。此消息不假,不会因此暴露周远的身份,就算周远妹妹真的在颜烈手上,也不会受到伤害。
兵分三路,安屿阳将带人直接从官道打入盈山,若是情况不利,他便让周远假装挟持他,用于交换周远的妹妹。颜烈已经逮到他,周远便身份暴露了,便没有利用价值了,这样便可让颜烈说出实话,之后他再找机会直接杀了颜烈。
“不可。”
“不可。”
不出意外,二位将军听完,果然直接否决。
此法过于凶险,若对方知道他们的路线,提前埋伏,他们将死伤惨重。虽说可以提前埋伏,但不能让对方看出来,还需要一番详细的布置。
再说直接硬碰硬,伤亡绝对不在少数,一旦开战,便要一拖到底,让敌方不可脱身,这样才能保障官道畅通无阻。只是这样的话,军中几乎没有时间休整,也没有时间养伤。
官道那边的人不多,若是敌方撤回,只怕会有全军覆没的风险。加上安屿阳无论是真的被俘,还是假意被俘,单枪匹马直接进入敌方内部,都是十分危险的事情。若他出了什么意外,齐骓和易林都无法向曜朝交代,他们都担不起这个风险。
“二位将军,若我们不速战速决,拖着雨季,介时腥风血雨,疫病传播,就来不及了。万一颜烈用患有疫病的百姓要挟咱们,或将疫病传入其他城中,到时候咱们就只能任他摆布了!”
二位将军听后,陷入沉思,安屿阳说的也确实有理。
若要持续开战,雨季时也绝不能停,计划顺利的话,有望在雨季结束之前收复所有失地。
在两面进攻,离主道也远,就算发生疫病,也不会伤及城中百姓。军中传播,或许还能逼得颜烈向他们低头,毕竟商枝府在他们手上。
若一直拖着,不掌握主动权,敌方有恃无恐,到时只怕战争越拖越久,更加麻烦。
他们不主动出击,不代表颜烈那边也一直按兵不动,到时直接在城中交战,只怕更加容易殃及百姓。
介时百姓染病,他们不会像军人一样听令,必定四处逃窜,岂不是更加容易天下大乱。到时颜烈以百姓的性命要挟他们,要他们给什么他们就得给什么,只怕形势会越来越被动。
二人商议一番,现下确实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四月将至,雨季将至,已经没有时间让他们拖下去了,只好暂时同意安屿阳的计划。
周远亦以父母清誉起誓,绝不再背叛众人。
计划便暂且确定了,安屿阳给周远编好了“情报”,定时向颜烈报信,好让颜烈对周远放松警惕。
接下来这两个月,大军都将进行高强度的训练,即使是暴雨天气,也不能停止。
不少南疆将士在训练中受了风寒,曜朝来的将士倒还好,但不免还是有一些人水土不服,军医所每日忙前忙后,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繁忙。
只要病情稍微好转,便立刻要回到队伍里训练。不少人开始埋怨安屿阳太过严苛,日日如此高强度训练,简直不让人活。议论的人多了,还有人为此打了起来,自然便传到安屿阳耳里。
魏岚听到后自是为他打抱不平,安屿阳都是为了他们南疆,收复的是他们南疆的地方,怎么他们南疆人自己还抱怨起来了。
“殿下为了他们以身犯险,也多日在雨中训练,这些人怎么如此不识好歹。”魏岚愤愤道。
军里并不知道他要独自带兵讨伐官道,知道的唯有挑出来的千人,以及高层领导,这样才能守住这个秘密。
安屿阳不以为然,道:“他们从前不曾经历,才会觉得我严苛。若是现在不加紧训练,只怕到战场上会更苦,更容易打退堂鼓。”
这场持久战比得不仅是武力,还有耐力,谁先坚持不住了,便败了。到时候就不止是风寒,就怕是命都没有了。
……
翌日,校场上瓢泼大雨。
在场之人许多都面露难色,他们已经接连淋了多日,心有不悦。
安屿阳厉声道:“我知道各位对我心有不满,然而今日的努力,会在战场上有所回报。若是这点苦都受不得,我可以直接告诉大家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是会丧命的。你们今日所做的一切,先是为了你们自己,再是为了这个国家,你们的命就在自己手里,想不想活自己看着办吧!”
话毕安屿阳便离开了,他要去带另一支队伍,这支队伍在另一个场地训练,不与大军在一起。
安屿阳走后,魏岚接着道:“将军是为了什么大家心里清楚,他年纪不比我们大,甚至还比我们小许多,承担的事情却比我们多得多。他也日日在雨中训练,与你们并无不同,却从未抱怨半句。”
众人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赶紧训练吧,别辜负了将军对大家的期望。”
魏岚见他们开始训练,与齐骓的副将交谈几句,便回到安屿阳的队伍里了。
齐骓与易林在远处看的有滋有味,如今安屿阳能熟练安排军务,齐骓也欣慰了许多。
易林道:“梁王殿下不愧是曜朝未来的君主,有这样的英才真是国之大幸。”
齐骓给他倒茶,纵使心中认可他的话,嘴上还是说的比较谦虚。
“是啊,殿下成长了不少,但说的话还是重了些。魏岚倒看得明白,说的话也比殿下让人容易听进耳去,有他在殿下身边正好综合综合。”
易林接过茶,表了谢意,有问道:“你真打算让殿下去吗,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南疆真的担待不起啊。”
齐骓叹了口气,道:“我也担心这个,现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倔的很。只有魏岚和周远我放心不下,到时我让副将随他同去,也能护他一二,若有什么事也好向我们及时禀报。”
“如此,殿下为天选之子,必能逢凶化吉,直达盈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