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关林砚舟什么事?”闻柏的语气已有些冷硬。
关于感情这回事,无论面对的是之前的麦小小还是现在的林砚舟,闻柏从没想过从对方身上得到任何除了爱以外的任何东西。
喜欢就是喜欢,除此之外,任何让喜欢变得复杂的事情,闻柏都想极力躲避,而不是把乱七八糟的问题都甩到对方面前,告诉对方这是喜欢我的代价。
爱本身应该是一件轻松和愉悦的事情不是吗?而后才是责任。
但显而易见,宋向荣并不是林砚舟的责任。
“林砚舟背后是林创资本……我只是觉得……如果他肯护着你的话,无论是控制舆论还是……给宋向荣钱,都会……容易一点。”
闻柏看着他绞着衣角低头断断续续说话的模样突然就轻笑了一声:“想多了,我自问没那个魅力,再者,我一个男人,处理的还是家事,谈什么护不护着我。”
“你忘了宋向荣曾找媒体宣扬你不赡养父母,被当劣迹艺人打压,很久都没有戏拍的时候了吗?”
压低的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皱,这真忘了。
闻柏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亲生父亲,到底和自己的儿子有什么深仇大恨,比狗皮膏药还难缠。
许是看到哥哥细微的表情,宋阳继续加码:“哥,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张口,林砚舟他们那种人,虽然花心薄情,但和谁在一起的时候,有求必应……他的每一任都在他那……”
“行了。”闻柏黑着脸打断宋阳,“太晚了,休息吧。”
花心?闻柏不想相信,但那个噙着西瓜的男孩总是浮现在自己面前,还有宋阳……戈安,在林砚舟面前那衣衫不整的模样……
他的内心突然萌生出一种恐怖的想法,会不会宋阳苏澈口中的林砚舟才是真实的林砚舟,而自己眼里的林砚舟,就只是因为自己是他的猎物才费尽心思的对他伪装。
但依照剧透来说的话,宋阳也算不得什么好人,林砚舟不能相信,宋阳更不能相信。
那站在已知情节的视角,可以相信的……难道只有苏澈?
闻柏着实有些烦闷,他喜欢林砚舟,如果宋祁尧对林砚舟的恨意来自于强迫,那么他作为闻柏,把这个强迫改变成自愿的话……
那么林砚舟也没那么可恨了。
但是闻柏不能无视林砚舟花心,他很介意在林砚舟面前脱衣服的宋阳和噙着西瓜喂林砚舟的那个男孩……
而后他又不可抑制的想到,会不会在他看不见的时候,还有更多这样的男孩女孩……
但要死的是,在林砚舟面前,他根本就不敢问。
闻柏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手指摩挲这自己的下唇,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他接受了林砚舟,像做梦一样。
脑子里一团乱麻,但结果已经摆在这里了,他也不想再纠结过程,后悔曾经的选择。
闻柏睡了一觉,睡的并不安稳。
自从见到宋向荣和祁妈之后,他夜里总是梦到自己的爸妈,只是今天身边没了林砚舟,这种不安全感更多了一分。
梦里的闻柏和父母没什么特别的,就还是过着以前那样平淡幸福的日子,熟悉又真实,一度让闻柏怀疑自己是不是回去了,是不是这里的一切才是梦,而梦醒了一切就好了。
但闻柏又不免失落,林砚舟也是一场梦吗?
母亲在厨房剁莲藕口味的饺子馅,闻教授就在客厅赶饺子皮,面粉糊了一茶几,奶奶生气的拿了扫帚过来,先给了闻教授一棍子,唠里唠叨的开始扫,而闻柏嘛……抱着一包薯片窝在闻教授旁边看历史纪录片。
闻柏最不会包的就是饺子,他觉得这玩意儿太讲究了,太麻烦了,不乐意做,也没那么爱吃,但闻教授包好的话,吃一口也不是不行。
“和麦小小相处的怎么样了?”大概人老了都是有些洁癖的,奶奶扫完了不行,还要拿着抹布再擦一遍,此刻坐在闻柏旁边,边擦桌子边问。
“enmmm……”
“哎呀妈,先别擦了,这还正在包,一会儿又脏了。”闻教授嚯嚯着,奶奶擦着,奶奶还没烦,闻教授先不好意思了。
“这顿吃完饭下顿还得饿,要不你先别吃了。”奶奶没好气的说,但也还是扔下了抹布。
人老了,小脾气也多了,闻教授不敢再回嘴,闻柏也安安静静尽量做一个不惹奶奶生气的吃瓜群众。
但奶奶显然没想放过他,手“啪”的拍了一掌闻柏的小腿,语气是不容置喙的老佛爷:“说,什么时候给我抱个重孙?”
“不着急,急什么啊奶奶。”闻柏缩了腿抱在怀里揉。
“我再不急!我再不急我过两年都见不到了。”奶奶竖着眉毛,当了一辈子老师一脸严厉像。
“哪能啊,照您这打人的力气,您还能再活二十年。”闻柏卷起裤腿看了一眼,果然红了。
“别跟你奶奶犟嘴。”老妈的声音自厨房传来,“谈没谈恋爱?”
谈没谈恋爱,这句话应该问的是和麦小小谈没谈恋爱。
但梦里的闻柏一下子就想到林砚舟,和自己唇齿交缠的林砚舟。
“谈了。”他脱口而出。
一时间大家都放下了手里正在做的事,老妈也从厨房走了出来,书房里研究棋谱的爷爷也摘了老花镜朝外看,一看那棋谱研究的就不专心。
“但不是麦小小。”闻柏咽了一口口水,忙说。
“你这孩子。”奶奶作势又要拍他,被闻柏躲开,“麦小小那姑娘长的多喜庆啊,天天笑呵呵的哪里不好了?”
“那是谁啊?”老妈看起来也紧张了,这还是闻柏第一次在父母面前谈及喜欢的人,他自己其实也有点紧张。
梦里的氛围轻松和谐,闻柏也觉得高兴,把“林砚舟”三个字念的像是夏天湖面上飞过的蜻蜓,可欢快了。
自己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茫然的对视片刻,笑问:“林砚舟是谁啊?”
闻柏还是很开心,但暂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突然麦小小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茶几对面,闻柏手里的薯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去她手里了。
“啊?闻老师,你居然喜欢一个反派?”
闻柏哽了一下,不笑了。
“反派?”母亲怔了一下,问:“什么反派。”
麦小小薯片咬的咔嚓咔嚓响,笑说:“闻柏老师在说一本小说,林砚舟是小说里的反派。”
“嗨。”母亲叹了一声转身继续去剁饺子馅,闻教授也重新拾起了擀面杖,爷爷也回头看棋谱去了。
奶奶闲来无事又拾起了抹布,用力擦着玻璃茶几上飘着的那一层面粉:“你这孩子,打量着蒙我呢是吧。”
“我没有。”闻柏紧锁着眉头,心里特别不舒服,“真的是林砚舟……”
闻柏抱着被奶奶拍红的腿,下巴枕在膝盖上,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由他为中心组成一杆天秤,两个世界各为天秤两端,那么好像……林砚舟也成了有重量的砝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闻柏思念爸妈的同时,竟也因为林砚舟而左右为难起来,他迫不期待想要回家的同时,也为了可能舍弃林砚舟而开始难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闻柏喘了口气想要问问老妈饺子馅剁好了没,一抬头便看到厨房一地的鲜血,玻璃推拉门被染了半边的红,上面还有细长的掌印。
“妈!!!”梦里的闻柏无声的喊叫着。
他踉踉跄跄跑到厨房门口时,祁妈唇色苍白的倒在血泊中,宋向荣油污的发丝散在额前,微垂着头翻着眼睛看他。
闻柏的心像一张白纸,被用力揉皱,再暴力的辗平。
“你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闻柏想要怒吼,却像是被什么掐住了嗓子,只能发出细小的哼咛。
和母亲一模一样的脸倒在血泊中,虽然闻柏心里知道那是祁妈,但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
天已经黑了,屋子里没有开灯,宋向荣拿着一把蓝色光的手电筒照着他,闻柏被强光刺的睁不开眼。
他喊不出声音,也睁不开眼,他被污血和黑暗包围,他害怕极了。
闻柏挣扎的睁开眼睛,入眼是昏暗的卧室……他在做梦,这是他的第一反应,可这个梦做的太累了,困劲儿带着眼皮往下坠,但他太害怕那个梦了,用尽全身力气和眼皮较劲,叫嚣着快让自己醒来。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模糊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影,穿着黑色的休闲西装,肩颈笔直刚毅,闻柏迷迷糊糊的叫了一声林砚舟,嘴唇动了动,但没发出声音。
梦魇了,闻柏闭上眼睛就是浓稠的可以闻到腥味的血液,却再怎么努力也醒不过来。
脑海中勾画着该怎么用力的挣扎,反应在四肢百骸上却只是微不可见的抖动。
他感到床边的影子摸了摸他的头发,轻轻的摇了摇他的胳膊,像是被触碰到了什么开关,闻柏猛的挣扎开梦魇,扑了上去。
他紧紧的抱着那个人的腰,头埋在那个人的颈窝,像是劫后余生,声音都在颤抖。
闻柏说:“别离开我,永远都别离开我。”
被抱着的人顿了顿,抬起来的手在两秒之后才重新落在闻柏的背上,他轻轻的顺着闻柏的后背,说:“做噩梦了吧,放心,不离开你。”
声音是小溪流水般的潺潺声,和林砚舟连温柔都蕴藏着力量的感觉完全不同,闻柏猛然推开怀里的人。
“苏澈?”闻柏连续受惊声音都有些变调:“你怎么进来的?”
“来把身份证带给你,门……没锁。”